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露
我是陆露,三十二岁,单身,一个普通的都市白领。 每天混迹在上海陆家嘴金融中心里最顶级的写字楼内,身边穿梭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亦或是精致粉黛的各种白领丽人。脚踩五厘米的高跟鞋,扭着包臀的西装裙,看着身边的一切,恍然间总觉得世界都应该这样的精美。 每天的节奏总是非常匆忙,早高峰的地铁里都是一张张精致又冷漠的脸。 外地的同学们都早早地开始了私家车代步的生活,她们总是好奇在大上海的我为什么不开车?开车?每天八十的停车费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更何况还有我自惭形秽的车技,保命第一。 进站出站间,一天又结束了。 常常想,日子是否就在这一天天中老了。 我出身在上海乡下的农村里。在上海说自己是乡下人,经常会招来羡慕的眼光,总觉得乡下遍地都有拆迁房。但,其实乡下就是乡下,只是都市角落里一个神秘的地方,一样会面对教育资源的匮乏,一样会存在医疗资源的短缺。 乡下人要看病也要经历千辛万苦拖关系来市区挂专家号,乡下孩子要读书也一样要掏空全家六个钱包在城镇里背上巨额的贷款买个二手的破旧学区房。。。乡下的拆迁也早已没有了十几年前的红利,何况还有像我们这种没有拆迁机会的土著。 很感激我妈能够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顶住周遭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坚持买到了镇上,让我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小小的公寓房,不到八十平。那个年代,叔伯家们都用了同样的钱在乡下盖了三层大别墅,以为给自己的儿子们的未来创造了优渥的婚恋资本。 小小的我总记得那时候刚从乡下转学到城里,高大黝黑的我被安排在了班级的最后一排。 城里的孩子都长得很漂亮,小小的我总是非常羡慕她们一张张白净的脸庞。那么小的年级,我就已经开始有了对美的向往。 孩子的世界似乎很简单,好看的就会和好看的扎堆,像我这样的女汉子自然就是天天和把班里的男孩子们一起玩耍。童年的玩伴里女孩子少,身边都是哥哥弟弟们,和男孩子捉蚂蚱,钓蝌蚪喂鸭子,总是那么快乐,自然而然,和男同学相处也非常愉快。 看着身边手牵手去厕所的女孩子们,似乎是羡慕,但是也好像没有什么想要融入的意愿。现在想想,那个年纪的孩子懂什么,只是小小的我,好像从很小就开始学会了和自己相处。 转瞬间就到了大学,一路平平淡淡地也没有太大的进取心。高考的成绩也是意料之中的平淡,上海的专科或者外地的本科成了让父母难以抉择的烦恼。我却是非常简单,要上本科。 那时候的我被限制了看电视的自由,也没有手机,更没有看书的爱好。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台收音机陪我走完了整个六年的中学生涯。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但总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应该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吧。 不知者无畏,说的可能就是我。在补填志愿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任何一个地方都如此的陌生。在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无法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的搜索距离。看着一排排的学校名字,手指就这么滑到了湖南。湖南?快乐大本营?至少是个熟悉的地方。。。这可能是唯一选择湖南的理由吧。 没有空调的寝室,没有热水的浴室,湖南的生活很淳朴。我适应的比很多当地的孩子还要来的快,也更容易接受现实。 比起小时候乡下的生活,日子没有什么是艰难的。但看着同班的特困生,一餐只能吃一个素菜,周末回家干完农活回来后发黑的十个手指甲,我的内心冲击不可谓不大。
虽然我没有表现出半点,但是上海这两个字代表的光环确实也给了我很多的便利和优待。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地域带来的敬畏,就算我什么也没有做,只要有人知道我是上海来的,总是会来上一句:哇,大上海啊。或许他们都有着对大都市的向往吧。 大学的时光总是开心的,尤其对我这种打酱油的学生,生活安逸。只要确保自己不挂科,似乎再也没有让我烦恼的事情。 说起大学好笑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不乏对儿女情长的向往。 有我主动追求的男孩子,结果发现是同志,最后变成了好闺蜜,打开了我对男男世界认知的大门。也有主动对我示好的男孩子们的各种乌龙。 大学的年级,内心却渴望着成熟的恋人,自然就没有一段可以说道的桃色故事。 现在想来,没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太深的记忆,只有纯纯的青春。 青春的我,坐着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硬座一次次地穿梭在国际大都市和四五线城市之间,绿皮火车就像这个时代最古老的交通工具。很多的同学都觉得绿皮火车苦,父母也觉得我没必要吃这个苦,可以买卧铺。 苦吗?我问自己,一点都不苦。 外地的生活很质朴,我没有感受到父母口中外地人的小人形象,比起在上海上大学的朋友们口中上海大学生之间的疏离计较和冷漠,外地同窗之间到处都流露出了质朴的善意和温柔。 大学教会了我独立,教会了我果敢,教会了我相信自己。 大学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