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的灵是消失了吗？”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大人做研究，小孩别乱问，在旁边好好记”一位老者淡淡地说道。他名为杨文，年轻人则名为杨谦。“快点记录吧，待会儿还要把他送到下一处研究地。”

    “那你倒是问啊。”何欢没好气地说道。“哦哦，你感悟的灵是什么。”杨文问道。“不知道。”何欢回答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哦，下一个问题，你今年几岁。”杨文继续问道。“？？？”何欢一脸问号。“我的年龄也和所谓的研究有关系吗？”何欢疑惑道。

    “有的，具体哪里有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基础的询问和记录。”杨文严肃道。

    “自己这具身体多少岁来着？好像是十四岁吧。”何欢嘀咕道。“十四。”何欢回答。说起来教院的研究的分类十分有意思，他们并不是每个人聚在一起统一研究某个课题，而是针对某个课题可能诞生的问题进行各个研究，其中各个问题的研究又要分成各个部分，就如同套娃一般，杨文负责的就是最基础的询问。

    所以，教院的长老很忙，很忙，很忙。

    “你是否感悟到过灵。”杨文接着问道。“是，但已经消失了。”何欢有些无语。“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最重要的问题，请你说出真实答案。”杨文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的视力，是在感悟到灵之前就已经拥有的，还是在感悟了灵之后所拥有的。”杨文的语气依旧严肃。

    何欢沉默。他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谎话，但很显然，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记录吧，这是个惊人的发现。”杨文朝杨谦看了眼。“记录啥？他啥也没说啊。”“你是猪脑子吗？”杨文痛骂一声，将纸笔夺了过来自己记录。

    何欢感到怪异。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世界的文字。之所以感到怪异，是因为这些文字根本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文字，但他却能看得懂它们，就好像他应该知道一样。

    就如同生而知之一样。

    “语言也是这样，按理说我会的语言和他们所说的语言不会是一样的，毕竟文字都不一样，可是事实上他们交流起来没有任何困难，不存在听不懂这一说法。”

    何欢只能认为这是模拟器给他带来的便利了，不然每到一个新世界都要学习新的文字和新的语言，那该有多麻烦。

    “这真的是个惊人的发现……如果说没有感悟到灵就有视力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杨文絮絮叨叨起来。“你出生的时候就有视力对不对？肯定是这样的！”杨文的眼光炽热起来。

    “是这样的，但那又能证明什么呢？”何欢摇了摇头。他认为自己具有视力完全是因为模拟器的缘故，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感到奇异罢了。”杨文突然又冷静下来。“不过后面的研究人员可能会知道更多，我们这些年研究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感悟到灵之后又失去灵，甚至在出生就有视力的，你是一个特殊的人。如果你愿意，我会请求他们带你去见孤王。”杨文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同时瞪了一眼神神在在的杨谦。

    “核对的工作交给你了。”所谓的核对其实也就是把刚才的问题都问一遍。“嗯，没有出错。”杨谦反复看了几遍后点头。

    “你去下一个地方吧，坐标点已经记录到你的灵能卡中了，你应该知道这玩意怎么用吧。”杨文又将纸笔递给何欢。

    “这个也带过去吧，记得不要修改，即使你修改了也是能回溯的。”杨文提醒了一句。

    何欢点了点头，说实话他感到有点疲惫。自己似乎一直在赶路，头晕，接受别人询问，就好像一直在做宗门杂役任务的弟子一样。

    同样，他也感到有点迷茫。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没有目标，没有动力。这里也没有他在意的人。所以自己进行模拟的原因是什么呢？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虚假的啊。

    变强吗？自己压根不是修者，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体验人生吗？可这样的人生，似乎和在修者世界的人生没有什么区别。

    暂时不想这些，就当是提前适应宗门内杂役弟子的生活日常吧。

    何欢来到下一处地方，这里的人负责的是对于身体的检测和灵能的测试。“躺好吧。”负责这项测验的是一个稍微阴郁的青年。

    青年指了指他身旁的一张床。

    床的旁边有些怪异的东西，何欢不知道那是些什么。至于床上，何欢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似乎就是一张简单的床。

    何欢将之前杨谦记录的数据交给他，并且躺在了床上。“我的名字是夜一，在开始检测之前，我需要再确认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夜一翻了翻何欢之前递给他的数据。

    其实他们想要记录东西根本用不上纸笔，灵能卡远比纸笔更加快捷方便，至于为什么还用着纸笔，可能只是为了某种仪式感吧，或者是对旧制度的怀念？

    “你问吧。”何欢别扭地翻了个身，其实他更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来检测身体和灵能的。“你的出生地是在地上层对吧？并且你的视力是与生具有的？”夜一问道。“是的。”

    “你见过太阳吗？或者说你感受过阳光吗？”夜一继续问道。

    “没有。”何欢快速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你的父母呢？他们具有视力吗？”夜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他们在我懂事之前就已经死了，我是被一只善妖养育长大的。”何欢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不过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何欢也不知道自己可能记起了什么，不过潜意识里他觉得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吗？那就算了吧。”夜一摇了摇头。“请你闭上眼睛，等待片刻，当然睁着眼睛也没事，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和我说说话。”说罢夜一起身去摆弄那些奇异的东西了，似乎是在调试着什么。

    “这些设备都是老古董了，凑合着用吧，主要是检测你身体中是否存在灵能。”夜一解释道。据教院的研究表明，每个人体内都或多或少存在灵能，当灵能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人类也就有了感悟灵的能力，而灵的类别和能力通常和人类本身的愿望有关。

    至于如何增长人体内天生存在的灵能，实验数据过少，暂时还不能得出有效的结论。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感受过阳光，那么你们呢？你们躲在地下有见过阳光吗？”

    “没有，我们虽然能仿造出阳光来，不过这样的阳光只有照明的作用，是没有一点温度的，对于阳光的真实感受我只在老一辈人的口中和书上的记载看过。”夜一回答道。

    “调试好了，待会儿可能会让你感到头晕，请不要介意。”夜一将调试好的设备笼罩在何欢头顶。但何欢并没感到所谓的头晕，只是感觉有光线在不断照射他的身体。

    设备发出轰鸣声。

    “如果你对它感到好奇，我也可以为你解释一下它的工作原理。”夜一察觉到了何欢的眼神。“是吗，可惜我对它不感兴趣。”何欢知道这种东西在修者世界是不具有复制性的，即使自己知道它的原理也做不出来。

    “好了，你可以坐起来了。”夜一将笼罩在何欢身上的设备拿走，同时用刚才的纸笔记录着什么。“其实我不喜欢用纸笔记录些什么，那太麻烦了，不过那些老顽固坚信纸笔写下来的才是真实。”

    “即使只是形式上的真实吗？”何欢笑了笑。他知道这里所有一切都依靠灵能运行，即使是看上去存在的纸笔，也不过是灵能运行的结果，看上去存在，其实是不存在的。

    “嗯，形式上的真实，不过确实比灵能卡真实就是了，灵能卡只要有一方面数据被篡改，那么带来的影响都是毁灭性的，所以一些大型研究都是用纸笔记录，再在研究告一段落后记录至灵能卡。”夜一点了点头。

    “你要现在赶往下一个区域吗？还是在这里和我聊聊天？我可是很有时间的。”夜一似乎很久没和人说过话，此时显得有些过分热情，与他之前阴郁的模样形成极度的反差。

    “你认识时瑶吗？”何欢思来想去问了这么个问题。夜一愣了一下：认识，但我和她交集不多，她是属于那种干累活的。

    “累活？类似于清除流浪区的无辜之人吗？”何欢愤愤不平。“有这回事吗？倒确实像那些长老会下达的命令，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真的是一个善人，你就应该为自己的实力不够而感到难过，而不是谴责，你懂我的意思么。”夜一不知道该怎么向何欢解释这个问题。

    他在这时候意识到，何欢追根究底才是个孩子罢了。小孩子才谈对错，成年人都谈利益。至于清除掉这些人有什么利益，那是长老们该考虑的问题。

    “你就算再谴责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因为你的谴责而停手的呀，如果谴责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么我们早就回到地面上了，那些妖族早就被我们赶跑了，当然我没有说你谴责的行为有不正确的地方，但你要知道谴责只能是让你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对他们的处境却没有任何的帮助呀。”夜一觉得还是要给他灌输一点思想，至于怎么理解就要看何欢自己了。

    何欢不由得思考起来。“就好比一群人在欺负人，你不去帮助被欺负的人，反而站在旁边谴责他们，你觉得这有作用吗？他们除了会打的更凶以外说不定还会连你一起打。”夜一举了个例子。

    “当然，如果有很多很多人谴责那又是另外一说了，可你只有你一个人呐，我知道你的谴责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但是如果你的良心对他的处境没有任何益处的话，那么你的良心就只是对于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对于他人的良心，你可能会为别人的处境感到悲痛，但你不一定会为了别人的处境付出行动。”夜一继续说道。

    “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说的前提是我只会谴责而不会付出行动，但我不付出行动的原因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付出行动，而不是我不想付出行动。”何欢狡辩道。

    “有什么区别？”夜一反问道。

    何欢细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没区别。“那难道我就不应该进行谴责吗？”何欢忍不住问道。“我也不知道。”夜一眨了眨眼睛。“那你刚才说的话？”何欢感到疑惑了。

    “我乱说的，你不会当真了吧？做人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随心所欲，不受羁绊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啊！”夜一感叹道。

    何欢哑口无言。

    “答案要自己寻找才有意思不是吗？光靠别人给的参考，那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思想中会让你感到快乐吗？只有自己的思想才是思想啊！”夜一再次感叹。

    何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思想似乎受到了模拟世界的影响，按理说这种事情在修者世界是司空见惯的，不过是残忍与否而已。

    “你身体里的灵能似乎之前已经达到过临界点了，所以你之前感悟到了灵，但现在你的灵能已经完全消失了，这说明你的灵抛弃了你，通常这种情况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违背了自己的初心。”夜一把话题转移回来。

    “什么？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何欢有些不解。“这个世界是唯心的，所以意识是最重要的。”夜一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也许你忘记了一些事物，但世界不会忘记你所忘记的东西。”夜一继续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而何欢则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那么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呢？要不是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是模拟器所创造的虚假世界，那么这些只言片语的真相一定会让他发疯的。

    “去下一个区域吧，那里应该会读取你的记忆，你或许能知道你忘掉了些什么。”夜一突然感到怪异，但他说不上哪里怪异，似乎这一切理所应当。

    何欢点了点头。

    他不打算继续下一项研究，他决定跳出这无聊的研究。

    灵能卡只要有坐标就可以进行跃迁，自己就算随便输入一个坐标，也是可以进行跃迁的，总之他不想待在核心层了。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无趣。

    何欢随便设置了一个坐标。

    他出现在一处荒郊野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