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夜深人静（中）
扎兰德作为希姆摩尔人的族长，是唯一一个有权利住木质房屋的人。冰原上的动植物种类十分单一，动物主要以生活在冰层下的鱼类为主，植物主要是一些蕨类和苔藓。针树作为少数可以适应冰原气候的树木，自然被希姆摩尔人视为珍宝，轻易不会砍伐或者使用。 族长的木质房屋，其首要作用并不是为了彰显其身份尊贵，而是为了保存书籍。曾经冰原的气候温和，没有这么多的浮冰，希姆摩尔人和大陆仍有联系，他们购买了许多的书籍和纸张，弥补自己不会造纸的缺憾。但最近一百年中，冰原上的暴风雪不断，几乎没有人再敢冒险涉足冰原了。当初购买的古籍就显得格外珍贵，希姆摩尔人甚至打破只建雪屋的传统，为之建立了专门的木屋。 萨迦靠近木屋时，忍不住抬头观看，只见一根根原木被打磨得光滑无比，连接处被从反向用另一块木头钉死，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木墙。墙壁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简约却不失优雅。如果单看这栋建筑，或许以为它是精灵族所造。 萨迦没直奔木屋的正门，他小心翼翼地向后转去。 就在他快要接近木屋的背面时，阴影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萨迦警觉地弯下腰，拔出炎剑。 “萨迦先生？”唐温和地声音响起，萨迦松了一口气，海盗中也只有唐对自己使用尊称。 “是我。”萨迦把炎剑收好。 “跟我来。”唐压低着嗓子，打开身旁的一扇木门，一丝隐隐的亮光透露出来。 萨迦跟着唐从后门走进了扎兰德的木屋，两个人都放轻了脚步，屋子中的地板也同样是木制的，稍有不慎就会发出嘎吱吱的响声。 进入屋内，一个海盗喽啰正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等待很久了。看见唐和萨迦进来，他微微地颔首算作招呼，然后就要走向屋外。 唐一把拉住海盗的胳膊，在他耳边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他出去站岗。 “唉，特殊时期嘛。”唐扭过头，向萨迦苦笑道。 萨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借着恶魔之眼，萨迦看清了屋内的情况，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条长廊的尽头，长廊中没有照明，而在长廊的中间，连接着一间有亮光的屋子，刚才在门外所见到的应该是这里的反光，而在长廊的另一边，则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同样是黑漆漆的。 忽然，从有光的屋子中窜出一个矮胖的身影，吓了萨迦一跳。 矮人杰克连跨几步，走到萨迦面前，步子虽大却悄无声息。萨迦不由得惊叹，看来老杰克年轻时绝对是海盗中渗透作战的一把好手。 “小子！回来啦！”老杰克的语调激动，声音却压得很低，震得萨迦耳朵嗡嗡响。 “杰克先生，我老师呢？”萨迦来不及多说别的，救男孩的性命最要紧。 “恩，在里面，就等你了！快去吧！”老杰克拍了拍萨迦的肩膀，然后又紧张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动作轻点，夏儿刚睡着。” 萨迦答应着，他平稳了下呼吸，向亮光处走去。终于到了这一步，一环套一环的阴谋，精心设置的陷阱，潜藏在面具下的邪恶，所有的不甘和屈辱交织在一起，忍受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就由自己去给它们一个终结。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响起，萨迦心头一紧，不好，难道被希姆摩尔人发现了？他立刻后背紧贴着墙，大气也不敢出，同时把自己的恶魔之眼熄灭。身边的的老杰克和唐也和他一样，尽量将自己的影子隐藏在黑暗里。如果轻举妄动，被人认出身份之后，说不定会召集全村的人把他们包围，到那时即使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老杰克十分难受，他的胖肚子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明显，因此他只好用力收住肚子，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者光线再足一点，就能清楚地看到他憋红的脸。他此刻多希望自己是个盗贼，可以毫无痕迹地潜行，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刚才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却瞬间没了声息，看来对方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是个棘手的敌人！萨迦虽然没开恶魔之眼，看不清状况，但是既然四周静的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证明对方绝对是有经验的高手。现在就是比拼耐性的时候，谁先出手谁就死定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来者终于憋不住了，木质地板传来一声声细微的吱兹声，并且逐渐逼近萨迦的位置。 萨迦心中计算着距离，同时把手悄悄地摸向腰间的短匕首。不能用炎剑，攻击速度太慢了，现在必须速战速决，最好一击致命，不能让对手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对手就会暴露在屋里透出的亮光下，那时候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可是脚步声突然停住了，正停在阴影中。 萨迦打了一个激灵，心脏差点跳出来。刚刚他的手臂甚至已经抬起了一半，身子差点就冲了上去。好险！萨迦一阵后怕，多么阴险的一停，先用脚步声吸引猎物上钩，然后突然放手，等待猎物自己暴露在光亮里。萨迦几乎能猜想到对手的心思，现在他更加确定来的是个刺杀专家，绝对不好对付。而要不是自己刚才耳朵尖一点，运气好一点，现在可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只是，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希姆摩尔人还是库拉彻什派来的杀手呢？ 萨迦悄悄扭过头看唐，发现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看来他也无法确定对方的来路，而老杰克则还是憋着气，不过应该也快撑不住了。 拼了！萨迦心里一横，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自己毕竟不是盗贼，黑暗中作战不占优势。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失误上，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想到这，萨迦俯下身，先把装男孩的袋子放在墙边，然后看准位置，双腿用力后蹬，这一冲如果能撞到对手的腹部，可以让人发不出声音地被扑倒。 可惜他显然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种族，他并不是健硕的牛头人战士。虽然走廊不算宽敞，但是躲开一个人类的突袭却也绰绰有余。只见黑影向旁边一闪，萨迦扑空了，身体保持不住平衡地栽倒。对方顺势提膝，精准地击中萨迦的肚子。 “唔！”萨迦闷哼一声，没想到和自己刚才想的正好相反啊，还真是讽刺。 对手没给萨迦机会，又一记鞭腿，正踢中萨迦的头。萨迦只觉得天旋地转，鼻腔里一阵温暖，血顺着流了下来。身体在空中翻了个，直直向后倒去。 真倒霉！萨迦心中就一个念头，从早晨开始，他今天不知道挨了多少打，能活到现在全靠命大。 “咚！”身体撞在木地板上，爆发出一阵巨响。新伤旧伤一起发作，疼的萨迦几乎昏过去。 来者抬脚把萨迦踩住，确定他已经没有抵抗力之后，直接蹲身骑在了萨迦身上，同时到的还有一把匕首，冰冰凉贴在萨迦脖子上。 阴沟里翻船！萨迦心中闪过一句评价，没想到被一个盗贼打成这样，这下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就要死了。 可是盗贼的匕首却犹豫了，迟迟没有刺下来。 怎么了，他在等什么？萨迦心中疑惑，但心中开始盘算着脱身的方法，或许再变一次火焰形态？ 就在这时，房间中的老兽人鲁加诺听见了走廊的响动，他拉开虚掩着的房门，手中提着一把油灯走了出来。 顿时，走廊里瞬间一片光亮。 老兽人皱着眉头，先看了看地上躺倒的萨迦和骑在他身上的夏儿。夏儿没穿皮甲，只是在内衣外披着一个小斗篷，整个身子几乎都贴上了萨迦。而萨迦的双手正肆无忌惮地放在夏儿光洁的大腿上。此刻，他两人也怔怔地对望着。走廊里被一种古怪的沉默笼罩着。 老兽人没说话，他又看向另一边，矮人杰克和唐正以奇异的姿势站在墙角。矮人挺着肚子喘粗气，面红耳赤。而一边的唐则以茫然地目光回望着自己。 老兽人冲着地上的两人歪了歪下巴，示意唐解释下怎么回事。 唐立刻会意，但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真相，那和直接承认他们几个全都是蠢货有什么区别。这个稳重的人类船长终于做了一件损人利己的事，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意思是，他俩年轻人嘛，就是这么热烈，我也没办法啊。 老兽人点了点头，他回过身，低头看着两人，皱了皱眉。虽然兽人的观念在所有种族中也算是比较开放的了，但他俩现在的姿势实在是不怎么雅观的，尤其在旁边还有很多人看着的时候。 老兽人欲言又止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道：“两位，我无意打扰你的兴致。也没有无聊到管你们年轻人的特殊癖好。但是恕我直言，现在形势危急，外面也不太安全。如果可能的话，这种事情还是请你们到房间里解决。” 老兽人说完之后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到了屋里。留下走廊里的四个人干愣着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