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玄幻小说 - 香宜清净心在线阅读 - 267 缘起

267 缘起

    当夜,栀子坐在油灯前,打算再看一会儿夜来香中的书再入睡,安和依然是打地铺睡在就近的地板上,安安静静的陪着栀子。

    原本以为今夜很快就这么过去,可约莫到了快子时一刻的时辰,窗外忽然飘进来一阵幽幽的清风,栀子直觉有些古怪,正想察看一二,却见到一只淡蓝色的纸鹤晃悠悠的穿过窗户飞了进来,径直飞到了她眼前。

    “纸鹤传音书?”栀子尤为惊讶,她不知这是何人给她传的纸鹤传音书,而且还是这个快入睡的时辰。

    她颇觉得奇怪,可还是微一怔忪,摊开柔白的掌心,凝转些许的灵力,那张纸鹤传音书便一点点打开,一个陌生却沉稳给人以厚重之感的声音从当中传了出来。

    栀子侧耳细听,居然是个陌生男人!

    “jiejie,你认得此人?”安和也感到奇怪,他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居然会挑jiejie快入睡的时辰给jiejie传纸鹤传音书。

    栀子摇摇头,那纸鹤传音书中传出的男子声音,她从未听过,二人细细听来,却是这样的内容:

    “有缘人,你可仍在一旁,上次一别,总觉得你对此凡尘俗世的见地很真切,我极少遇见与自己志趣相投之人,因而你一离开,我竟然觉出了孤苦之意,或许是我常年独居深山,不曾见太多人的缘故,故以此纸鹤传音书寻你,万望你能将沿途近日发生的趣闻告知一二,可好?一个仍对凡世有些许眷恋的修道之人——缘起敬上。”

    栀子收了法力,那纸鹤传音书又恢复成一只淡蓝色纸鹤的模样,她微微皱了皱秀眉,将那只纸鹤随手收起来:

    “听来好像是一个叫缘起的修行之人寄给有缘人的信,这纸鹤传音书中的法力并不多,或许是一个刚刚入道不久的人寄出来的,或许是出了差错,才会寄到我这里来。”

    因为不知道这封纸鹤传音书从何而来,因而栀子也并不能将它传送回去,只能权当是寄错的书信,也没有太多在意,二人熄了灯火,便睡下了。

    第二日起来,二人也都将那缘起寄错纸鹤传音书的事放在了脑后,与黄氏道过谢之后,便赶往了周昌县临近的徐无村。

    此地已经属于魔魏国的地界了。

    一进村落,安和便向村口的人打听起了小花的下落,徐无村平素少有人来,每家每户对各家家中有什么人,在讨什么营生都十分清楚。

    安和一提及吴老先生和小花,那原本围拢在村口的几个妇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开始安和与栀子都万分不解,细细一询问,其中一个妇人才大着胆子说予他二人听。

    “那吴老先生原本是中过魔魏国的举人的,可我看啦,他这番中举定是将家人的好气运都用光了,他妻子云娘原本长得很出众的,算得上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他们还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小花,可或许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好了,那云娘和小花居然被人拐卖了,后来吴老先生多番状告无门,云娘也没有救回来,小花也吓得疯疯癫癫……”

    吴老先生的遭遇,栀子与安和很清楚,以致于后来他是如何破罐子破摔走上人贩这条道路的因由,栀子二人也是清楚得很,可看这徐无村村里人在这些过往的言说中,都泛着对吴老先生一家曾经幸福美满中的妒忌。

    “怎么不是痴愚之症吗?如何说是疯癫了呢?”安和有些纳闷。

    几个妇人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什么痴愚之症,她连家里来个人都害怕得紧,也不认得人,不是疯了是啥?”

    有几个妇人还添油加醋的说道:“也难怪小花的奶奶把那疯丫头如今当条狗一样的养着,谁叫那吴老先生后来又攀上了什么高枝,每年都要赚很大一笔银钱回来,我们村里人又不傻,寻常的营生,哪里会有那么多钱?”

    “我说啊,他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得了报应……那不是活该是什么?”

    栀子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说着这话的妇人,只觉得她这话说得不对,吴老先生之所以走上人贩这条线,是因为当地官府无能,不能救出被拐卖的妻女,吴老先生若不是后来搭上了贝二爷这一条线,仅凭他一人之力,哪怕他曾是举人,也是救不了小花的。

    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也会走这条路,救自己女儿,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可以舍弃掉一身的荣光,把自己揉进肮脏的泥里,只盼着家人好起来。

    栀子这番一想,虽然还不曾见过小花,却也觉着那犯下类案的吴老先生的女儿小花并非不能救。

    命运有些时候,并不会给人那么多选择,有时,甚至可以将一个原本良善之人逼成魔,为众人唾弃。

    浮华如是,吴老先生也如是。

    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仇富的,也见不得人过得比自己好,若是你过得比别人差,他们才开心,失衡的心态才可以达到平衡。

    而这种仇富的看法,在一个小村落里尤甚,由此可以推断出,小花在这里一定生活得不好,周围的人也见不得她好的,只愿她一辈子被病痛折磨,他们称这种叫她的“报应”,因为自己的爹爹成了功名或做了恶,故而都报还在她身上。

    栀子叹了口气,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对浮华或吴老先生这样的人心存怜惜,总觉得他们与那些平素就作恶多端、四处为祸的人不同,他们的骨子里并不是恶的,而很多时候是“逼不得已”。

    她也不想与那群妇人理论或辩驳什么,和安和一道顺着他们指的小路,找到了徐无村最后面的一户人家。

    那是一个不大的小院落,院落里还豢养着一些鸡、鸭、鹅等牲畜,苞谷米粒撒了一地。

    可令人难受的是,那院落中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脸上、身上、手上都脏兮兮的,一路在地上爬来爬去,时不时拿舌头去舔舐地上的苞米,她右脚上还拴着一条粗重的铁链,铁链一直连在院落中的一棵老槐树上。

    那棵老槐树下,还放着一口铜盆,铜盆里和着一些汤水煮好的米饭,已经剩的不多了。

    想来那小女童便是这样被屋中人养在这棵老槐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