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士
“你是栾提飞鹰手下，投降华族本已不该，二王子意图逃跑时，你却为何出声提醒敌人，是何道理？” 秦政面无表情，语气也是不冷不热。 在他的认知中，女真人算是“异族”，即便这个完颜宗弼或许是个人才，但华夏人才济济，自己身边以后肯定有数不尽的各种人才，完全没必要对这等异族抱有什么期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家伙出言背叛了匈奴二王子，这等背主忘义之举难免会有第二次。 因此，秦政冷冷地俯视着他，只要这个完颜宗弼一句话回答不好，便将其当场斩杀。 完颜宗弼又磕了个头，方恭声道：“圣天子容禀，小人不是匈奴人，入侵华夏境内也不是我们所愿……” “哦？” 完颜宗弼在北秦王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背心冷汗直流，当下强自镇定，再次恭声道：“我们不是匈奴人，乃是关外长白山一带的女真完颜部落之人。” “继续讲……” 秦政知道这个，淡淡地望着他。 周围士兵们听了也不觉如何，大草原民族部落众多，方今匈奴人强盛，麾下听命的部落成百上千，女真部落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并且毫不起眼，甚至很多人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个叫女真的部落。 完颜宗弼恭恭敬敬答道：“我们部族的人对华夏无比敬畏，视天朝圣王有如天神，根本就不敢来神州大地打仗，都是匈奴人逼我们来的，我们不敢不从，小人的哥哥――女真首领完颜宗强逼不得已，这才派了一千族人随同匈奴二王子南征……其实我们部落对匈奴人仇深似海，只是不敢反抗而已！” 秦政便追问：“怎么个仇深似海法？” 完颜宗弼悲声道：“都是因为大草原上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谶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所以匈奴人也害怕我们超过万人，每年都要派遣大军来长白山一趟，残忍的杀掉我们一部分族人，好使我们女真人的男子永远满不了万！” 秦政听罢，不由地挑了挑眉，这个世界里，竟然也有这种女真人！ 跟他在21世纪自历史书上学到的一样，连“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一模一样，决计错不了。 他前几天指挥大军与匈奴铁骑连场厮杀时，就发现匈奴人军中有不少脑后拖着长辫子的人，战斗力普遍强于一般匈奴人，只是没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就是这批女真人了。 历史上女真人很猛，完颜阿骨打起兵时，整个部族只有区区八千成年男子，但打起号称百万大军的辽国时，简直跟秋风扫落叶一样…… 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是朋友，女真人可以是一支值得利用或联合的力量，其他地方可能没用，但用于对付匈奴、当做间谍、拖延时间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 秦政心念电般急转，忽然哈哈朗声一阵大笑，便俯身扶起完颜宗弼，笑道：“既然你们也是匈奴人的敌人，那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完颜……额，快快请起。” 完颜宗弼受宠若惊，简直难以置信，宛如置身梦中。 “这支匈奴军中你们女真人还剩下多少？”秦政问。 完颜宗弼忙道：“大概还有几十人的样子。” 匈奴人每次打仗冲锋的时候，都是让其他部族的冲在前头，自然也是死伤最为惨重。 秦政便命谷中的女真人先行出来。 脑后拖着长辫子的女真人战战兢兢走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惊恐万状地望着四周。 完颜宗弼说被绑的人里面也有女真人，秦政便很豪爽的下令：“给女真族朋友松绑。” 士兵们虽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立时给女真人松绑，只是有意无意间把女真人围住，以备不测。 秦政挥挥手，笑道：“女真族的朋友请先闪开一边，等我军将残余匈奴人尽数捆绑，再招待你们这些远方的朋友。” “哦，哦。”完颜宗弼呆愣愣应着。 几十名幸存女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被敌军逼到绝境，不得不放下兵器投降，把性命交给敌人，任凭敌人发落，他们最大的奢望仅仅是活命而已，连放自己回关外都不敢想像，更何况北秦大王当自己是朋友！ 谷中匈奴人不敢反抗，一个个走出来被五花大绑。 不消大半个时辰，能自行走动的匈奴人已全数出谷。 最后清点人数，共俘虏了幸存匈奴人一千二百七十五人，其中女真人八十一人。 自此，侵入北秦腹地，纵横肆虐达数月之久的这一股顽敌全军覆没，没有走脱一人。 俘获战马倒不多，因为多数战马在峡谷内被烧死或践踏而死，活着的都严重灼伤，难以乘骑；匈奴人数月来抢掠的金银财宝全部夺回，匈奴人个个抢了不少金银在身，但却连使用的机会也没有，到头来小部分人被俘，大部分人入了土。未尝不是报应。 最后一场大战，己方损失微乎其微，主力部队攻入匈奴人营寨，消灭二百留守的匈奴人，自己伤亡十几人。 而在这饿狼岭，千余士兵对匈奴几千骑兵的一场大战下来，己方只有区区几人受了箭伤，也就是一开始士兵们现身朝下方扔酒坛时，被敌人弓箭射中的。 自峡谷里成为一片火海，匈奴人就再也没能还击过，可称完胜。 …… 霍去病、宋毅等将领来到秦政身边，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秦政在全体士兵如同看待神明一般的目光中，缓缓行到两侧峡谷最高处。 在他身后，跟着北秦的新晋将军霍去病、宋毅等人…… 众人站在狼头山的高处。 秦政身穿黄金甲，手持天子剑，俯瞰着下方万余人，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讲些鼓舞军心的话。 为他们的此次追袭匈奴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并给接下来的行动制定新目标！ “这里！” 秦政朗声大呼，提脚跺了跺地面，鸟瞰全军将士。 “在这里，将会立起一块石碑，刻下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也刻下你们的功勋，让后人缅怀。” “这饿狼岭，从今天开始，改名为破虏岭，以记念今日我军大破匈奴于此。” “匈奴外敌暂已平灭，待诸位将士返京之后，自然会论功行赏，全军将士人人俱有封赏……” 将士们欢声雷动，连绵一片，此起彼伏，“万岁”“万岁”的欢呼一声接着一声，响遏行云，穿金裂石，激荡于山壁丛林，回旋在这一片血腥肃杀的沙场…… 此时的诸多将士，已经将自己的王视作了天子，即便用“万岁”这样的字眼都已经毫无顾忌！ 神州北境的诸侯国大多对匈奴有所怨恨但又没有办法，就怕与之交战的时候会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因此对于匈奴人鲜有起兵征伐的。 而北秦王能够带领他们击败一大股匈奴人，这是无上的荣耀的与功绩，怎不值得称万岁？！ 秦政欣慰地望着下方的诸多士兵，此时的士气极为高昂，可以用于下一步的征战了、 他扬了扬手，将下方呼喊的声音压下，接着开口道：“如今我大秦北方已定，可周遭却依旧受到敌国攻击。” “赵阳国！”秦政愤怒地吼出这个名字，“他们勾结匈奴人！” 仿佛是受到他的感染，下方的将士们也时不时爆出一两句出口，对于赵阳国的这种行为进行唾骂、 其实这种联盟他国的手段并不稀奇，可差就差在他们赵阳国选择的是勾连外族，这就落给了秦政以口实，在这个点上开始大做文章。 “赵阳国不仅觊觎我北秦，甚至还想将神州大地拱手送给了匈奴人，此等做法，无异于民族叛徒！” “此时，我北秦东境正在遭受赵阳国的无端挑衅与侵略，他们还想要夺走我们北秦的城池，将士们，你们答不答应？！” 秦政傲然挺立，环视着下方的诸多将领，试图激起他们心中的恨，并明白接下来攻伐赵阳国的理由。 “不答应！” “去他妈的，狗娘养的赵阳人！”有的暴躁点的老秦人直接破口大骂了。 “灭了赵阳国！” 不知道谁喊了第一句，然后接下来各种声音汇聚到了这一点上，声破震天。 以近乎零损失击败匈奴的战绩，让秦政手底下的这支军队士气如虹，几乎所有人都不将一个害怕匈奴人的赵阳国放在眼底。 以往只是没机会打起来，如今形势已经岌岌可危，那就直接开打。 秦政满意地望着将士，拔剑指天：“赵阳无道，我大秦不日起兵伐之！” “伐赵！” “伐赵！” 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望着那道高大恢弘的金色身影，不断的嘶吼出声。 这些将士们恨不得此刻就飞到战场上去，和赵阳国人分一个高低。 这如狼似虎一般的士兵面貌，被一众匈奴俘虏看在眼底，尽皆露出恐惧、后悔。 他们心中纷纷大悔，本不该继续和这些北秦士兵纠缠的，一口气跑回草原，就不会被俘虏了，如今却是生死在他人掌控之中。 最为惊惧的还是属于匈奴公主栾提吹雪了，她此时已经被带下去清理了一番，脸上有恢复了绝美的素颜，只不过那一双美眸中的神色，望向高地上的秦政极为复杂。 她想起此前那个男人对她说的话，似乎也知道今晚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可心中抵抗的同时，竟没来由生出一股顺从、期待感。 栾提吹雪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那是什么。 其实，那就是草原人对于强者的崇拜与服从，骨子里对于强者的顺从感，让她见识过北秦的厉害后，再也兴不起抗逆之心，甚至只想着拜服。 …… 给士兵们鼓舞了一番后，秦政将后续的安排、审计工作都交给了霍去病等人。 与匈奴的大战正式结束。 秦政派飞骑回京报捷，同时传达大王口谕，命翰文臣们着手起草正式国书，之后派使者送往匈奴王廷。 国书用字遣词务必不卑不亢，传达善意的同时暗藏锋芒，若匈奴人同意签定和约，那这一千多匈奴俘虏可以交还给他们，两国和睦共处，并在边境开设榷场交易互市，对两国民众都有好处。 如果匈奴人非要兵戎相见，那么北秦国第一个不会屈服，便以这一千多名俘虏、包括匈奴王子在内的人血祭旗。两国不日再来一场恶战，决一生死，是战是和，让匈奴人自己掂量着办。 再派人去北方边关三城，传令那几位镇守边关重城的侯爷即刻进京述职。 这一支人数不算多的匈奴铁骑得已深入内地，为祸达数月之久，甚至还打到了王城，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无能所至，必须追责。 这三家侯爷也是世袭爵位，又身兼最高县令之职，手握一镇军政大权，俨然便是一个半独立的小王国，朝廷里下达的命令，对他们有利的，他们便立刻执行；有损他们利益的命令，他们便敷衍了事，阳奉阴违。朝廷一惯对他们也无可奈何，要是严厉惩办他们，只怕反会激出祸乱。这也是王朝积弊重重的一方面。 秦政打算趁此大胜余威，招他们进京，以丧师辱国、贻误战机之罪削减他们的官职，并将封地永久取消，日后边关地区派总兵掌军事，由朝廷直接委任，一举可以根除掉分封制这一弊病。 …… 顽敌终于被扑灭，境内已无敌军，此前大王严令左近百姓不得靠近战场一带的禁令自然解除，附近村镇的老百姓们一窝蜂拥来军营，争相目睹当今北秦王的风采。 百姓们听说大王为将匈奴消灭，不惧矢石之险，不辞远征之苦，御驾亲征率兵千里追击敌军，与将士们同食同卧，平易近人，并且严令约束军纪，于民秋毫无犯。 今日又巧施妙计火烧胡骑，一举将敌军尽数歼灭，其大智大勇，可比古之圣君…… 这些消息在百姓们之间流传，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时不免添油加醋，修饰加工，自是人言言殊，越传越是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