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驿站
“欢迎回家，小弟弟，这次你出去得挺久的呢。”穿着黑白相间女仆装的女人站在庭院的中间，一看见白发老者和他身后的人后便热情地高高挥起手，向他打起了招呼。 “那位吵吵闹闹的小jiejie呢……”女人身高比佝偻的老人要高一点，她伸出头努力探寻，却只能看到几乎完全隐匿在对方身后的音祁。 “洛希，不得无礼！他现在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少主！” “是……少主，欢迎回家。”女人第一次从始终和蔼可亲的老人身上感受到怒意，慌张地捏起白色的蕾丝裙摆，恭恭敬敬地行了标准的屈膝礼。 “少主，请往这边走。”老人默默地注视着女仆行完礼仪，随即便转身请示黑衣男子，一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向大门的方向直直伸出，像是在做出引导。他或许已经苍老，但这一刻丝毫不逊于世界上所有体面端仪的贵族管家。 女仆还心有余悸，她低着头站在一边，有些惶恐地侧目观察，与紧跟着的银发少女对上眼睛，她恍了恍神，一时竟忘记收回不礼貌的视线，“好漂亮……” 被看得不好意思的音祁连忙收回视线，相反的方向转过头，这里有着与妖族圣殿迥然不同的建筑风格，石砌的外墙，高耸的尖塔，规整的圆顶，很快便让少女看花了眼，她的目光转向围栏外，外围种植着呈放射状铺开的观赏灌木，除被踩踏出的土地路径外，其余的地表都种植着草坪和鲜花，不同的建筑之间随意错落又有着连接彼此的空中悬廊，看似杂乱却有着别样的美感。 啊——身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她因沉溺于美景而反应不及撞上了前人的后背。 “可以进来了，少主。”老人带领他们到建筑群的最中央房子，大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数米高的大门被他用一只手轻易推开，只是完全推开需要来回走好几个扇形路径，因此花了一些时间。 一行人走进这个巨型教堂式的建筑，音祁还好奇这里面到底供奉着什么，毕竟从神圣的外观来看，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她坚信进门第一眼一定是一座巨型的神明雕像，但实际上，入眼所见的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明，是扶墙而上，直抵屋顶的一排排装满厚重书籍的书架，与圣洁的外观相反，木质结构的书架和桌椅上甚至还落下了一层灰，能闻到轻微的腐朽味。 这，到底藏了多少书啊……音祁有些傻眼，但与此同时又感受到没来由的兴奋。她已经好久没有看书了，距离上一次看书，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足足十几二十天了！ 她的手有些痒痒，差点抑制不住躁动的内心，拔腿扑向书架，不知道有没有她看的书的后续？ 不过她还是压下自己小小的欲望，紧跟在被白发老者称为少主的他身后，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有些摸不清头脑，即便老者恭敬的态度令她放心不少，但还是不能完全松懈，现在能卸下心防的就只有签订过契约的这位神秘男子，如果不是见识过小时候的那个他，现实中他冷冰冰的态度还是会让音祁不寒而栗，没有那段相处的话，她绝对不敢托付信任。 他们来到一处桌椅前，这里与周围的位置不同，相当干净，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已经焉掉的花，透过玻璃瓶可以看见插花的底端已经分生出许多幼根，看样子距离现在不算太久。 女仆低头欠身，端来茶和点心小心地放在桌上，瓷器的轻微摩擦声在空旷的“书林”里回荡，显得格外明显，女仆更是谨慎地轻手轻脚，额头渗出冷汗，这与她一贯的风格不一致。 “洛希。”老者有些许不悦，脸色变得难看。 “那个，主人……我……”女仆第一次遇见这种沉重的气氛，小弟弟也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整个人的性格也从轻佻变得软糯起来。 “我不是你的主人……快放下，你可以走了。”老者很头痛女仆对他的称呼，用眼神示意她离开。 “那个，少主……杜兰汀大人，我去为你们准备晚餐。”语毕，她拿着托盘颤颤巍巍地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老者一边绅士地为少女和他的少主抽出座位，一边向对方致歉。 他在看到少主和女孩落座后才起身坐到对面，严肃地看着两人，“少主，您接下来不论要做什么，我都会不惜代价地支持您，是您拯救了我们的灵魂，带离他们远离苦海……”老者吐出一口浊气，眼睛有些湿润，“现在，轮到我们了，不知这能否称为补偿……但或许，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说罢，一本颇具幻想风格的宽大且厚重的书籍出现在他的手中，摊开的书页中散出古奥的文字和符号，音祁探头观望，上面满是形状各异的魔法阵和无法理解的描述性文字和红色的数字，“957……3……454”数字的位数实在过多，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老者便将巨大的书本合上，缩小到一只手便可拿起的大小正放在桌面上，推到对方面前。 坐在旁边的音祁得以见识到这本书的原貌，书封并非纸制，而是由带有金属质感的石质材料拼接而成，有比较清晰的缝隙，缝隙处流着彩色的光，正中央镶嵌着银白透彻的宝石，书角是不规则的三角形，几乎贯穿整个底部，上面刻着不规则的文字和凹槽，书签带上系着紧致的小挂件，流线型的镂空设计，神似收拢翅膀的飞鸟。 “少主，请留步，”对方收好东西后便掉头离开，不作停留，老者饱经沧桑的脸上难得表现出了害怕，绕至对方身前，“再留住几天吧，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还请属下为您举办生日……”但这丝毫没有动摇他的步伐，老者无计可施，慌不择路，“您看……这位小姐奔波数日，肯定也累积了不少的疲劳，在这里休息数日也有利此后的旅程。” 嗯？老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人站住脚步，自始至终不曾偏过的视线转移到了女孩的身上，产生了犹豫。 这一刻，女孩在老者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了难以置信的高度。终于，似乎是因为女孩的存在，他得以挽留住差点再度离开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