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钢铁巨兽
艾登堡的俘虏发生了什么,谢莫斯并不清楚。 ——因为他现在正提着大包小包在铁十字堡等火车。 ...... ——说起凡尔登,每个格里维人都会想起军队最早在帝国登陆时留下的堡垒:敦刻尔克城。这座沉默的堡垒已经作为格里维足以抗衡帝国的铁证在旧大陆上屹立了数百年。 然而随着近几年来新兴科技的发展,新旧交错,砖石与钢铁混杂的敦刻尔克城逐渐承受不住工业的的重压——城市结构混乱至极,治安与卫生问题日益严重,管理部门职能重复,臃肿不堪,每天都不见一丝阳光的天空上飘荡着永不消散的酸雨云...... 昔日的荣光在发展的道路上逐渐黯淡,政府甚至已经建造了一座更前卫,更先进的“新敦刻尔克城”,近年来凡尔登政治军事文化的重心也逐渐向新城倾斜。 但即使如此,这座在所有凡尔登人心目中象征着荣耀与勇气的堡垒也没有完全陨落。人们依旧亲切地称呼它为“旧敦克”,甚至不少荣誉市民在获得了新城的居住证后依旧选择留在这座蒸汽管道与火炉一同闪耀的城市里。 凡尔登总督议会,凡尔登军务部,凡尔登宪章法庭等象征着最高政治机构的部门也都选择将自己的总部建在这里。 不出意外地,安德森少校并没有抢谢莫斯攻下艾登堡的战绩,而同时帝国方又不想过早地开启争端——对于依靠老式要塞的帝国军队来说,打没有准备的仗是很容易处于劣势的——所以只好吃下了这个暗亏(指安慰自己艾登堡太过靠前,迟早会寄),将艾登堡整个打包当做了赔礼道歉的礼物。于是凡尔登军方大为震惊,当场决定召回这支英雄军队,进行表彰。 这次表彰活动十分盛大——不仅作为格里维对英雄的表扬,更是鼓舞士气,表达格里维对捍卫本国尊严强硬态度的一次好时机,军务部甚至特别为谢莫斯的军队准备了从铁十字堡直达敦刻尔克的火车票。 面对与帝国日益严重的利益冲突,掌握了新型技术与战术的格里维当然不甘吐出已经吃到口中的蛋糕,明眼人能看出两个庞然大物之间必有一战。这种时候提前将国民的战争热情动员起来很显然有利无弊——起码对于格里维高层而言的确如此。 ——然后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曾经无数抱有侥幸心理的格里维中产家庭来到铁十字堡生活,因为不考虑它的地理位置,这座城堡现代化,科技发达,交通便利,连接着格里维的国家铁道网络,同时正在高速发展时期,找准时机很容易大赚一笔(或者大赔一笔),但当战争的风暴真正地靠近时,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继续自己的事业赌博了。 对战争害怕的中产,以及少部分花了大半辈子才凑出这么一张火车票,想要去别的地方寻找转机的贫民还有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离开这里的人都挤在狭小的水泥站台上,混乱的人潮中不时传来惨叫或是大吼。 “呜,呜————!!” 嘹亮的鸣笛声传来,伴随着滚滚的黑烟,铆钉和黑铁披挂全身的钢铁巨兽缓缓驶进站台,特殊的棱镜将车前灯的光芒汇聚,照亮了傍晚的黑暗。 “恶魔!救命,我听到了恶魔的吼叫——!!”一名身着破烂布条的手工工人崩溃的大哭,后面西装革履,提着行李箱的中年男子因为被挡道而破口大骂。 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士在车门前被列车的浓烟弄得咳嗽连连,然后失去了“绅士风度”的旅客骂骂咧咧地将她踹到一旁。 一名削瘦的公务员被周围的人绊倒,然后后方无数只无情的大脚就碾压了上来,他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互相簇拥的人潮淹没......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站台各地,企图维持秩序的售票员很快就被推翻在地,然后熟练地蜷起了身子。 列车本就狭小的入口内挤满了蠕动的rou体,失去了秩序与理智的人群疯狂地想要挤上列车。 “呜————!!!!” 又是一阵响亮的鸣笛,又有许多贫民被吓得离开了列车,而抱怨连连的中产们则得以趁这个空隙占据了入口。 人群中不断地传出来辱骂或是求饶的惨叫,更多的则是企图登上列车的无意义怒吼。 谢莫斯看着这混乱的一切,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天他没穿着那一身极具格里维特色的红黑军大衣,而是改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大衣,当然,头上还是那顶黑色的三角帽——上面的格里维齿轮徽因为怕太显眼所以被谢莫斯摘了下来。 不过,即使他不想招人显眼,但不意味着格里维军方也打算这么对待自己的“脸面”。 他的士兵们没有受到什么特殊待遇,也得自己挤火车,但谢莫斯手中的火车票上却分明写着“特别车厢”。 特别车厢,顾名思义,专门给富豪,官僚等人准备的高等车厢,通常一列普通的列车上就只设有2~3个特别车厢。 特别车厢的车票其实不贵,甚至不超过格里维中产家庭的普遍积蓄——但很显然没事情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人把积蓄花在这种地方。所以说到底这种车厢还是给闲钱多的花不完的富人准备的。 用铁栏杆围起来的特别通道上没什么人,谢莫斯的行李大多交给了好心的乘务员,除了一个他执意要带在身边的棕色皮箱。
比起这种他猜也能猜出来内部构造的老式蒸汽列车,显然谢莫斯对他走在前面的一个旅客更感兴趣——这位戴圆顶礼帽,身着燕尾服,圆滚滚的先生看上去就很友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奇怪的旅伴:一只鸭子在他旁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只猫头鹰立在他的肩上,似乎在嘀咕些什么,左边一只猪叼着他的行李箱,他的手杖上还停着一只鹦鹉,右边还有一条看起来就很忠厚老实的狗。 “先生,”谢莫斯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他才发现这人的另一边肩膀上还趴着一只小白鼠,“您带这么多动物干什么?” “噢,您好!”这位圆滚滚的好好先生转过头来,似乎有些惊讶,“您可以放心——我周围的动物都是我的家人,他们很爱干净,身上不会有什么瘟疫的。要是您觉得打扰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尽量安静些。” “哦不不不,我并没有觉得打扰,只是有些好奇。另外,您说......家人?”谢莫斯连忙否认,他觉得这个圆鼻头,地中海但是头发顺滑的小胖子似乎在哪儿见过,有些眼熟。 一旁另一位看起来消息十分灵通,从一开始就想要过来攀攀关系的富商逮着了机会,连忙凑上来说道:“上尉先生,您不是本地人,可能不认识他,但这位先生可是在旧敦克鼎鼎有名啊。” 富商眉飞色舞,将浓密的胡子吹的上下翻飞:“有的人认为他是骗子,有的人却认为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兽医——因为他能同动物交谈!尽管他被称作‘怪医’,但不得否认,他的医术和人品的确很好,就算是泥潭镇里最底层的社会渣滓,也都知道医生的善名......” 富商又列举了医生的许多著名事迹,比如说每次他到哪里,都会有许多受伤的动物在他的门口排队看病啊,或者他曾经排练着动物让他们真正意义上地演出了戏剧等等等等,谢莫斯听得目瞪口呆,完全看不出来身旁的这位矮胖绅士有如此大的能耐。 一旁的医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道:“其实学会和动物说话并没有那么困难,要是您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同时精通多门动物语言的鹦鹉,您也一样可以...” “这么说来,倒是我失敬了。”刚反应过来的谢莫斯一不小心打断了他,说道,“请问您尊姓大名?” 尴尬的小胖子转了转圆顶礼帽,说道:“我叫约翰·杜利特,您可以叫我杜利特医生...呃......或者医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