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好消受的善意
“你身上有伤,可是撞到云魖那老魔和他动手了?”清歌兀自沉思之极,鬼后开口问了一句,语气里却带着笃定。她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桌面,将冒着热气的茶盏往清歌面前推了几分,“这是幽冥花的花蕊在还未沾染幽冥水时,用凤凰真火烘干鬼气而成,原本是为凤墟神君准备的,对鬼族以外的生灵疗伤也有成效。” 清歌端起来看了看,却没有立刻喝,而是问:“你早就知道我会遇到云魖?” 鬼后笑了笑,道:“那本就是他的地方,会遇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清歌点头道:“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真正稀奇的是你竟然能在云魖的眼皮子底下带着我见到了嫣小玉。” 鬼后笑而不语。 她自然不会将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告诉她,而是道:“我和云魖曾有过约定,我给他一个可以令嫣小玉活下去的办法,作为条件他必须放过你,不再时时刻刻地想着怎么把你炼化成丹给嫣小玉吃下去——不过云魖老魔一向肆意妄为不讲道理,约定于他而言又多少作用我也不知道,不过有嫣小玉在,他总不会太过分……你看,你虽受了伤,却还能坐在这里,也正说明了这点。”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大公主真的还不明白?” 清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告诉我,嫣小玉是云魖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鬼后并不否认自己的用意,而是道:“世间生灵都有弱点,有的并不致命,有的却是死xue。” 云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给嫣小玉续命,只怕他对自己都没有对嫣小玉来得上心宝贝。然而,谁都知道嫣小玉是他的命门,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能成功按住这个命门的,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 “所谓死xue,触之必死,可时至今日,也没谁能戳中这个死xue的!” “可是,万一戳中了呢?” 世间事,无绝对,最怕万一。 清歌顿了顿,直接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鬼后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清歌默不吭声。 鬼后道:“大公主不信?” 她嗤地笑了一声,又道:“我只告诉你,若是想要对付云魖,嫣小玉是他唯一的命门——至于大公主你要不要做些什么,却不是我能管的了。我相信……你心中总是有分寸的。” 清歌盯着面前的茶盏,道:“我以为你和云魖做约定叫他放过我,总是有所求的。” 鬼后笑道:“自然也是有条件的,只是……这是我和二公主的事情,与你却是无关的。” ——明明是以她作为条件的,却又说与她无关! 清歌有片刻的失神,隔了一会儿才问:“青曦?这和她又有什么干系?” 鬼后轻笑了一声:“你都已经离开天界,再也不是昔年的斩魔神女了,还会挂念那个背叛了你的meimei吗?” 清歌却道:“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抉择。我最终选择了云离,而她选择了天界而已,哪里有背叛这样的说法。” 鬼后听她这样说,笑着说了一句“当真是姐妹情深”。清歌不知道她为何会发出这样的喟叹,但鬼后明显没有细说的打算,只是莫名其妙地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只见她指了指天空之上闪烁的繁星,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前些时日,人间九州落了一场声势极为浩大的流星雨?” 清歌没接话。 鬼后也没等她接话,自顾自地道:“自古就有从蓬莱流传出来的说法,诸天星辰对应世间万灵,观星即为观命,星落则是命殒——浩大的流星雨落,意味着有无数生灵即将消逝,九州将有大浩劫。” “你指的是战场的战火蔓延,还是……碧海城莫名扩散的魔息?”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莫名’的东西,空xue不来风,无风不起浪,那都是云魖的手笔,再不会有旁的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了!以九州为炉,炼化千万生机,能为嫣小玉活命——这是我当年跟云魖老魔说的。” 这一次,鬼后对她倒是没有什么隐瞒,说出来的话连清歌都被惊到了,瞪大了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办法太过疯狂,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如此大的杀孽,几乎是要生生灭绝一界,如此即便真的能够活命,随之而来的因果报应也足以压垮任何生灵……甚至连累到族群…… 会选择这样做的,简直和疯了没有两样! “我给出了方法,甚至连会有的后果都告诉他的……而他为了嫣小玉,大概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鬼后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他是不怕天道报应的,那么大公主,你怕吗?” 清歌皱起了眉。 若是怕,又怎么能逆天而行,披荆斩棘呢?! 鬼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清歌无论是怕,还是不怕,和她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又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道:“茶凉了,疗伤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清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暖融融的感觉落入腹中,又顺着四经八脉蔓延至全身,被心魔之焰灼烧过的心肺都仿佛舒服了一些。 果真是好茶! 她难得地感受到了来自鬼后的善意。 结果就听到她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九州浩劫,人间界各宗各派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首当其冲的应该便是号称人间第一的五灵仙宗了吧……” 清歌手一抖,差点撒了茶盏。 鬼后的善意,寻常果真是无法消受啊! 直到离开,清歌都在想……鬼后到底是知道了莫弃的事情意有所指,还是不知道随口说了句而已。韩越站在小径尽头,看着她走过来,难得主动开口问一句:“圣童可还安好?” 清歌停下脚步,看了他两眼——少年鬼灵比之百年前,力量早已是今非昔比了,但眉宇间的阴郁之色,却半点没有消减。 “这一世,她既然成了我的女儿,我总会护她安好的。” 少年想了想,最后道:“如此……甚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却有一只小小的蝴蝶,从少年的袖口飞出,轻轻落到了清歌的衣袂上——说话的两人都仿佛谁也没有察觉,三言两语之后,一个站在原地目送,一个径自推开门离开了。 阿牙就等在门外,一跃而起,问:“如何?” 清歌道:“回魔界吧。” 阿牙大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走没一会儿就凑着鼻子嗅呀嗅的:“什么味道?你衣服上的是什么?” 清歌低头看了一眼,道:“一个小客人而已。” 阿牙呆了呆:“嗄?” 清歌却不再理它,径自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