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形之毒
他乡遇故知……他还没有死。 先瞳想着，来到满身虫眼、身体开始溃烂的林芏身前，爱莫能助地道：“老实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就别救了吧？” 林芏两只眼睛不正常地凸着，盯着先瞳，汩汩怪笑：“嘁嘁，谢，谢谢提醒。” 先瞳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噜嘅嘅，果然，然是你啊，也对对，咳咕顺理成，成章的事，咕咕嗬嘿嘿……”神经兮兮地吐了几口浓液渣沫，林芏惊悚地呵着气笑道：“你，你不知道？嘿嗬嗬，我我知道你想，想知道的一切，一切，但是，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先瞳一手插兜，一手指指林芏满身的虫孔，抿嘴道：“我可以帮你。” “咕咕，我，我早知道活不成，成了，能见到你，你这个……和虫，虫子们混在一起，已已经够了！”林芏脸皮内的虫在蠕动，看起来极为可怖。 “先别那么肯定。”先瞳淡然道：“我是真的救不了你，就算现在能救下来，你也活不了多久，不过…...”看看依雅那边，先瞳若无其事地道：“我救不活你，但是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反之……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我也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些！” 林芏瞪着眼珠，面庞抽搐了一下，和虫蠕相得益彰。 “我听说，养虫蛛在将跗骨蛆的卵植入寄主身上的时候，会事先分泌足够的毒素将寄主麻痹，以防止寄主有可能出现的自杀行为，以达到充分利用寄主自身的再生能力来供养跗骨蛆的目的，这也是它们喜欢高级别的活体的原因……等级越高，再生能力就越加强大，养出来的跗骨蛆的质量就越好。”踢开地上的蛛丝，先瞳也不嫌脏，径自坐下来，看着脸瘫了的林芏：“看来你的抵抗能力很强，虽然不能动，却还能够说话……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到虫子在身上钻来钻去？” 咳唔。 呕出一口带着血浓的唾沫，林芏死死地盯着先瞳。 “看来真的动不了。”先瞳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朝那边的依雅招招手。 “丫，丫丫。” 依雅把小东西放在头顶的翼冠之间，一边用触手逗弄它，一边飘了过来，还相当骄傲地介绍着给小家伙新起的名字。 嗯。 相比起嘎嘎虫虫什么的，先瞳觉得‘丫丫’这个名字动听多了，不过还是稍作了点修饰，想想道：“丫丫，听起来太普通了，它那么小，叫‘芽芽’吧？” 依雅扬着小脸想了一下，随即开心地一点头：“芽，芽，芽芽，芽芽，芽芽！” 啊啊。 趴在依雅头上的小家伙仿佛知道自己有了名字，高兴地不停嚷嚷，那模样让人见了忍俊不禁。 先瞳笑笑，话锋一转，指指沉默了的林芏：“他是坏人？” “坏人！” 依雅毫不考虑地一点头，绷着小脸蛋，额头上的晶石红光闪烁，看样子是想给眼前还没断气的家伙最后一下。 “不着急。”先瞳按住依雅的腰肢。 “坏，坏人死。” “别着急嘛，让他活着更有趣，不是吗？”先瞳拉住依雅的手，让她稍安。 林芏闭上了眼。 先瞳也不急，让依雅将芽芽送下来，自得其乐地逗弄起来。或许是因为第一口‘奶’是先瞳喂食的缘故，芽芽对他相当亲近，啊啊地笑个不停。 半响后。 “你，咳咳，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是说你知道一切我想要知道的东西？那尽管说说看，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将芽芽还给高兴的依雅，先瞳好整以暇地拍拍手。 “不知道？” 林芏木然地盯着先瞳，眼内充满讥诮：“那你，咕……你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瞳朝着带芽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依雅抬抬下巴：“她带我来的。” “虫，虫后？咳咳嗬嗬……”吊起眼角，林芏瞄着空中的依雅，神经质地怪笑道：“我，我说呢，你可，可是王，怎么会让你单独行动。” “王？” “咯，王，咕咕，早知道你就，就是王，当初我又何，何必大费周章跑去瑞瑟区？还遭谢杰尔那杂，那杂种算计，实力大损，落得这，这种地步！”林芏眼里满是怨毒，用力咬着的牙关渗出了黄白红的唾液。 先瞳对别人的恩怨不感兴趣，追问道：“你还没答我呢，什么是王。” “呼呼，你，你不是呼嗬，知道？她是虫后，你咕咕，你自然是虫王！”林芏断断续续地诡笑着道：“你，和那些虫子，是同类啊，呼哈哈哈！” 过了一会，先瞳等他笑完了，扬手示意他继续说。 “哼呵，看，看来你是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气息弱下来，林芏有些无趣地耷拉下头颅，看着身上的千万只虫眼，浑身搐动不止。 “我真的不急。”先瞳从青龙手镯内拿出一些干果，让依雅下来，分着吃起来。 “咦？吃，好吃。” 依雅大概是第一次吃这种零嘴，眼睛亮闪闪的，连着向先瞳要了好几个，随后还给那边恐吓着一群养虫蛛的嘎嘎和百足男分了一点。 兹啪兹啪，芽芽太小了，抱着一个干果在吸，涂得到处是口水。 见此，林芏抽搐的更厉害了，好半天才重新张口：“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随便说，我满意了就立刻杀了你。”连先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怪，但又确实很应景。 “……” “好吧，说我，说它们，怎么回事？还有……”先瞳顿顿，看似无意地带了一句：“你们心族。” “原，原来知道我们了吗？” 闻言，林芏垂下了脑袋：“看，看来，已经开始了……呼嗬嗬，枉我们一辈子为族中卖命，如今也被遗弃，落得这个下场。” 先瞳知道自己蒙对了，嚼着果干，目光闪过一抹精光：“我想知道，你们心族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视线平直，林芏无神地道：“很简单，因为心族，已经快要灭亡了！？” 天心神族灭亡？ 先瞳心头一个咯噔，脸上去露出一个冷笑：“看来你还真的喜欢跟虫子待在一起啊？” 林芏两眼漠然，爆出了一个让先瞳为之震撼的惊天信息：“早在，在几百年前，我族的人数已经锐减到了不足十万的地步，近几年下来，估，估计只有几千人了吧？再过百年，恐怕就要全部灭绝了。” 先瞳根本不信：“开什么玩笑？心族至少有几十万人，怎么可能……” “嘁，那，那都是捏造的数据，血统纯正的心族可以通过血脉之力使用祁神术，而那所谓的几十万，只是充数的混血后代而已。”平静下来，林芏的声音变得流畅了许多。 “怎么回事？”先瞳将信将疑。 “几千年前，我们心族还是有着几百万人的大族，落得今日这个田地，别说外人，连我们自己都很难相信，但那就是事实。” “为什么？几百万人，说没就没？你们可是神族啊！”先瞳难以想象。 “神族？” 林芏古怪地笑了：“嘁，跟那个种族相比，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族，简直就狗屁不如，人家即使灭了，过了几千年，依然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头就置我们于死地！” 先瞳更迷糊了：“怎么说？” “你喜欢听，我说也没关系，虽然说了你也不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芏此时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变得唠唠叨叨起来：“还记得三千年前的异族吧？其实所谓的异族就是人类，这你应该知道，太远的不说了，近的就说我们九天神族将他们打残之后，为了不让那种违背神意的技术有可能遗传下来，九个大族商议把所有的器具和资料分别由几族分掌、销毁，其中神殿分到了一半，我们心族分到了小半，天龙分到了小半，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东西不可能真的被毁坏。” “什么什么技术？”先瞳听得头痛。 “你别管那么……那是一种可以复制生命的禁技，他们把它叫做‘*’术！”到了这时，林芏觉得再隐瞒也没意义了，慢悠悠地道：“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其实*也是因为这种*术，神族无法容忍他族可以复制甚至量产自己种族的天赋，基于恐惧，讨伐自然成了必然。” 复制生命？ 先瞳对那个名词好像有些模糊的印象，不过第一感觉还是荒谬，但紧接着就想起了在瑞瑟区所见到的那些封存在器皿中的幼儿，背脊莫名地一寒。 林芏战抖地道：“我们心族，就是被‘*’给毁了！” “抱歉打断一下，既然*是复制生命，不是越来越多么？怎么反而少了。”先瞳当了一把好奇宝宝。 “和*没有直接的关系。”喘了口气，林芏继续道：“心族向来喜欢探究各种奇异医技，对这所谓的*术当然更感兴趣，战后不久，族中长老就利用两族关系从天龙那将大多数的器械和资料要了过来，并且当做宝贝一样藏置在天心谷研究，意图破解其中的奥秘。” “然后呢？” “然后……咕咕，然后族里就开始出现诡异的现象，前面一些年还好，渐渐地就有族人开始生怪病，几乎个个要命，接着许多出生的孩子也发现了问题，死胎和怪胎的比例越来越高，到了后面，甚至一片片的死，而新生儿不仅不能增添人口，大多数即使能生下来也是残缺儿，全部成了族里的负担，而最后更干脆就不能生育了！”林芏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回落：“死的一个一个接着死，生的生不如死，你可以想象那种情景吗？出现在心族里的这种怪象就像是一种诅咒，挥之不去，足足笼罩在心族头上三千年之久！” 先瞳吃着干果，听得津津有味，见停了就插了一句：“这又和*术有什么关系？” “和*术没有关系，但是和使用*术时需要的器具有关系。”说到这，林芏索性把话说开了：“直到几十年前，眼看心族就要陷入灭族危机，族里的高层才从一个囚禁在天心谷焚火炉中的异族口中得知了所谓的诅咒的真正面目！” 歇了下气，林芏脸颊蠕动，眼内露出一丝惊恐：“那是名叫‘辐射’的无形无迹的慢性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