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都是值得的
他们在人间界经历了许多,这么一件件说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光早已经被一轮皓月所取代,清冷的月光洒在冰湖之上,反射出一片朦胧光泽,明明是冷情冰寒的光景,可在偎依的一神一狐眼里,却也是缥缈梦幻的仙家景致。 小狐狸能枕在清歌腿上,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自然是看什么都是好看的,竟然还说了一句:“你这听剑池虽然清寒了一些,但欣赏月色倒是极好的!” 清歌抬头看了看挂在半空中的皓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在听剑池住了万千年,可从来也不曾好好地看过月色,如今被它一说,仔细看看还真的是不错的。大抵……月光这东西也是要选时机的,从前她偶尔于深夜时归返,孤身踏过眼前这一片冰湖时,也曾无意间抬头望月,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致。 如今想来,那是她所见的,分明不是月色,而是满目的冰冷凄清。 小狐狸看她心不在焉的,于是张嘴叼住她的手磨了磨牙,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明明是魔界至尊,六界九道传言之中阴鸷冷酷杀伐果断的主,可在清歌面前,无论是莫弃,还是现今小狐狸的样子,行为举止总是偶尔会带着宛如小孩子一般的幼稚——就像现在,直接叫她岂不是更好,非得要啃她的手指,她可还记得,它当初是怎么把妖皇白寂那手指头咬得血如雨注的! 想到妖皇白寂,清歌忍不住敲了敲它的脑袋示意它松口,又问:“你是怎么叫白寂帮你的?” 装成妖皇族里的小辈,也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事情,要是没有妖皇的同意和配合,自然是不能成事的,只是不知道他拿什么打动了白寂那只老狐狸! 小狐狸翻了翻白眼,有些不太乐意地道:“我和那只狐狸……有那么些交情。” 清歌“哦”了一声,过了片刻却又问:“那么些?” 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魔尊云离和妖皇白寂有“那么些”交情……反倒是白寂时不时地喜欢来天界蹭蹭仙酿,一来二去见了几次清歌,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妖界之皇也不知道脑袋里想些什么,蹭吃蹭喝之余,还会跑来找清歌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如果不是知道他心里始终记挂着妖后易灵灵,连酆都那位莲妖都不能奈他何,流溯这个八卦神都要以为妖皇这是脑抽看上他们家大姐大要大肆地宣扬一番了! 可如今在再这么前后一联想…… 她顿了顿,又问:“这么些,是怎么些?” 她对旁人的事情向来兴致缺缺,就是风羽几个的都未必会主动过问,从前如此,而今虽然比之前有了些变化,也可差不了多少,可对眼前这货的……从前她也是不问,结果有了后面那些cao心的事情,如今再想想,觉得果然还是问清楚得好! 于是,小狐狸莫名觉得一阵发寒,后背上的毛都尽数竖起来了。 “就是……有时候会带一些你的消息给我的交情……” 这样的交情,还叫“这么些”?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白寂每一次来找她闲扯,竟都是替他来跑腿的! “你倒是面子大,竟然能请得动妖皇来当跑腿的小弟,只是这小弟如今怎么就变成叔爷爷了呢?!” 小狐狸:“……” 能不提叔爷爷这一茬吗? 清歌的性子,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过话呀!于是小狐狸只得又苦逼兮兮地解释了:“我魔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不能第一时间赶来接你,只好让君哥代我前来赴宴——可……你当初那样的情况下被带回天界,不亲眼来看一看我是不能放心的。” 奈何跟着君哥这个魔界长公主一道来的话,实在是太过招摇,照着天界和魔界的关系,只怕君长公主身边的阿猫阿狗都会被盯得死死的,就是侥幸见了清歌,也是没有办法亲近的,于是他索性找上了妖皇白寂,用拟灵术再加上分魄术凝出了一只小妖狸来,果真注意力都被君哥和鬼后吸引走了,谁也没有怀疑妖皇,倒叫它顺利地赖在了清歌身边! 清歌听完默了半晌,还有些不太能相信:“拟灵术?” 她捏了捏它的四肢,还撸了把皮毛,连三条尾巴都给捞起来看了,触手的感觉实实在在的,身上也好似带着妖气,可他却是……拟灵术? 小狐狸被撩了尾巴,差点没炸毛——虽说它不是真的狐狸,可尾巴这东西是说撩就能撩的嘛! 不过,谁叫是自家老婆呢…… 表面炸毛但是内心偷着乐的小狐狸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把尾巴往清歌手里塞了塞,一副“我虽然不愿意但你随便撩”的样子,嘴上却道:“拟灵拟灵,凝出上古凶兽都有可能,何况只是小妖狐——可惜力量不稳,凝出来的小妖狐也跟出生没有多久似的没什么力量,倒叫白寂那死狐狸平白占了便宜!” 它说完后,大概是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地接近清歌,终归是占了那死狐狸的光,这么说倒显得有些没有良心了,于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多亏了他的两滴血,顺利瞒过了天界诸神。” 这还真的是叫妖皇……出血了! 清歌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最后只是摸了摸它,道:“……辛苦你了。” 可从来也没有谁,为了她,花费这样多的心力,去一点一滴地算计和筹谋,却不去考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小狐狸是个脸皮厚的,听了清歌的话心里乐开了花,脑袋往它怀里一拱还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装小狐狸什么的,可辛苦了!” 好家伙!它竟然还撒娇抱怨上了? 清歌什么感慨都没有了,只剩把它扒开的冲动,可刚要动手,却听它又道:“可是……还能这样和你说话,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清歌,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那些筹谋,那些代价……曾经耗费过的心里,经历过的凶险,在漫长而无望的守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在无数次的刀剑相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在他以为终究有一日会死在清歌剑下的无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啊,只要他还能这样抓着清歌的手,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