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炉
徐泽龙顾不得再凝结地之境抵御云雁，拖着白胡子还有血痕崩石而出，正阳卷起金光朝三味锻炉中探去。他一直躲在屏障里，因为精魄受损变化的容貌原本只有云雁几人看见。现在当空出世，衰老的模样惹得地面众修一片惊呼。 惊呼尚未落下，众人目光被三味锻炉的突然震荡吸引，又发出一片更大的惊呼。云雁把仙剑之血抛入，锻炉就开始了左右摇晃，现在更是像吃了巨疼要跳起来。耀眼的光线如熔银般，朝圆顶里倾泻，四周辉煌的云气滚滚压下。 天空放佛从来没有这么低过。 夏眠目光呆滞，面露惊恐尖声高叫：“锻炉似突然被灌入强力，要炸裂了！”她抬头十分不忍地望向徐泽龙，师弟不惜采取以血衅金，却换来了这个结果。 “徐师兄！”“师兄……”“呜呜呜……” 天机院弟子们对着满头白发的徐泽龙轻唤，许多已满面泪痕。就算是用古老的祭剑法，将自己折损成这幅形貌，也无力回天了吗？到底是什么力量，突然要将锻炉生生摧毁，使师兄功亏一篑。 “咔咔！” 三味锻炉发出痛苦的低吟，全身斑裂开细小缝隙，并迅速在扩大。碎渣散落在亮银光线与云气中，无助的四处飘零。围观众修许多捶胸顿足，惋惜哀叹。 “怎么会这样！锻炉要崩裂了！” “明明出炉也上了正轨，祥瑞征兆都回来了……” “这也太打击人了！” “我不知道是否眼花，刚才看见了一金一青两道异彩，突然落到了炉里！” “你没有眼花，我也看见了……是徐泽龙那地方发出的，难道他想加入某种冶炼物做最后打磨，却与祭魂法冲突了！” “哎……以血衅金在修仙界几乎不用，根本就少记载。徐泽龙毕竟还是太年轻，虽然技法超群但经验不足。” 众人议论纷纷，都惋惜不已，但仙迹崖弟子们围聚的人群，却很安静。大家看着锻炉将要崩塌，无不松了口气，连鹭过也停止了抽泣——因为这至少把徐泽龙从那该死的祭魂法中，给解救出来了。 “虽然云雁的承影就这么完蛋了，但她现在应该不会在乎。”梅成功抚着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锻炉。 怜生水点点头：“在徐师兄与承影之间选择，jiejie定是选择前者。” “咔咔！” 锻炉的底部已碎裂成块，中间支撑的粗管也摇摇欲坠。徐泽龙从惊愕中醒转，狠狠对云雁捏起拳头咬牙道：“你刚才扔了什么进去。” 云雁抱起胳膊，回避他想要杀人的目光：“都说了是锻材。” 徐泽龙捶胸顿足对她大吼：“我早已凝炼完毕所有锻材，你在祭剑魂的时候乱扔东西进来，不是坏了大事吗？炼器有严格的技法顺序，怎么能这么胡来！” 云雁继续回避他的目光，淡然道：“我就是想坏事。” “你！”徐泽龙指着她，手指直颤，嘴边溢出丝鲜血。他现在一副老头样貌，被气成了这样，让人怀疑会不会接下来就晕倒过去。云雁终于拿眼与他对视，不再开口。 徐泽龙这么多年为承影的付出，她早看在眼中。无论他怎么折腾，都不该这么折腾。将仙剑之血抛入锻炉后，到底会怎样，其实并没有任何概念。也许存在一丝侥幸，希望能代替徐泽龙的血与精魄，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 也许因为仙剑之血力量过大，导致普通锻炉无法承受。但这样的结果云雁也早有准备，只要能制止徐泽龙，让他将祭魂法收敛，就目的达成。 与她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片刻，徐泽龙败下阵来，长叹一声满面萧索：“我答应过将承影好好送回你手中。” 云雁微微一笑：“你就忘记这岔吧，以后帮我打造一把新的重剑。” “喀喀喀……铿！” 徐泽龙听她此话，低下头来正要回答，却突然住口猛地转身。他苍老的身躯似乎被某种异物刺激，变得精神抖擞：“你……你听……” 云雁也已在锻炉痛楚的毁灭声中，捕捉到了某种异动——是剑吟！那种饱含寒意的清越之音，浓郁又熟悉地回荡在耳边，使她顿时石化。 “听……听啊！”徐泽龙抖着白胡子，在高空手舞足蹈起来，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满是皱纹的脸滴落泪水：“听见了吗！” “师弟！你听见了？”夏眠原本黯淡的脸色，此刻也被兴奋点燃。她与天机院的弟子们凝神片刻，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金色长衫在高空舞动，弟子们或拍手欢笑，或各自相拥。 地面的众人被他们给吓得不轻。 难道铸剑师和他的同门都哀到极致，头脑不清晰起来了？ 就在同时，三味锻炉终于再难支撑，轰然倒下，堆成了个小小的铁制山丘。没有了崩裂的声响，一个清越的鸣唱瞬间清晰在山涧里。它像欢呼奔跃着的小溪，又像清晨出林的黄鹂，不带一丝杂质如此美妙动听。 “铿！铿！铿！” 锻炉的残骸放佛是个香蕉皮，瘫倒在地卷曲，而它被剥开显露的中心内核处，临空伫立着一团熠熠紫光。紫光缓缓流动，包裹着里面黝黑竖直的一物，那是把宽刃大剑。 好似夜间的精灵，它的剑身若隐若现在空气里，显得虚妄迷离。精美繁复的铭文流动紫光，在黑曜石般的材质上闪烁。它的剑格优雅向下叠起云纹，剑柄处硕大的紫宝石，晶莹得快要滴下水来。 凛然的威势荡漾在空气里，却收敛不露。虽然能察觉到它的锋锐，却无法把握此锋锐的聚势源头，将要攻向何方。这是把令人一眼望去，就能产生不安与敬畏的剑。 它气息低敛，却蓄势待发，好像这一刻隐匿在无边幽寂里，下一刻就会如雷电射出，撕裂天际。 剑成了！ 无数目光凝结在它身上，放佛在欣赏一位从月色里踏出，参与盛宴舞会的神秘丽人。经过铸剑师精魄祭炼后，锻炉不堪力量重负崩塌，竟然与此同时，宝剑赫然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