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黑
月黑风高杀人夜。 豪言壮语可以随意说，十般善事想做也可随心做，可天下的虐心事，才不会管你是否愿意，人啊，就是如此扭曲的生物，有人生如圣母，有人阎王在世。 余一一虽然小，但也很了解这个道理。私塾里的那些孩子能说他们坏么，在家孝顺父母，在私塾尊敬师长，虽然不是多大的善事。那能说他们好么，余一一可是吃过他们的苦头。 余一一涨红了脸，欲言又止，未经他人苦，自己哪有去劝别人的资格。 高大少年静静看着眼前紧闭的朱红高门，里面张灯结彩好生不热闹。莺莺燕燕的昌盛完全看不到泥丸巷肮脏弊病的模样，也不知道那老头背着大善人的名头，晚上睡得踏实么。高大少年双手抱头，痛苦的蹲在地上，记忆中的事，可不会变成珍珠，只会成为扎根在脑海里的荆棘，越是痛苦，就生长的越是繁茂。 余一一虽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把手搭了上去，想要安慰陈正。 不料陈正突然起身，对着余一一灿烂而笑，一脸如释重负的轻松，开口道：“猰貐，那两张符纸，给一一用了，你们看着就好。” 陈正想了想，认真道：“一一啊，今晚喊你过来，你会生气吗？” 余一一摇摇头，陈正又接着说道：“做人呐，不能心软，他们之前没有除根，现在就轮到我上门了，你要记住他们的下场，不然那就会是你以后的悲剧。” 说完陈正拍拍手，想要抖掉身上沾染的灰尘，然后从怀间的布袋里，取出一张黄符纸，狠狠往自己拇指咬了一口，血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很快就沾染了整张符纸，往空中一抛，几滴鲜血溅在了余一一脸上。 陈正嘴里念念有词，长喝一声：“急急如律令！”，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脚下一阵虚浮，周围的空间好像被阻隔开来，就连大院里的欢声笑语也小了许多。 血顺着陈正的手滴在地上，很快就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礼法，道德，因果 这些东西东西，太广，太高，太远，陈正没有读过几天书，哪怕这些东西读的再多，也束缚不住这个高大少年。 血债血偿才是最天经地义的事。 但凡有人阻拦，一并杀之。 但凡有物阻挡，一并毁之。 身后的猰貐一把将陈正给的两张符纸贴在余一一身上，很快余一一就成为了一个透明人，悬浮在叶家大院的上空，看着脚下正进入高潮的祭典，门外的高大少年，凭空变出一门火炮，那是从倭军沉船上大佬起来的。 陈正有如一般狞笑，手中火把点燃引信，对准叶家的朱门朱红大门。 “死吧！”纵使开炮的声音响彻云霄，也盖不下陈正的怒吼。连带着门口两尊十分豪贵的石狮子也被轰成了碎末，象征镇压邪祟石像的石像，在这怒火面前，犹如纸碎。 余一一不忍直视看到接下来血rou模糊的场面，闭上了眼睛。却被身后的猰貐，强行扒开，按住脑袋，死命朝着大堂的方向，余一一眼神恍惚，看着大堂成为一堆破瓦颓桓，看着大堂里原本欢声笑语的众人，肢体横飞，血rou残流，哀嚎连连。 陈正抽出一把利剑，大笑着站在破瓦石砖上，从一堆乱石中寻找还有呼吸的，从人到狗，一一点杀，一席布衣很快就被染成了血红色，仇恨滔天，巴不得灭其满门。特别是那个老头，自己一定要亲手，一片一片的把他的rou刮下来，如果被轰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 正堂里聚集的是叶家中的男人，还有少部分的心腹家奴。这种场合，女人和孩子是不能进入这种祭典的，只能呆在偏房。爆炸声后，叶家的众多家眷很快就从偏房里出来。 看到眼前的正堂成了废墟，瓦砾之上还挂着不少的肠子，还有一个浑身血红的恶鬼，在废墟里收割生命。不少女家眷直接当场被吓晕过去，剩下的甚至喊都喊不出来，只得呆呆的立在原地。 发觉身后来的也是叶家人，陈正挥动利剑，快步上前，正要砍向最前面的那个年轻妇人。那是叶家三代老二的媳妇，看到恶鬼朝自己冲来，年轻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声叫道：“啊啊啊~~，当家的，救救我。” 瓦砾堆里一阵响动，很快一个还有点人形的男人从废墟下起身，手里握着断裂的椅子腿冲向陈正，电光火石之间，年轻妇人隐约能认清那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将木棍插进了恶鬼腰间，看来得救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年轻妇人嘴角出现一抹奇怪的微笑，只是为何这天会旋转，哦，看到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后，年轻妇人才发觉，原来自己要死了。 叶家老二目眦欲裂，看着自己的媳妇脑袋被砍飞，愤怒让这具没有几分人形的身体迸发除了无尽的力量，野兽一样扑倒陈正，张嘴就往脖子咬去。很快，陈正一匕首插在对方脖子上，男人的身体就这样软了下去。 陈正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拔下扎在自己腰上的木棍，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子，一把吞服殆尽。看着周遭围上来的叶家家眷，只敢恶狠狠的盯着，不敢上前动手，陈正哈哈大笑：“怎么，都被吓破胆了不成？” 半空中的余一一害怕陈正会殒命再次，也顾不得他做了什么，疯狂的哀求猰貐下去救他，猰貐只是摇摇头，回道：“还有其他人，陈正没事的” 几息过后，陈正很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群很快换成了一批手持利器的家丁，一个老头拄着拐杖上前，“后生仔，你好狠啊，这是要灭我叶家的根啊。” 看着最想杀的人出现了，陈正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奇怪的红晕，指着自己的脸问道：“还记得我么？” “你是哪位？我叶家与你有什么过节？”老头一边回答，一边示意周围的家丁下狠手，送这刽子手上路，“有什么话下地狱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