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些，不可说
“楚狂徒，你给我出来。背后算计我算怎么一回事，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声音回响在树林间，此时若是其他人在，必定会被这声音扰得心神不宁。 “我可没有算计你，这都是命。” “去你的命，你算准了我会受你的蛊惑去红丝谷，会在身份暴露后去见楚楚。你是真狠呐，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 “你错了，让你暴露的是你行走尘世所沾染的人间气息，这是我们七鬼亏欠这人间的。否则你大可任那鬼将为祸人间，将所有见过鬼君现世的人尽数斩杀。而且当时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就看你们谁先发现对方了。” 大鬼楚狂徒的声音飘忽不定，穆红笙也很难判断出对方的具体方位。对于鬼君身份的暴露，穆红笙其实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但有些事情远比追究对错重要得多，尤其是对于穆红笙来说。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的背后是你在推波助澜，你必须要给我当面赔礼道歉，否则我就拆了你那个收黑钱的破茶馆。” 穆红笙咄咄逼人的环顾着四周，他就是要逼对方现身，哪怕是用些不正当的手段他也要见对方一面。 树林中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大鬼不会就这样离开，穆红笙也不会就这样放弃。 “我……不能见你。” 僵持之下，大鬼还是无奈给出了一个穆红笙不能接受的答案。 “是不能还是不敢？我和小七的见面已经破坏了当初与地狱道的约定，眼下恶鬼复出，七鬼现世已经成了必然，你为何还要拒绝见我？” 穆红笙不甘心，这些年来他头一次离大鬼这么近。他不想错失这个机会，他只想当年的七人重新在一起。 “是不敢，也是不能。地狱道忌惮冥府才会与我们联手将其镇压，但地狱道也很忌惮我们，这才会有当初的约定。冥府的变动还没有查清，我们还无法接受地狱道的临阵倒戈。红丝谷的存在本就是小七的一处有心之举，即是我们心灵的依托，也是给那些图谋不轨之人留下的虚假消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给地狱道的一个提醒，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你我若是此时相见，必然会引起地狱道的不满，更会让冥府有机可乘。” 这一次对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也让穆红笙陷入了沉思。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向来都是大鬼和老三在做，穆红笙反而是七鬼之中最逍遥的一个，现在让他去接受这些东西他弄不来。 “算了，就当你说的在理吧。不过……下回别再想着背后算计我了，有事直接说就行。还有……有事别藏着掖着的，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穆红笙也知道今天自己注定是见不到楚狂徒了，于是也不再执着于和对方打机锋，转身便要离开此处。 “红笙……几人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看似没心没肺，却最是重情重义。这里有我楚狂徒一人足矣，你穆红笙是要入世做那蛟龙之人。我打听过了，最近飞雪城有一场天心阁的拍卖会，到时会有一株换骨草参与竞拍。以你和聂晴雪的交情，飞雪山庄必然会帮你拿下这株换骨草。” 楚狂徒的话语很笃定，显然这一次换骨草的消息必然是准确无误的。只要穆红笙得到了换骨草，换心丹的三味主药便只差古战场上用鲜血浇灌的逆血花了。 “我怎么感觉……你又想算计我了。” 穆红笙的狐疑让对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年，你那张臭嘴还是没变过。天下大事都有共性，同出同进同消失。恶鬼出世必然会引起动荡，一些机缘也同样会陆续出现。鬼君的重新出现是如此，地狱道的复出是如此，你的换心丹也是如此。还有……聂晴雪……真的和穆楚楚很像。” 大鬼楚狂徒的话让穆红笙陷入了沉默，他知道以大鬼现在的手段知道聂晴雪的事情不奇怪。只是他也没想到楚狂徒会知道这么多，多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像……与不像，与我何干？穆楚楚就是穆楚楚，哪怕轮回至今是她聂晴雪，在我眼中穆楚楚也始终只有一个。穆楚楚的命不应由她聂晴雪来承受，那是我和穆楚楚的劫。聂晴雪的命里有她自己的劫，我穆红笙的命里……就不该有轮回了吧。” 言语中的伤感让这片树林如同覆盖了一层薄霜，才刚秋末的天气没来由的多了一丝刺骨的寒凉。 “是啊，纠结不清，谁放过了谁？红笙，有机会替我去看看落寒，他……快死了。” 穆红笙本欲离去的脚步忽然一顿，周身的气温骤然降了三分。不过穆红笙也仅仅是停顿了一下，那孤寂的身形在落日余晖中拉起一条长长的残影。灰暗的线条于树叶婆娑的空隙间，被一点点消融成寂静的朦胧。 落日沉入地平线之下，星光从另一面开始洒落人间。草丛间飞舞的鸣虫追逐着最后的光阴，一丝白发顶着慵懒的翠鸟，缓缓将那银白后的双眼显露出来。 “也没见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呀？这大鬼的隐匿之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穆红笙托起那已经睡去的翠鸟，待到将对方和那银白色的鸟巢一起放回原处后才无奈的离开。 “这臭小子，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当初真不该让老四教他隐匿之术，这坑自己人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树林，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一直在碎碎念的身影。无论对方的表象到底是什么，楚狂徒始终能够发觉到对方心底里那一丝难以隐藏的深情。这是多年相处之下的默契，更是对于彼此发自内心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