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无心者（上）
“什么！什么！不！住手！！”萨迦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胸口空洞虚弱的感觉扩大的无以复加，仿佛全部内脏都被掏空了一般。凭着一丝不甘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阻拦。 然而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身上连一丝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双腿软弱无力，脖子也无法支撑头颅。萨迦粗重地呼着气，膝盖没了知觉，身体径直栽倒在地。 冰凉的雪花一股脑地涌进他的鼻子和嘴，让他近乎窒息。 少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过会见，萨迦哥哥，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没法把你抓回去。不过你的心在我手里，应该跑不远，想要的话，就来我家找我吧！反正你很清楚我家在哪，这些日子一只躲着我们，真是很努力了呢！” “唔......” 萨迦没来得及思考少女话中的含义，他就开始耳鸣，头脑发昏。背上沉重地仿佛被一座山压住，想要翻身都动弹不得。 萨迦转瞬昏死过去。 这次昏睡，他难得没有做梦，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回到了孩童的时代。 再次醒来的时候，萨迦觉得身上不这么冷了，虽然手臂和小腿还是被冻僵，不过勉强能够移动。 怎么会这样......萨迦转动了下僵硬地脖子，抬起头，正撞上霜牙的目光。 “呜！”亚龙欣喜地叫了一声，把头贴到萨迦的怀里撒娇。 “好孩子！”萨迦看清了周围的情况，自己并没有躺在冰冷而且多风的冰原上，而是被拖到了相对避风的山脚下。 “谢谢，居然知道救我，还为我挡风。”萨迦充满感激的看着霜牙，轻轻抚摸亚龙的头顶。在经过背叛后，霜牙的忠诚显得格外珍贵。 呼，萨迦搓了搓没有知觉的双手，吐出一口淡淡的白气，自己的体温居然这么低，果然烈焰宝珠被偷走的话，自己就撑不下去了。 唉，萨迦叹了口气，他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居然相信红龙会诚心待他，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混蛋！萨迦恨恨地想，脑中还清晰地留下小红龙的倩影，那个家伙，居然说谎，它体型小的原因并不是没有成年，而实际情况是她是头母龙，根本不是年幼的公龙。 巨龙和凡人也有一点很相似，就是母龙比公龙体型要小巧很多，不过，红龙的社会结构是以女王为中心的母系社会，母龙往往能在龙群中担任更为重要的职位。如果说公龙是龙群的士兵和工人，那么母龙就是他们的头脑，更多的从事智力型的工作。 瓦伊，或者应该叫她妮娜，应该是红龙长老会下属的谍报部门的一只年轻红龙，巨龙们都喜欢派年轻的龙变成凡人的模样，混迹于大陆中，这些龙一般都会凭借自己高等生物的魅力，渗透到各个种族的政体中，从而左右世界的局势。其中也有年迈的龙选择一直以凡人的形态潜伏下来的，他们都是玩弄权术的老手，并且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势力，足以帮新来的年轻巨龙安全地在上层社会谋取职位。 各个种族的首脑，对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有时甚至发现了潜伏的巨龙，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言辞恭敬地请他离开。毕竟凡人根本不是巨龙的对手。 据说最惨的要算是精灵族，原本有五大家族支撑着精灵族社会，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位家族的长老病逝，他们才发现这一族的祖先其实是化成精灵的巨龙，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精灵们难以认同被巨龙统治了数千年的事实，因此整个家族分崩离析，从此精灵族只剩下四个家族，国力也大幅削弱。 萨迦用手扶着额头，挫败感挥之不去，客观评价的话，妮娜的演技的确十分优秀，他几乎找不出任何的破绽，如果有人告诉他刚才不过是个玩笑，他说不定还会继续相信，相信她叫做瓦伊，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不是的！萨迦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脑中甩出去。她才不是天真无邪的孩童，而是一只潜伏在自己身边，看准时机咬上一口的毒蝎。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火焰试炼的幻境中，已经暴露了太多的弱点和黑暗本性，也正为此，才让妮娜产生了动手取走烈焰宝珠的念头。倒是幻境中的洛肯，给出了十分诚挚的建议，自己却一时糊涂，根本没有在意。 “呜！”霜牙贴上来，它看到主人的意志消沉，眼睛里满是担忧。 “没事”萨迦从嘴角挤出微笑，看着霜牙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是不回如她所愿的。没了心，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我绝对不会去巨龙圣殿，更不要落到巨龙手中。” 说着，萨迦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头脑一阵眩晕。好在扶着霜牙的额头，萨迦稳了稳身子。 “我能行，不用帮我。”萨迦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居然已经沦落到站不稳的地步，还真是狼狈。 萨迦踉跄着，勉强适应了腿脚绵软的感觉，重新站在冰原的大地上，萨迦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里是南部海岸，自己曾经就是在这附近，第一次丢掉了自己的“心”，没想到今天又重蹈覆辙，烈焰宝珠两次都是被女孩拿走，并且没什么主动归还的意思。 萨迦走到海岸边，神器使徒正散发出温暖的热量，让他觉得如沐春风，周围的雪地已经开化，棕色的地面重新显露出来。那一瞬间，让萨迦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故乡，正站在奥兰顿的海边极目远望。 真想回家啊，萨迦悲哀地看着大海，但可惜凭着霜牙的体力，不可能在没有歇脚处的情况下连续飞行这么多天。想要回到奥兰顿，或许早就注定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眼下自己的命运，就是在冰原上等死。 算了吧，萨迦放弃了回家的渴望，他扭头看了看使徒，这个神器他至今为止也没搞明白有什么用途，或者就是为了火焰试炼？不过那样也太暴殄天物了。 萨迦看到在默默运行的使徒的上方，一枚小巧的红色徽记正闪着亮光。 “这是？”萨迦觉得徽记的模样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把徽记拿在手中，有点灼热，一丝久违的火焰能量渗透进他的体内。 萨迦翻转过手掌，看到在手背上，徽记已经化成了一个圆形的红色符号，标记着他已然通过了火焰试炼。 真是讽刺！萨迦自嘲地想，明明通过了最为困难的元素试炼，可是却感受不到喜悦。 失去了烈焰宝珠，自己根本没有掌控大量火焰的力量，这个试炼徽记，总感觉是骗来的呢。 萨迦看着手背上的徽记，反而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把袖子拉下，盖住了手背。 “霜牙！”萨迦回身叫到。霜牙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刻张着翅膀，笨拙的跑到了萨迦的面前。 “好孩子！”萨迦又在霜牙头上摸了一把“我们走吧，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了，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那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 霜牙显然听不懂萨迦的话，但是它知道主人肯定是要带它回家，所以兴奋的摇头晃脑，仅仅是出来半天，霜牙也有些想念自己温暖的小窝。 “你这家伙，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萨迦无奈地笑笑，完全拿孩子气的霜牙没有办法。 “算了，先回去再说吧”萨迦翻身骑上霜牙，霜牙振翅起飞。迎着冰原的寒风，萨迦冷得打了个激灵。 原来没有心，是这样的寒冷......萨迦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不像往日里一样灼热，也再也感受不到烈焰宝珠的运转。如今他的左胸冰冷，只剩下人类的心脏，在颤颤的跳动。烈焰宝珠本来已经和他的心脏合为一体，如今突然被抽离体外，不要说火焰能量无法供给，就连身体中人类的部分，也受到了影响，变得虚弱不堪。 这样下去，还能再活几天？ 萨迦苦涩地想，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掰着指头数数，如果能再活个五天都算是极限了。寒冷会加速他身体中残存火焰能量的流逝，等到火焰全部消耗殆尽，他的死相恐怕会很难看。 要是有个温暖的地方藏身，或许还可以多撑几天...... 萨迦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说到底，多撑几天又能有什么用，什么都无法改变。 地下的龙xue，这个自己曾以为十分安全地住所，现在看来却危险无比，妮娜已经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说不定很快就会带人杀过来。龙xue固然温暖，而且食物储备还算充足，却不能算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萨迦宁愿自己死的难看，也不愿意死在巨龙手中。 他把目光转向了天边，在那里，厚重的乌云，正缓慢地吞噬着阳光。阴霾又一次笼罩住这片荒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