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遇那个人
和春景梨香告别后，林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 匆匆洗了个澡，林奇径直将自己摔在了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就沉沉地睡去了。 沉睡的梦中，无尽的黑暗不知在何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睡不安生的林奇睁开了眼，望着眼前这片被白雾笼罩的世界。 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在睡觉啊！ 林奇刚想不爽地抱怨几句，突然一阵风吹来。 风？ 林奇心中一惊。 这种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概念的心灵世界为什么会有风？！ 在林奇惊异的表情中，前方的白雾被风分开了。 一道温柔的倩影正立在那里，看向林奇，露出温柔的笑容，一双如水的眼睛里倒映着夕阳一般温暖的光辉。 林奇心中一颤，嘴上差点就要喊出来，但还是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阿朱罗丸！” 林奇皱起眉头，语气不善，“你还想玩多少次？这没意思！” “不！我发誓，这次绝对不是我搞得。” 一道声音突然在林奇背后响起，林奇转过身去，发现阿朱罗丸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阿朱罗丸两手一摊，表示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林奇神情一凝，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虽然阿朱罗丸瞄向他身后的目光极为隐晦，但林奇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那目光里有紧张，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等等！ 既然这不是阿朱罗丸搞出来的，那岂不是说...... 林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小奇！很久不见啊！” 林奇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按理来说，以林奇的战斗意识，是不可能有人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从他身后贴近到伸手就可以抱住他的距离的。 但现在这件事就发生了。 被抱住的瞬间，林奇下意识地身体紧绷，但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后，林奇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是啊！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令人既哀伤又幸福的感觉。 林奇可以确定，这不是阿朱罗丸。 “我很想你！” 林奇被抱住没法转身，他抬手握住了女人柔软白嫩的手，说话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嗯，我知道。”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林奇耳边响起，让他安心下来。 “小奇获得了力量，mama很开心。” “虽然mama不在身边，但之前的路，小奇走得很好，今后的路，小奇也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啊！” “mama相信小奇！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因为......小奇就是这样优秀的孩子呀！” “嗯，我知道的。” 林奇自认不是什么软弱的人。 但听见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时，他还是没能忍住。 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了下来，任凭他如何用力咬紧牙关也止不住。 抱住他的那双手臂用力了些，林奇顺势向后靠倒，躺进了那片曾给过他无数次安慰和温暖的怀抱。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面对林奇的问题，女人沉默了许久。 良久之后，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对不起！mama也想永远陪在小奇身边的，不过，对不起......” “mama！” 林奇一下慌了，想转身看看女人的脸。 可就在林奇转过身体的瞬间，他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叫声回荡在房间里。 叮铃铃的闹钟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奇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恍惚之间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只摸到一片湿润。 伸手按掉响铃的闹钟，反应过来的林奇大声呼喊。 “阿朱罗丸！阿朱罗丸！你在吗？快出来！” “在，在，我在的，不用喊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 林奇再次被拉入了那片飘荡着无尽白雾的心灵世界。 林奇睁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四处张望，但却没有看见那道温柔的身影。 “阿朱罗丸，刚才那是真的吧？” 面对林奇的目光，阿朱罗丸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吧。” “起码绝对不是我制造出来的幻象就是了，虽然我是鬼，但我还没恶劣到那种程度。” 林奇上前一把抓住阿朱罗丸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道：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吧？” 阿朱罗丸露出不悦的表情，“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 “可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阿朱罗丸挣脱了林奇的双手，双手环抱退后了两步。 “准确地说，我是在与你签订契约后才寄宿在你的心灵世界的，之前我一直都被关在那把刀里。” “你的身体如果在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是很难注意到的。” “是这样吗......” 林奇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刚升起一点希望的他感觉自己的希望又被掐灭了，就像一盆水泼进了燃烧中的火堆一样。 “真是的！之前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怕，连我都想征服的桀骜模样，怎么看见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后就变成了这样？” 阿朱罗丸用嫌弃的语气教训了林奇一顿，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林奇下意识反驳，“那不一样，那是我mama。” “哼，关我什么事！我是鬼，又不是人。” 林奇叹了口气，识趣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阿朱罗丸继续争论下去。 阿朱罗丸看了林奇一眼，“喂！那女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嗯。”林奇脸上露出温柔的表情，“她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看着坐在地上情绪失落的林奇，阿朱罗丸撇了撇嘴。 “你以后应该还有机会见到她的，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 “真的？！” 林奇激动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阿朱罗丸瞪了林奇一眼，随后走到林奇面前，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了那颗吊坠。 “我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的气息和你的血脉是相连在一起的，她应该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阿朱罗丸将吊坠扔回给林奇，“我不知道那些印记什么时候发动，还能存留多久，但应该还够你见她几次的。” 阿朱罗丸绕着林奇走了几圈，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奇好几遍。 “怎么了？” 林奇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 “林奇，你的母亲不简单！” “这点是当然的吧！” 林奇说，“不然她当初怎么能复活已经死去的我？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朱罗丸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她的身份绝对比你所猜想得更可怕！” “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和她对上视线时，那种眼神、那种气息、还有那种极致的尊贵和傲慢......” “呼......” 阿朱罗丸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何止是可怕，简直就是惊悚啊！” 林奇也因阿朱罗丸的说法倍感惊讶。“这么夸张？” “不夸张的，那位一定是位【位格】极高的存在。” “而且......” 阿朱罗丸捏住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总感觉你母亲身上的气息，怎么说呢，有些熟悉......但是是哪儿熟悉呢......” 阿朱罗丸捏着下巴苦思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表情有些恼怒。 “你和mama是有关系的吧？毕竟当初你寄宿的那把刀就是mama留给我的。”林奇出声提醒。 “我也不知道了。” 阿朱罗丸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变成鬼之后，我失去了很多记忆。我老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不管我如何用力回想，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 “不用担心！” 林奇一手搭上阿朱罗丸的肩膀。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搭档了。我会帮助你的，如果那些记忆真的对你很重要的话，那我们就一起把它们找回来！” 阿朱罗丸抬头看了林奇一眼，目光有些奇怪。 “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林奇爽朗地笑笑，“不可以吗？” “哼，随便你。” 阿朱罗丸啐了一声，露出不悦的神情，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林奇在心里暗暗感到不妙。 过了一会儿后，阿朱罗丸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在你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阿朱罗丸走到林奇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贴在林奇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将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林奇额头。 阿朱罗丸闭上了眼，似乎是在感受什么。 “知道吗？林奇，你的身体......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不属于人类了！” “而且我没感觉错的话，你的身体里混杂了不止一股气息，人类、吸血鬼......真驳杂啊！” “嗯？天使的气息？” 阿朱罗丸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不是天使！” 阿朱罗丸秀气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似乎是在更用力地感受林奇的身体。 “不是天使，而是比天使还要更恶劣的存在！这股禁忌的味道......” “啧啧，神明吗？” 阿朱罗丸睁开了眼睛，看向林奇的目光中带上了深深的忌惮，林奇甚至还从那双赤红的眸子里看到了深切的恐惧。 阿朱罗丸咽了口吐沫，忌惮地说道：“林奇，你的情况，还真是比我想象得更可怕啊！” “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短期内不会，毕竟你现在还是人类的部分占主体，但以后就说不定了，那些非人的部分会慢慢侵蚀你的身体，让你有一天变成......嗯，摧毁世界的怪物吧！反正不是人类就是了。” “是吗，那就好。” “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好歹给我重视点啊！” 林奇一把抓住阿朱罗丸朝他打来的手。 “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的我去烦恼吧！现在我只想尽力过好每一天，这样就足够了。” 阿朱罗丸不爽地甩开林奇的手，“哼！想死就死吧，谁管你！” “抱歉啦！” “好了，滚蛋吧！你今天不是有任务吗，跟别人第一次见面，别迟到了。” “诶？不再聊聊......” “滚啊！” 阿朱罗丸一声咆哮，林奇瞬间退出了心灵空间。 看着熟悉的房间，林奇无奈地笑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翻身起床，洗漱刷牙，又洗了个澡，林奇来到衣柜前，取出了一套崭新的帝鬼军制服。 穿戴好制服，理了理衣领，林奇很满意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很好！走吧！” 取过桌上的阿朱罗丸，林奇开门离去。 来到车站，这里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人。 林奇也不在意，坐上了军部专属的电车，开往位于城市边缘的巨型城墙。 虽说是在墙内，但靠近城墙的区域依旧是没有一丝人迹的破壁残垣。 望着窗外破败荒芜的末日景象，林奇心中一阵唏嘘。 车厢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机械摩擦声。 在这样的安静中，林奇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前往墙外时，也是在这辆电车上，一濑红莲和他说过的话。 “帝鬼军将聚集起幸存的人类，争夺世界的霸权！”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们会收服所有沦陷的土地。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属于人类的！” “嗯，希望那一天的到来吧。” 在只有一个人的车厢里，林奇轻声说到。 早晨的阳光是最好的，明亮但不刺眼，温暖但不炎热。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车厢里，照在林奇身上，扩散在整个车厢里，空气中的浮尘反射着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群在空中自由飞翔的精灵。 将头靠在墙上，沐浴着舒服的阳光，林奇情不自禁地轻轻哼唱起了一首歌。 那是母亲曾教过他的一首歌，因为旋律很好听，他从小唱到大，记忆尤新。 在轻快灵动的旋律中，电车“轰隆轰隆”地飞速驶向远方，驶向大地边缘那座高耸巨大的城墙。 城墙之外，更远的地方，荒芜的废墟，崩坏的世界，肆虐的怪物，人类与吸血鬼的战争，还有，残酷的命运......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儿安静地等着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