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凤离巢
苏羽体内剧毒清除之后，又在丹萍寨修养了一日便恢复的与常人无疑，且修为又有精进。 众人不敢再作耽搁，便离了丹萍寨所在的山谷，一起转向东北朝江南而去。 其间刑天遗族众人对丁岚挽留惜别之意自不必提。 玄华派七个少年皆是手中剑诀一引，脚下浮现一道青光，化作飞剑直上云霄。 丁岚念动咒语，将手中慈恩宝瓶一抛，那瓶儿顿时化作丈余大小悬浮在眼前，瓶身上的花纹化作一座莲台，丁岚端坐莲台，心念一动，那瓶儿便载着她破空而去。 众人在空中飞行了几个时辰，到了巴蜀江南交接处的一处山谷上空时，丁岚心念一动，止住坐下慈恩宝瓶的飞行之势。 见丁岚停住，几位玄华弟子也止住脚下剑光。 苏羽御剑来到丁岚近前问询：“姊姊，赶路正急，何故停了下来？” 丁岚开口回答：“我三年未曾回转师门，这次竟然忘了给师父备些礼物回去。方才我低头见下方山谷中生长梧桐无数，我便想师父颇爱音律，不如我下去选些上好的桐木，削木为琴回去送与师傅，也算聊表孝心！” 苏羽闻言，也扶额懊恼自己也不曾给父亲备下礼物，当下二人商定合力选一段上好桐木，雕琢一把好琴送给苏青河做礼。 于是苏羽便御剑赶上前头的楚天复，说是想要和姊姊去下方山谷中选取桐木，怕是要稍稍耽搁些许时间，请各位师兄师弟先行，稍后两人再追上众人。 楚天复自打见了丁岚之后，一颗心儿便系在丁岚身上，哪里肯带着几位师弟先行？ 当下便表示要帮助两人寻找梧桐木，其余几位师弟皆以楚天复为首，自是没有异议。 一贯机灵的卓星寒隐约猜到大师兄的心思，便暗暗为两人用星斗数算起了一课，得到的是一个“劳燕分飞凤离巢”的批语，唏嘘扼腕了一阵，也不知晓自己这一卦算的准不准。 当下八人便从半空降落下来，落脚之地乃是山谷中一条小径，道路两旁皆是疏枝阔叶的梧桐树，每棵都有合抱来粗，四五丈高，翠叶亭亭如同华盖，遮蔽了天空。 众人举目望去，整个山谷中除了梧桐树和些许杂草外，竟然不见其它树木生长，难怪这山谷被人称为梧桐谷。 丁岚要用上好桐木雕琢为琴，寻常梧桐自然入不了她的双目，只见她素手一指梧桐树林深处：“梧桐谷深处传说曾有凤凰盘踞，想来生有千年以上的梧桐树，我们朝内里寻找看看，说不定有缘得见凤凰呢。” 于是楚天复等人和丁岚一起朝树林深处走去。 时近午时，树林外日光正炽，林中满是密密麻麻的高大梧桐树，头顶枝叶遮蔽了天空。 这密林深处向来少有人行，地上全是堆积的枯叶，寻常人进入之后怕要不了多久便会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 不过几人倒是不必担心路径，只待寻得千年桐木，便御剑升到空中，自然识得方位。 几人又在密林中行了半个时辰，走在最前的楚天复惊呼：“那怕不是凤凰栖息的千年梧桐古木？” 身后几人连忙紧走几步来到楚天复身前，只见眼前一片开阔，原先密密麻麻的梧桐树都已不见，面前好大一片空地。 空地正中生有一株高大的梧桐古木，树下一眼清澈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向树林深处。 八人细看后都忍不住感叹：好个千年古木！树干色呈金黄，大约有两三间房舍一般粗细，向上望去，树冠上枝叶散发金光，好似燃烧着熊熊烈火，树高不可目测，怕不是直插入云端上去了。 凤凰乃是浴火而生的神鸟，几人感受着这巨大的梧桐树扑面而来的热气，心中知晓，此树当是凤凰栖息之地。 当下丁岚和苏羽二人招呼众人一声，一个乘坐慈恩宝瓶，一个御起剑光，朝高耸入云的树顶飞去，欲要截取此树朝南向阳的枝干削木为琴，送与苏青河作礼。 在下方等候的众人眼中，两个身形越升越小，渐渐地消失不见，也不知到了树冠没有。 楚天复几人等了片刻，便看到丁岚和苏羽从高空降落下来，两人双手空空，面现不虞之色，显然结果并不理想。 苏羽性子跳脱，不待众人问询便抢先说道：“这下怕是取不来千年梧桐木了，我和姊姊刚到了树冠，便感觉眼前金光刺目，周身炽热如火，只隐约看到几个碗口粗细的树枝，无法靠近。” 丁岚也悠悠一叹：“只能选那粗壮些的普通梧桐，截取木质上佳的枝干给师父作琴了。” 楚天复也不知怎地，看到丁岚叹气时蹙起的眉峰，平日里的沉稳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直觉得头脑一热，也不招呼众人，脚下踏着剑光，嗖地一声朝高空树冠飞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楚天复高飞的身形像那豆大的黑点一般，须臾便去得远了。 众人只能在树下焦灼等待，楚天复这一去比刚才丁岚，苏羽两人所费时间要长得多。 又过了良久之后，楚天复回来，树下众人看清楚天复的模样全都大吃一惊。 眼前的楚天复哪里还有少年剑侠的潇洒仪态：他头上正阳发冠被烧掉了半边，凌乱的发梢处还隐约可见烧灼的痕迹，面上蹭着些许黑灰，身上黑色绣金的剑袍上也被火烤了几个大洞，看上去十分狼狈。 楚天复仿佛丝毫未看到诸位师弟强忍笑颜的模样，将手中抱着的两段三寸长短的淡金色圆木递到丁岚手里，乐呵呵地开口：“这木质果然坚硬，我运使法力隔绝那凤凰真火，用剑废了好大力气才削了这两段朝阳的枝干，不知道够也不够？” 楚天复问完不待丁岚回答，又把手伸向怀里摸索一阵，拿出两根五色翎羽来递给丁岚：“我还在树冠发现了这两只五色羽毛，我看着好看便取了回来，寻思着装饰在琴头也是好的，就是没看见凤凰，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凤凰羽毛！” 这一下诸位师弟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楚天复对丁岚的爱慕之意了。 再看丁岚哪里还能保持那冰冷淡薄的模样，一张俏脸红似朝霞，说不出的娇艳。 苏羽从丁岚手中接过那两段圆木放到剑匣里，打量着两人暗自寻思：“原来大师兄喜欢姊姊，回去可要好好和父亲说一说，好成全了两人的美事。” 诸位弟子皆都面现欢喜之色，只有那学习占卜之术不精的卓星寒看着大师兄手中那两支五彩翎羽，又自己占卜的卦象：“劳燕分飞凤离巢！”来，似乎不是什么好批语。 接着一行八人离了巴蜀往江南而去。 再说离了巴蜀，行走在青山中的孙云圣、夏文命和柳馨儿三人。 当下三人运使轻身法门，一路在山中树尖，草上借力，宛若鸟儿一般在半空疾驰，速度比步行何止快了十倍，可望山跑死马，走了半日，直到玉蟾东升，夜色降临也未出得群山。 所幸天气晴朗，半空弯月将山野照彻的一片光明。 三人用了些吃食歇了一阵，便商定乘月色赶路，等明日出得群山，到了神机营将士镇守的天合关再作歇息。 于是在通明月光下，三人便如三只大鸟，在山林之中起起落落，奔走了整整一夜，地势渐渐趋于平坦，三人这才出了连绵的群山，到了九黎境内。 李云崖，夏文命，柳馨儿三人在一处平坦之地，不约而同回首而望。 群山远处，朝霞漫天，宛若有人手持画笔，染透了朱砂藤黄，在天际尽情泼洒。 山中夜露被朝阳一照，渐渐化为袅袅的雾气，在山野之间升腾，峭立的山峰，低陷的沟壑都隐现于晨雾之中，犹如仙境。 三人不由感叹天地之大美，然其所思各有不同。 孙云圣在想：待到明年夏时，大荒洪灾四起，怒涛之下这天地大美之景又能剩下多少？我学的本事，正应该持剑将那些作孽之人斩杀干净，才不辜负师门教诲。 柳馨儿却在偷偷打量正在孙云圣，见这位小师叔沐浴在晨光中，一袭宽松白衣被朝霞镀上一层金辉，整个人仿佛一块美玉雕成，不觉升起满腔爱慕之意。 其实柳馨儿自己也不知晓为何对这位当初一剑击败自己的小师叔生出爱慕来，大概是见孙云圣一路行来，对言行之间颇多照拂之故？ 情之一字，谁又能说得清楚。 夏文命出身王侯世家，虽自幼受太清观言传身教，望之满面云淡风轻，其实内里还是充斥着万丈豪情。 便如此时，遥望红霞漫天，青山雾起的天地大美之景，这小道士心中升起仰天长啸的冲动。 三人都是天之骄子，这一回首所思所念，便注定了三人日后截然不同的道路： 孙云圣秉持心中之志，挥剑与天争命，一路斩杀妖魔仙神无数，直至同天地争锋。 柳馨儿因情而喜，又因情而悲，经历颇多辗转周折。 而夏文命则逐渐脱去身上道袍，渐渐显现锋芒，一步一步披上帝王冠冕，成为后来开创大夏数百年王朝的禹帝。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