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是先凌
“我叫先凌。” “不是问你的名字，别装傻。” 队伍徐徐地通过城门，戴上了银盔的德安拄矛站在最前端，率领两列卫兵肃立护送，气氛肃穆。蒋武大气不敢出，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嘴唇也不敢动，声音平直地把一段话连成一串，听起来就像是在‘哦哦哦哦哦’地呻吟。 “干嘛？”青年神色自若地仰头望望上方，观察着城墙和城门的架构。 “……” 蒋武咕嘟地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我还是第一次走大门。” 青年觉得怪了，回过头看他：“那你们以前走哪里？” 喏。 蒋武用眼角扫了扫城门的偏角。青年看过去，顿时笑了。在数尺厚的城门下角，还有一扇小门，大概有两码来高、近丈宽的样子，材料看起来就是直接从城门上抠下来的那部分，拼接的相当完整，连木纹都契合无差，不是特意去留意，还真不容易发现。 普通的旅人显然不值得大开城门，所以蒋武才会有疑问。青年‘嗯’地点头表示了解，肯定地道：“我是先瞳的弟弟。” 蒋武翻翻白眼，不指望能听到实话了，当下一催坐骑，加快了通关的速度。 接下来倒是无惊无险，整支队伍绷紧着安然穿过了城门。叫先凌的青年回了下头，剑指从额侧一划，向伫立的德安致意。 一个士兵凑前半步，语气听起来不是很愉快地问：“军长，这人是谁啊？” 德安脱下头盔，转过身，见一众部下大都露出因为不爽但却碍于军纪而敢怨不敢言的表情，不屑地径自走了回去。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已经在几百码外的队伍，其中有几个互相打了打眼色。 “对了。” 忽然，德安想起什么，停了下来，指指刚才发问的年轻士兵，发令道：“把消息传回去祖殿，就说，龙王家的大公子，来了。” 下完令，男子就走进了城门边的堡垒内。年轻的士兵‘啪’地敬礼、领命，走了两步，徒地反应了过来，动作僵住了。余下的那些几十个士兵面面相觑，再去望走远了的那支曾经见到他们就要低眉顺眼的队伍，突觉后背凉飕飕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过了城门，里面就是一个小镇子，一片坦途。 先凌张目眺望。 圣城内的建筑普遍的以土木的方正结构为主，黄白的颜色居多，在平野上错落有致，一眼过去很清疏，简洁明了。 由于有白墙的庇护，圣城内的村落、城镇大多不设防，除了维持基本秩序的圣城驻兵，甚至不会有基本的防护武装。这从正面来看，自然是国泰民安的景象，但也从侧面反映出整个圣城对神殿的依赖性。先凌望着周围空荡荡的，连最基础的防御措施都缺乏的也就建筑群相对密集的所谓镇子，想象如果某一天白墙沦陷，这里到底会变成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当然，青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神殿或者圣城内的民众而言，自己的这种幻想才是真正的无稽妄想。 大概是因为处于边境的关系，原本就稀落的镇子里有些冷静。 百人的队伍，还携带着几车货物，在小镇里还是掀起了一点的动静。有些民众出来看热闹，明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彼此间还算友好，蒋武在前头走着，偶尔还会跟一两个人打招呼，看起来轻驾就熟，一扫之前在城门时的唯唯诺诺。 蒋武笑着跟青年道：“说是神族，相处习惯了，在这里其实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 嗯。 这个青年倒是深以为然。所谓神族，也就是相对于人族那样的种族而言的。同族之间，彼此一样，日常运作的模式其实就一样了，只不过因为各族的风俗不同，形式多少会有些区别，但维系整个种族延续的核心，终究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样？你是要直接去神殿吗？”蒋武又问了一下。 “是吧？你们呢？” “前面是圣城的卫星盟据点，我得把货交接过去，然后再看情况了。”蒋武示意看前面，多看了青年一眼。经过刚才的一出，鉴于对方的来历可能隐藏着的秘密，蒋武还是决定和他保持一点距离。这可能是一种损失，但也未必就不会少点麻烦。 青年显然没有想的那么多，看到远处的一栋尤为突出的高塔，随口问：“卫星盟的据点不是在领域圈吗？” “你也太瞧得起我们了。” 蒋武没好气了，不知道对方是真傻还是装疯，也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卫星盟大的很呢，我们蒋家负责领域圈那块，只算一个小据点。其它的，在圣城这边有，在其它地方也有，随便算都能遍布半个神界，嗯，不过如果你说的是总部，那是在神殿那里。” “这样啊。” 青年一副了解的样子，然后道：“那，我就先过去神殿了。”停顿了下，他随口解释道：“那边还有点事，比较着紧。” 蒋武很想说你个人族跑去神殿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想着有点多事，于是改口调侃道：“哈，你该不会想去见那个传闻中的道姬吧？这些年也有很多人因为这个慕名而来，想要近距里见识一下她美貌，不过可不容易啊，哈哈哈……” 青年目光柔和地眺向前方，淡笑道：“算是吧。” 哈，哈…… 蒋武的笑声像断气了一样接着‘哈’了两下，再看过去，却见对方平静、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他一时也无从反驳，又不想出言打击，呐呐了两下，只好咕囔道：“道姬可不好见。” “是吧。” 不置可否地耸耸眉，青年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速度：“到了。” 在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到了高塔下。类似这样的乳白的尖塔碉楼，在圣城内很常见，大多模仿的是神殿建筑风格，有些在顶部还有钟楼，不过一般只有一个镇或村庄的中心才会敲响，作用一是报时，二则是提醒民众祈祷的时间到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宗教国，圣城内的信仰只有一个，那就是神殿供奉的神明，传说掌管光明的光明神。 天色尚早，塔楼内外还是忙碌的景象，不过人是不多，里里外外大概也就几十人。 哈哈！ 队伍刚停下来，楼里随即就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而后就见到个穿白衫的高大青年带着几人迎接了出来，还没踏出大门就张开手，大笑：“我说阿武，你也太迟了吧？我还说要是晚上再见不到你们，就要亲自带人过去外面找人了！” 青年见到蒋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露出笑容，一跃落马，客套地和对方喧哗。 “西尔，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听说你今天过来，一直在等。”白衫青年热情地两手一拍蒋武的肩膀。仅从样子看，两人的年纪应该相仿，但西尔要比蒋武更高大，说话也像个大哥一样笑着：“嗯，一段时间没见，结实了不少，不错，以后再努力些，我向盟里举荐你当那边的据点盟长！” 蒋武苦笑道：“那可不行，我会被老妹骂死的。” 西尔顿时大笑：“哈哈，怕什么，等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眼角一跳，蒋武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就得看雯雯的意思了，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她了。对了，你没有任务吗？” “有什么好怕的，啊，你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啦？”西尔皱了眉头，但又想起什么，跟着转移了话题。 “明天？” 蒋武呆了下，突然恍然地‘哦’了声，连着点两下头：“祁祀日！原来到祁祀日了，怪不得镇子上的人少了那么多。” “亏你还记得。”西尔大手一挥，朝身边吆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忙卸货！”跟着他出来的几个人这才开始动手，不过也是指挥多动手少，就站在那使人。西尔对此视若无睹，搂住面色不太好看的蒋武往旁边走，亲热地道：“这种事让手下的人做就是了。阿武啊，明天祁祀日，道姬一定会出来，雯雯负责守卫，肯定也会出现，你作为哥哥，好几个月没见她了吧？是不是该去看看她了？” 原来是这样。 到这时，被晾在一边，总觉得气氛古怪的先凌才隐约猜测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露出古怪的表情。 “这……” 蒋武勉强笑着，委婉地推搪：“你知道，雯雯她最讨厌公私不分，明天还是道姬出行的重要日子，万一有个什么差错……” “欸，有什么差错，又不是让你扑过去，到时任务结束了，你们兄妹两总得聚一聚吧？地方我都找好了，就在白光苑。放心，消费什么的完全不用你担心，我全部安排好了，到时你和雯雯过来就是了。”稍歇，西尔面色沉了沉，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蒋武的肩头：“我当你是兄弟，你不会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别的就不说了，难道这个忙也不帮？” 蒋武脸神微变，就‘呵呵’了。 西尔重重的一拍蒋武臂膀，愉快地笑道：“嘿，这样才是兄弟嘛！” 呵呵。 嘴角挤了挤，蒋武皮笑rou不笑，心里面直问候了对方全家千万遍啊千万遍。 嘁。 青年忍不住偷乐了，可怜蒋武，又爱莫能助，只有默默地替他默哀了。 喂！ 有人喊了喊，消停片刻，又‘喂’了一声。 过了小一会儿，刚才跟着西尔出来的一个年过中年的秃头男人从大门下的台阶前走了过来，叉腰瞪着马上的青年。 我？ 青年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 秃头男低头，再抬起来，面目憎恶：“你聋了是吧？不叫你还有谁啊！你是哪的？都在做事，你坐马上什么意思，啊？” 哈。 青年皱着眉，被逗笑了。 “你笑个屁啊！” 秃头恼火了，走上前，伸手就去拽马角：“给老子下来！” 青年轻微地眯了眯眼睛。 “别！别！” 听到这边的动静，蒋武和西尔回过头来，前者见势不妙，连忙跨几步跑了回来：“光哥，误会了，他不是盟里的。” 秃头原本快要触及马角的手停住了，满脸不快：“客户？” 蒋武摇摇头，解释道：“朋友，顺路走在一起。” 呿！ 手一撇，秃头恶狠狠地盯了似笑非笑的青年一眼，咕嚅着‘不早说’就走开了。蒋武尴尬地搔搔头，仰脸歉然地苦笑一下。 青年不以为意地笑笑：“看来你们很忙，我还是先走吧。” 嗯？ 闻言，蒋武好像猛地想起什么，目光闪烁了两下，嗨地道：“对了对了，先凌兄不是说要过去神殿？正好，我也要过去，顺道一起吧！” 正要下马的动作一顿，青年坐直身子，看着貌似很诚恳的蒋武，没明白他的用意。 在这时，西尔过来了，先是用正眼打量了青年一遍，好像发现了什么，眼内露出一抹诧异，疑讶地问：“这位是……” “他……” “你好！” 抢在蒋武前面，青年点下头，露齿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先凌，先瞳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