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狂乱（中）
“萨迦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瓦伊震惊地看着萨迦，一瞬间，它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如果没听清的话，我就重复一遍。”萨迦声音低沉，宛如一口干涸的枯井。 “不......不要！”小红龙拼命摇晃着脑袋“不要再说了，你要求的那种事，我根本做不到！” “怎么会做不到呢？”萨迦轻轻皱着眉头“对于掌握生命力量的红龙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才不是那样！”瓦伊高声争辩，脸上带着哭相“萨迦哥哥太坏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哈”萨迦苦笑一声，他瞥了一眼艾薇“我的确算是麻木了，不过，这里有个家伙比我要无情的多。” 瓦伊明显的犹豫了，它望着艾薇，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问：“大jiejie......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艾薇不置可否，她脸上神情温柔，伸出手，宠溺地抚摸了几下瓦伊的头。 “啊”小红龙惊叫一声，它能感觉到艾维的手冷得可怕，就像是一块冰。 萨迦单膝跪倒，无言地抓住艾维的手，心中默默请求火焰的赐福，同时把身上的能量一点点输送给虚弱的女人。 “别费事啦，撑不了太久的。”艾薇冲萨迦摇了摇头，她并非施法者，但是在死亡面前，她却有种可怕的直觉。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萨迦沉静的说道，竭力掩盖着心中的绞痛。在摸到艾薇的手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两个心跳，但是都很微弱。 沉默，又是恼人的沉默，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个人都觉得时间漫长的可怕，像是一场永恒的折磨。 “唉” 艾薇低低的叹息，却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真切极了。 瓦伊抬眼看着艾薇，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大jiejie，我......” “小瓦伊，jiejie求你了，别管我，救我的孩子！”艾薇突然一改刚才的温柔仪态，语气坚决地说。 “可我......”瓦伊把目光投向萨迦，想要从他身上获得赦免。 “你不用内疚，这是没办法的事吧”萨迦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会没有办法，如果我能想mama一样强......”瓦伊还想争辩。 “现在想那些有什么用！”萨迦突然高声吼道，打断了瓦伊的话。 瓦伊和艾薇，怔怔地看着萨迦。只见他红色的战袍微微颤动，一双手全部攥成了拳头。 “眼睁睁看着想要守护的东西被夺走，然后埋怨自己的力量弱小。就算被人安慰，却知道那不过是别人善意的谎言罢了。所以一个人自怨自艾，辗转反侧，痛苦不安。可是......可是！”萨迦的手指的关节被捏的咔咔作响。 “可是却一次次地失败。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付出多少时间，付出多大的代价。却仍旧无法得到想要的。所以，我想只有竭力做自己能做到的就好了！”萨迦的声音渐渐变小，仿佛像是在呢喃自语“那样就能安心接受了吧，就不再会内疚了吧......” “不是你说的那样”艾薇温柔地打断了萨迦。 “你说什么？”萨迦惊讶地抬起头，望着艾薇脸上的笑容发呆。 “或许你感觉不到，但是我能看得出你在变强呢。” 萨迦摇摇头：“这种话，我不愿意听，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在安慰你！”艾薇眼睛中流露出坚定的光，她指着自己的说道“上一次，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但是这次，你居然能从他们手里救下我。” “你！你是说！”萨迦错愕地说不出话来，他有些听不懂艾薇说的话。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悲哀的真相距离他越来越近。 “拜托了，我想让我的孩子出生，让他也能感受下生命的滋味呢！”艾薇双掌合十，一瞬间，她苍白的脸颊突然变得光辉夺目。萨迦匆忙向后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神奇景象。 但圣光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艾薇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 萨迦把目光投向小红龙瓦伊，见瓦伊还在盯着艾薇愣神，他低声提醒道：“瓦伊......” “啊”瓦伊回过神来，它看着自己的鼻尖，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头答应“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谢谢你！小瓦伊！”艾薇笑得就像是个开心的孩子，但在周围沉闷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突兀。萨迦和瓦伊都没笑，他们也笑不出来。 “好了”艾薇伸手轻轻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把枣栗色的长发梳到耳后，高贵的仿佛一名王后。 萨迦不由得肃然起敬，在死亡面前，艾薇作为一个柔弱的女性，却比刚才那些男人都要从容和优雅。果然，凡人之间，存在贵族和贱民的区分，不过，评判的标准不在于血统或者金钱，而是每个人心中灵魂的重量。“我、我以前从来没试过......”瓦伊咬着嘴唇，满目忧愁地看着艾薇说道。 也难怪，萨迦心想，对于红龙来说，这或许不是很难的事情，但考虑到瓦伊年纪还小，这种事对它来说也有些过于残忍了。 “那坏人就我来当吧”萨迦沉稳的开口说道，说完后，他抬头征求艾薇的意见。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阵，直到萨迦从艾维的眼中看到那抹深情，他知道自己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啊，不、不行的吧”瓦伊躲闪着萨迦的目光，虽然它已经把不信任掩盖的很好，却还是被萨迦捕捉到了。 “没关系”萨迦也学着艾维的样子，温和地笑笑“虽然我身体里有邪能，第一步倒还是能做到，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唔”瓦伊低垂的头又点了点“好......好吧。” “呵”艾薇轻笑一声，抿嘴唇看着萨迦“总感觉，你变温柔了呢。” “哈，一无是处的家伙，总得给自己找些优点吧”萨迦自嘲着说。 他挽起袖子，赤裸手臂，最后一次注视着艾维的眼睛“准备好了么？我的方法，可能会有些疼。” “恩，我不怕，疼过了，有糖吃。”艾薇俏皮地唱起了一句儿歌，就仿佛一个害了牙疼的孩子。 萨迦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他把手臂放在艾维的胸口，嘴唇颤动着念念有词，心中则开始向元素之灵祈祷。 火焰很快回应了他的命令，它们开始搜刮艾薇体内的生命能量，除了婴儿的位置，艾薇的身体每个角落，都被狂热的火焰所占据。 “呃啊！” 艾薇毕竟是个女人，她也难以忍受如此剧烈地痛苦，她呻吟着，银牙狠狠地咬住了嘴唇，直把红润的嘴唇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大jiejie！” 瓦伊急的惊慌失措，它却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小红龙把自己的手交到艾薇手中，红龙圣洁的力量让艾薇的痛苦稍稍减缓了一些。 “呼！呼！”艾薇没有力气再呻吟，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息，美丽的面庞变得苍白极了，如同新下的雪，一尘不染。 “萨迦哥哥！停下吧！”瓦伊的泪珠如同泉涌，它苦苦哀求着萨迦，在它眼中，居然一直不为所动的萨迦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恶魔。 它不知道的是，萨迦为了避免自己分神，死死地闭着眼睛。他低垂着头，全然不顾瓦伊的哀求。 萨迦心里清楚，只要他动摇了，整个拯救的计划必然前功尽弃。那时候，可能谁的命都保不住。 但萨迦没想到的是，艾薇的身体甚至都没有抵抗，任他抽取重要的生命能量。 这简直就是违背生物天性的事情，萨迦释放过几次灵魂燃尽，虽说根据目标的不同，抵抗程度也略有差别，但是身体都会竭力反抗。 女人成为母亲之后，果然就会变成一种远高于凡人的生物存在。 “啊啊！” 发出痛苦呐喊声的，不是倍受折磨的艾薇，而是施加力量的萨迦。一个善良的女人缓慢死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不是谁都能平静接受的。 萨迦的手臂猛然向后一扯，一团光亮，却缥缈如雾的能量团随之从艾薇身体中飘出。 “哎”艾薇低声咽下最后一口空气，她的身体瞬间像是没了骨头，瘫软在地上。枣栗色的长发再没有生命的光泽，如同枯萎的树枝一般披散。丰润的肌肤也干皱下来，这位曾经公认的美女，一下子老却了数十岁。 可她的手还护在自己的肚子上，护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瓦伊看得呆住了，脸上的斑斑点点的泪痕也忘了擦拭。 对女人来说，这明明是痛苦而丑陋的死法。但是在艾薇身上，却只有圣洁，只有凄美。 “别愣着！！” 一声大吼震得瓦伊打了个激灵，它惊吓着转过头。只见萨迦双手捧着艾维的生命能量，递到了它的眼前。 “快点！快点啊！”萨迦抬起头，睁开眼睛的时候，瓦伊不由得心神一颤。 这个男人的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噙在眼眶中豆大的的泪珠难以遏制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