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惨胜
苏牧将阴阳经的内心功法催发到极致,激发出体内所有的潜能,拼了命与北玄武对接了一掌,终于使得北玄武露出破绽,给燕青制造了偷袭的机会。【】 燕青果是不孚众望,一箭便射中了北玄武左膝腘窝的要xue。 这一箭便是反败为胜的号角,苏牧一抹嘴角血迹,露出森然冷笑,长发飘飞,再次揉身而上,同样的气势,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内劲。 北玄武左膝的要xue被封住,行动上便吃了大亏,对苏牧不再保有碾压性的威慑,苏牧绕了半个圈子,口中再次念出一句怪话來。 “兑二十九。” “嘭。” 这话刚说完,二人又接了一掌,此次两只rou掌却结结实实地对接在了一处,苏牧沒有任何悬念地被打退回去,胸膛憋闷不已,一口气难以为继,竟然连吐血都做不到,只觉得胸口烦闷,热气不断往脑门上冲,几欲昏厥。 然而燕青再次领会了他的意思,弩箭精准无比地激射而出,目标却不是北玄武,而是北玄武身后左侧半尺之远。 高慕侠等人纷纷惋惜,只觉燕青浪费了苏牧拼死制造出來的机会,正打算招呼手下孩儿们,泼雨一般将北玄武给射死。 可令人吃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见北玄武受苏牧这一掌的冲击,竟然后退了半步。 也就是这半步,使得他那庞大的身躯,进入了燕青的射程范围,看起來几乎便是他自己撞上了燕青的弩箭。 “噗嗤。” 又一声闷响,北玄武右肩胛的一处要xue,再次被燕青的弩箭封锁起來。 苏牧的视野已经模糊不清,硬生生扛下北玄武的两掌,已经是他的极限,此刻北玄武左下和右上各有一处要xue被封,几乎无法行走躲避,但他咬了咬牙,还是再次冲了上去。 “坎一十三。离五十五。冲四六。开五四九。” 苏牧这一次接连喊出了四个短句,而后被北玄武一掌轰中,身子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巨大的炉鼎之上,似敲响了洪钟大吕一般。 “铛。” 苏牧的后背就像被坦克來回碾压了三五次一般,但他死咬着钢牙,终究还是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因为他要看着燕青,将北玄武彻底拿下。 燕青见得苏牧如此拼命,心里头对苏牧那最后一点的成见都已经烟消云散,这一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同门师兄弟间那种斩不断的羁绊。 “白痴。” 他湿着眼眶骂了一句,左右手的弩机却沒有半分迟疑和凝滞,咻咻咻咻便射出四箭。 弓箭之中有连珠发射的绝技,似花荣那等样的神射手,三箭连珠的绝技发动起來,三尾箭几乎能够同时射中目标,相差不过呼吸之间。 可弩箭不像弓箭,弩箭需要上弦,需要更长的时间,想要做到连珠发射更加的困难。 好在燕青并沒有辱沒自己的一手好弩箭,在用脚上弦的前提之下,他做到了这一点。 “噗噗噗噗。” 四根无尾箭精准命中,刺入到了北玄武的四处大xue之中。 “何敢如此。” 北玄武就像被老鼠戏耍之后的大象,疯狂咆哮着,然而他的身子已经被定住了。 心头熊熊怒火燃烧起來,体内的毒药终于压制不住,一股黑暗从心底涌起,彻底淹沒了他的视界。 高慕侠等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身边都是一些眼高于顶的大内高手,对苏牧等人说不上轻视,但也绝对不会看得起。 然而适才这一番拼斗,苏牧和燕青那诡异又默契的配合,简直是妙不可言,但有一丝差池,根本就不可能制住北玄武。 而杨红莲和陆青花却很清楚,苏牧从來不是一个能够轻信别人的家伙,但这一次,他却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燕青的手上。 他精准地预测到北玄武的应对,甚至连他应对之后会出现何种失误都预算出來,这是一次极为大胆的冒险,但,他们却成功了。 或许正是苏牧这等样的信任,最终打动了燕青,让他彻底认可了这个同门师弟。 如果不是师父真传,如果苏牧不是燕子门的弟子,绝对喊不出适才的方位暗语,更不可能将自家小命,交到燕青的手上。 高慕侠与杨红莲等人慌忙跑过來,将苏牧扶起,杨红莲一番推宫过血,才让苏牧稍稍缓过气來,不至于彻底昏死过去。 见得杨红莲和陆青花一脸的担忧和埋怨,苏牧只是挤出笑容來,结果一咧嘴,鲜血又涌了出來。 高慕侠见得此状,也是心头难受,他知道苏牧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一方面原因自然是杨红莲,她是大光明教的圣女,若北玄武法王死在苏牧的手里,她该如何面对诸多教众。 第二个原因则是,大光明教已经成为了刺杀方腊阵营高手的最大主力,他们的刺杀效率,甚至远超大焱朝廷的暗察子们,所以苏牧才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 苏牧如此付出,朝廷上那些文武百官,居然还怀疑苏牧投敌,为了争夺功劳,不惜将苏牧推入死地,又让高慕侠这心头如何不难受。 诸人各有心思,一时间竟然沉默了起來,燕青看着这个逞强的师弟,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过來。 “干得漂亮。” 虽然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冷漠,但苏牧却笑了起來:“谢师兄夸奖,若沒有师兄相助,这事儿也成不了。” 燕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來,倒了几粒丸子,塞入了苏牧的口中。 他闯荡江湖,博学百家,鸡鸣狗盗的事情也沒少做,身上若沒有一两种疗伤圣药,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苏牧服了药之后,脸色果是红润了起來。 那些个暗察子都发散到四周围,生怕刚才的打斗,会引來敌人,好在一切正常,这才放心回到了道观之中,留了人手在外头望风放哨,其余人都凑在一起,对定在原地的北玄武指指点点。 他们是天子亲军近卫,稀罕事物自然沒少见,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位大光明教的北玄武护法,还是让他们啧啧称奇。 众人猎奇心喜,正窃窃议论,沒想到那北玄武的双眸却陡然睁开來。
“锵锵。” 诸多高手也是被北玄武和苏牧的这一战惊到了,见得他复苏,纷纷抽刀拔剑。 然而想象之中的场景并沒有发生,北玄武沒有疯狂暴走,也沒有冲破xue道封锁,动辄杀人。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有些茫然,有些忧伤,口中低低地喃喃着一些古怪的话语。 “又來了...” 燕青早已见惯不怪,那玉瓶药散还在他的身上,因为北玄武毒发之时会完全丧失清醒,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根本无法之行服用药散。 不过有鉴于刚刚才血战一场,燕青自然不可能用药散去弄醒他。 “他在说什么。”陆青花好奇地问道。 “本教法王都是郎人,应该是波斯语或者梵语之属吧...”杨红莲得过撒白魔的教导,见识自然还是有的。 高慕侠到了京城之后,眼界大开,见闻自然不同凡响,鸿胪寺和通译馆的人他也有所接触,汴梁之中也多有异族番人走动,一些个商号甚至还会雇佣“一益思利人”,也就是后世的以色列人。 而燕青的博学也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们对杨红莲的说法却不以为然,因为北玄武的语言,根本就沒有西域郎人的特征。 几个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苏牧却对陆青花说道:“扶我过去。” 见得苏牧如此,高慕侠几个自然安静了下來,只见得苏牧在陆青花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北玄武的面前。 苏牧看着北玄武那深邃如海的蓝色眸子,后者也歪着头打量苏牧,仿佛不同的物种在相互观察一般。 “诺曼...诺曼...马蒂尔达安茹...诺曼...马蒂尔达安茹...” 静静听了一会之后,苏牧终于开口了,虽然他受了伤,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到,他竟然会说北玄武口中那生僻之极的语言。 北玄武听得苏牧的问话,双眸陡然亮了起來,仿佛一具行尸走rou,被注入了灵魂,仿佛游走在虚无世界之中的独行者,终于碰到了同类。 高慕侠和燕青杨红莲等人目瞪口呆,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如果说苏牧与燕青联手制服了北玄武,还不足以震住这群大内高手,那么燕青和杨红莲与高慕侠争论之时,他们已经甘拜下风。 而现在,当苏牧说出北玄武口中的生僻语言之后,他们算是彻底服了这群怪胎了。 如果这只是苏牧的一厢情愿,如果这只是苏牧随口胡诌,大家也就只是当成笑话,可才过了片刻,那北玄武果然开始与苏牧断断续续地沟通起來。 他们甚至还发现北玄武的眼角,隐约涌出一丝激动的泪痕來。 无论是高慕侠还是燕青,他们本以为对苏牧已经足够了解,他们的调查也再无遗漏。 他们谁都沒听说过,杭州的大才子,或者杭州保卫战之中的首功之臣,需要杀人之事也从不眨眼的苏牧,竟然懂得一门这么生冷的外语。 “这货到底隐藏着多少本事。” “难不成这世间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