第一章 崩坏的世界
曾经有人说—— 在人死亡前的最后一瞬间，时间会被无限拉长，人们一生的记忆都将在这一瞬间有序地在脑海中闪回。最终在重新阅览一遍自己的人生后，世界彻底归于黑暗。 这句话是对的。 当那架客机像只哀鸣的大雁般坠落到地面，又撞进林奇家所在的大楼，断裂的机翼像钢矛一样贯穿他的身体时，林奇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一生，直到最终的那一刻—— 那是林奇从未见过的自己。 是的，他肯定那是自己。 那道身影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刀，身后是巨大到直达天际的羽翼，脚下则是漫天烈焰的血海和尸体堆成的山岳。 那道身影转身望向了他，眼中是不似人类的彻骨冰冷。 “人类！触犯禁忌的丑陋人类，灭绝吧！” ······ “啊！” 一声惊吼，林奇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 不待他有所动作，一段记忆突然涌现在林奇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家具很旧，但被打理得很干净，房间里亮着橙黄色的暖光，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虽然一看就知道是超市晚间的打折蛋糕，但蜡烛的火光足够明亮，气氛也足够温馨。 “mama，圣诞节快乐！” “小奇，圣诞快乐！同时也生日快乐！看mama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游戏机！” “是啊，小奇这次不是考了年级第一名嘛，这是之前答应你的奖励。” “这好贵吧？” “可小奇喜欢不是吗？mama答应过，会把你喜欢的都给你。” “mama，我爱你！” “小奇，mama也爱你，永远！” 女人和男孩幸福地拥抱在一起，蜡烛的暖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真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啊！ 黑暗中，因头痛而满头大汗的林奇这样想着。 ······ 不知过了多久，头痛终于消失了。 坐起来的林奇撞到了头，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盒子里。 顾不得内心的恐慌，林奇在狭窄的空间中艰难地挪动身体，然后用力踹向自己的头顶。 连踹几下后，头顶的盖子被打开，林奇爬出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躺在一具棺材里。 借着远处一闪一闪的紧急照明灯，林奇勉强辨认出了自己在哪。 这里是一座地下停车场，原本密集停放的汽车此刻全都被粗暴地推到了角落。 空旷的地下空间中，以林奇所躺的这具棺材为中心，向外延展出了一道巨大的法阵，几乎占满了大部分的地面。 法阵是黯淡的猩红色，让人不由怀疑刻画法阵的材料。 更让林奇心头一紧的是，法阵的每个节点上，都躺着一具人类的尸体！ 按照这座法阵巨大的面积，此刻林奇的身边足足围着上百具尸体！ 后背发凉的林奇爬出了棺材，望向了前方，那是同属法阵中央的位置，地面上插着一把刀，刀前跪着一个女人。 女人已经死去，但冰冷的尸骸依旧散发着威严，仿佛连死神都不敢打扰她的安宁。 林奇从没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的一个女人，在飞机撞进房间的那一刻，竟然爆发出了那般恐怖的力量。 素来笑不露齿的女人发出了狂怒的嘶吼，露出了锋利的尖牙，那对温润如水的眸子里闪烁起了比鲜血还要刺眼的猩红，爆发的气势简直就像一位暴怒的神明。 她在机头撞塌墙壁的下一刻就想带着林奇逃离，但巨大的机身封住了房间里每一条退路。无奈的女人只能站在林奇面前，试图用那双白嫩纤细的手臂挡下这只恐怖的金属怪物。 坠落的飞机速度减慢，机头在女人的抵抗下内凹出一个大坑。但机身也因为大楼和女人的双重力量，开始哀鸣着解体。 破碎的机翼在巨大的力量下被投射出去，划过女人的发梢，在女人绝望的眼神中贯穿了她身后的男孩。 剧烈的疼痛与生命流失的冰冷感交织在一起，冲垮了林奇的精神，他眼中的世界变得虚幻。在眼睛闭上的前一刻，他看见了女人发疯似的扑来抱住了他。 “林奇，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mama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是世界毁灭......” 我要死了。 躺在女人温暖柔软的怀中，看着伤心的女人，林奇强撑着抬起手，轻轻擦去了女人眼角的泪水，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所以，本该死去的我能重新活过来，是因为mama你付出了代价吗？” 林奇内心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哀伤，这股哀伤像野火一样浓烈，几乎要烧穿他的心脏和骨头。 似乎是因为哀伤达到了某种极致，林奇竟然哭不出来。 看着眼前失去生机也依旧温柔美丽的倩影，林奇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你用你的生命换回了我的生命，那么从今往后，我的生命将属于我们两个人。既然你希望我活下去，那我将带着你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放心吧，mama，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发誓！” 在林奇的拥抱下，女人的尸体化作了飞灰。 四散飞舞的灰烬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扑在了林奇脸上。 素来成熟的男孩知道，从今以后，他没有家人了！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上，他就只是孤身一人了！ 终于，林奇的眼泪落了下来。 ······ 城市依旧光亮无比，但却没有了活人的生气。 大片大片的行人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不知生死，路上的汽车因为无人驾驶而冲出道路，甚至相撞在一起。 爆炸引发了大火，火焰迅速吞没了建筑，城市陷入毁灭。 “警告！” “由于人类愚蠢的行径，致死性病毒已开始蔓延！” “很遗憾！人类即将灭亡。” “但现已判明，病毒不会对十三岁以下人类造成影响。故我等［吸血鬼第三始祖克鲁鲁·采佩西殿下］直属部队，从现在起，将对这个区域的人类孩童进行收容性保护！” 伴随着城市广播中一道冷冽的女声，一群裹着黑袍的人影四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搜罗着幸存的小孩子。每一人的脸上都面无表情，斗篷底下闪烁着两点血红。 时不时有小孩子害怕的尖叫声响起，但无力反抗的他们还是被强行押送到了卡车上。 硝烟弥漫的黑夜，一道纤细的人影矗立于城市远方一座高耸尖塔的顶端。 粉色的发丝在夜晚刺骨的冷风中飘扬卷起，精致的面容上，那双艳丽如红宝石般的眼睛只是静静看着这片陷入崩坏的世界。 “我一会找到你的。” “放心吧，这一天绝不会很久的。” “jiejie，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