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公交车二
“连雾镇,连雾镇,那里有岩画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但岩石倒是不少。” 张闯说了句俏皮话,以为会博得美女一笑,但这位似乎依然在回味那三个字儿。 “连雾镇,连雾镇,不好意思,我最近好像总是忘记一些是事情,怎么说呢?断片,对断片,我老是有些事会想不起来,或者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呃!没有吓着你吧。” “没,没有,你看我是个胆小鬼吗?” 其实,张闯还真有点膈应,从刚才的话以及在购票时的表现,张闯感觉这女孩多少有点古怪,保不齐,精神真的有点问题。他一愣神的功夫,话题一下子冷了下来。女孩将头斜靠在窗户上,杏眼微闭,似乎是想休息一下,张闯也不好再打扰,于是默默的望着着窗外。窗外夜色正浓,一座座山,一丛丛树,在黑暗的掩护下,似鬼影一般,从窗前掠过。 去往连雾镇的这趟路崎岖不平,加上下过雨道路泥泞,这车子也够破,一路上慢慢腾腾。每个小地方都报站下车,可能多数都是离城不远的乘客,车子开出去两个小时后,车上已剩下不到十人,到处都是稀稀落落的空座,张闯本可以找个没人的连坐躺一会,但又觉得突然离开这个半生不熟的美女有点舍不得。 当车子经过凹凸不平的路面时,车子猛地晃了几下,女孩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张闯的手腕,长长的指甲掐得生疼,但这种情况下男人通常是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安慰美女放心休息,有他在没事儿。美女微睁了一下又睡了过去,但手一直这样握着张闯的手腕,就如同拉着座位扶手一样自然。刚开始张闯心里那个美,没想到这趟还有这么一出艳遇,但时间久了,竟感觉手腕处又点火辣辣的疼。这女子手指甲真毒!张闯心里暗暗叫苦。不知过了多久,当车上的广播连续播报下一站是乱石窑站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 正准备提醒女孩下车的时候,猛然间,他感觉美女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而且力气陡然加大,如钳子般扣住他的腕子,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只来自女孩的纤纤玉手。 “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孩一直微闭的双眼突然爆睁,头转过来死死的盯着张闯,那眼神坚定沉稳,充满威严,完全没有了起初那种温柔亲切的感觉,甚至连瞳孔的颜色都变了,张闯明明记得女孩的眼球有点欧美人的那种淡蓝色,而此时女孩的眼睛则是典型的中国人的深棕色。就在张闯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口道: “你真是要去连雾镇?” 这声音苍劲浑厚,低沉沙哑,百分百的男人的声音,此话从‘志玲jiejie’的嘴里问出来,是如此违和,如此的诡异,但对于张闯而言则似灵魂拷问一般,容不得他丝毫地搪塞,禁不住地点头称是,女孩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回答表示肯定。 但紧接着女孩身体一下子抽搐起来,腰背突然挺起,身体兀然反弓,如同鬼魔上身一般。还没等张闯反应过来,女孩脖子骇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只听得咔嚓一声,女孩的身体以一个面孔朝后,身体朝前,挺胸鼓腹的姿态凝固在座位上,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才一下子瘫软下来,抓住张闯的手也颓然泄力,玉指轻柔而冰凉地滑过他的腕部,垂了下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于突然,当张闯嘶声裂肺地喊出司机停车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以后的事情。这后面的情况,张闯一直有点回忆不太起来,也许就是女孩所说的断片。他能记住的只是一个大概,第一、那晚他是在乱石窑镇住了一晚上;第二、他进了派出所,作为当事人,他必须接受相关地盘问;第三、女孩死了,第四、他手腕有一块淤青阴魂不散。 第二天回到连雾镇已经是傍晚时分,即使如此,也是全仗着自己的老同学高翰。高翰是连雾镇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在接到张闯的电话后,直接开车过来乱石窑这边,毕竟是一个系统的人,加上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与张闯有关,所以中午就把他放了出来。 在回连雾的路上高翰仔细的盘问事情的经过,张闯把记得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本来想自嘲几句,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实在没有兴致。再说,看平时和他嘻嘻哈哈的高翰一直沉默不语,就不禁有点委屈地说道:
“你难道还以为我撒谎骗你?高翰,咱从小长起来的兄弟,你有啥话就直说。” 撂了点狠话,张闯把头偏向窗外,托着腮帮子假装欣赏风景。高翰似是如梦初醒一般的说道: “你小子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梁队的说法太不可思议而已。” 梁队就是乱石窑派出所的负责人,张闯被他盘问了几个小时,自然认得此人。 “他说从尸检的结果来看,这女子的脖颈应该是被人活活扭断的。” “放屁,我们身边就没有第三个人,甚至前后排都没有人,这怎么可能。喔!他是还怀疑我干的吗?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有病嗦!” “人家就目前尸体呈现的客观事实的层面来说也没问题,当然他们那边也检查了女孩脖子,上面没有你的指纹,甚至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当然指纹是可以人为擦除的.......” “哟!你还真的是怀疑我吗?” “你激动个球,听话听半截,人家还说了,脖子和头部上没有任何的外力作用过的痕迹,这些都是没法人为消除的,只要有外力作用于她的颈部以上的话,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所以梁队才觉得这个案件非常的蹊跷,毕竟一个大活人,自己将自己的脖子扭断还不用手,这种事情的确不可思议。” 抛开被无端指责的情绪,张闯自己也觉得是如此的恐怖诡异,女孩死之前那种扭曲僵硬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抓住他的手,她死之前发出的那句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