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翘首以待
王师凯旋。【】杭州百姓纷纷出城。壶浆箪食。夹道恭迎。甚至青楼里不知亡国恨的商女都参与其中。一睹百万雄师的壮阔之气。 陈氏与陈妙音在道旁翘首以待。等着苏牧的归來。却遭到身后一群小姐们的调笑戏弄。 苏牧在陈妙音的心中乃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岂容这些卖身卖笑的小姐们轻慢侮辱。当对方询问起來。她便骄傲地回道:“我家哥哥叫苏牧苏兼之。” 此言一出。慢说那些青楼小姐们。便是周围大户人家的贵妇千金们。都惊愕得说不出话來。 杭州百姓们对苏牧可是又爱又恨。直到方腊贼军彻底被打垮。平叛军中的士卒才纷纷站出來为苏牧叫屈。可杭州老百姓对内幕却是一无所知的。他们的消息來源便是道听途说。 这些小道消息之中。有人将苏牧说成叛徒大jian贼。为了荣华富贵。当上了方腊的大国师。倒过來祸害本土百姓和大焱朝的军汉。 也有人说苏牧身在曹营心在汉。暗中谋划出力。是朝廷打入方腊内部的细作谍子。此次能够收复杭州。全倚仗着苏牧一人之力。 杭州经历了如此一场动荡的大浩劫。老百姓们对待苏牧的态度竟然跟以前沒太大差别。爱戴他的人将他捧上天。鄙夷他的人将他踩到了泥里。毁誉参半。却同样是走向了极端。 那些个姐儿们自然是苏牧的拥趸。她们才不管什么大是大非。在她们的眼中。能作出如此绝世佳作的大才子。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听说被苏牧的词作捧红起來的虞白芍。目今在江宁已经闯荡出偌大的名气。直逼花魁的宝座而去。甚至连当时在杭州只是小红牌的巧兮姑娘。都成为了江宁才子们的一时之选。 先前那位作弄陈妙音的姐儿顿时脸色羞赧发白。底气不足地问道:“是…是哪位苏牧。” 陈妙音见得她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说咱家哥哥果真是盛名在外。心里别提多得意。她本想说这偌大杭州城。提起苏牧还能有几位。 但她还沒开口。便感觉到母亲陈氏攥紧了她的衣袖。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却是见得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骑着一匹高瘦的老马。正缓缓而來。 难怪母亲一直沒有阻拦她跟别人斗嘴。原來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头。 这骑士沒有披甲。马背上横着马包。两侧挂着一刀一剑。锋刃都用鲨皮鞘藏匿起來。而骑士本人则用红巾包裹着脸面。与前后鲜衣怒马的将军们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一战过后。童贯的平叛大军还剩余好几万。又俘虏了十几万的贼军。辅兵民壮更是不可计数。总不可能全部入城耀武扬威。是故童贯也只是带了各级将领有功之臣以及撑门面的亲卫部队而言。 为了展现大焱军队的雄壮强大。诸军将士自是人人如龙似虎。便是赞画等僚属从臣。都儒雅淡然。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度。 这么一对比。红巾蒙面的苏牧自然被比了下去。甚至有些藏头露尾之嫌。若不是身边总算跟着一个俊俏的亲兵。人都以为他是俘虏了。 陈妙音却不以为然。她早听过苏家哥哥的事迹。更是从母亲口中得知。那是比真金还要真的事实。于她而言。苏牧可谓锦衣夜行。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低调却不失风采。一方红巾遮面更添神秘的勇武英气。与之相比。那些个鲜衣怒马耀武扬威的将军们。只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她一见得苏牧缓缓策马。心头便激荡起來。脸色越发羞红。却不再是因为那些姐儿们的调笑。而是发自内心的与有荣焉和钦慕敬仰。 但见得她伸手一指。扭头朝那些姐儿们说道:“那一位。便是我家苏牧哥哥。” 诸多女人们听说真是传说中的苏牧。不由两眼放光。这苏牧可谓低调至极。哪怕出现了数篇足以传世的经典名作。可从來不屑与文人为伍。更少有流连青楼楚馆的风流韵事。笔下名作每每都是机缘巧合才得以流出。 这在诸多女人们的心目当中。竟然满满都是神秘感和别样的吸引力。陈妙音此言一出。诸人纷纷侧目。 但见得这苏某人跨骑瘦马。刀剑藏锋。写意洒脱。真真如那古画里走出來的水墨人物一般。 这些个女子最擅长的便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吊足了男人们的胃口。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被人吊了一把胃口。 虽然苏牧红巾遮面。可一头长发飘逸地披在后头。只用粗粗编制的丝绳松松挽起。一人一马。竟然如那蒙尘的明珠一般。童贯若知晓自家精心挑选出來的金甲银枪仪仗队。成为了衬托苏牧的绿叶。真真不知该做何感想。 苏牧的出现让这边的女人们气氛火爆起來。这消息几乎瞬间就传开了。 因为女人们的目光落在苏牧的身上。而男人们的目光。却是落在这些个女人们的身上的。 见得女人们sao乱起來。男人们自然心生好奇。将目光一转。便见得这红巾遮面的男子。纷纷猜测其身份。女人们一根长舌早就将苏牧的身份点破。人群的气氛竟然热烈了数倍。 前方的童贯察觉到气氛突变。也是不明所以。见得百姓们群情激动。也是有些好奇。稍稍落后的刘延庆却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只是小声酸溜溜地说道。 “这些人可真稀罕苏宣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刘延庆这老狐狸本來就动机不纯。想要借此來引发童贯对苏牧的嫉妒心。话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传入童贯的耳中。 童贯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是好大喜功。最容不得别人削夺他的风光和面子。听了这话。再看看苏牧那泰然处之的淡定模样。心里果然有些不悦。眉头便皱了起來。 柴进与刘延庆相隔不远。知晓这句话会给苏牧带來不小的麻烦。当即呵呵一笑道。 “刘将军此言差矣。这苏牧乃是杭州本土人士。早就是闻名遐迩的第一才子。堂堂大才子却在宣帅帐下当个听用的从臣。闹些动静也是情理之中。他们再稀罕。这苏牧不也是宣帅的人。” 童贯虽然面无表情。故作不知。但却将二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柴进这话一出來。童贯的心里可就好受多了。 他一直想要走武将的路线。这自然与他的出身有关。他已经与文人身份无缘。想要摆脱宠臣的角色。自然要建功立业。可一帮子文人对他穷追猛打。甚至还上书骂他是“六贼”之一。他对读书人可是沒有半分好感的。 柴进说堂堂大才子一样要在他麾下当个听用的小卒。他童贯能不开心。 再说了。官家对童贯一直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多读些书。还三番两次赏赐亲自手抄的书本给他。童贯虽然读书读到脑仁疼。可也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今次能够得到苏牧这样的赞画僚属。传到官家那里去。也是给自己贴金。这样的好事。自己又嫉妒个什么劲。 而且他与苏牧之间的那点芥蒂早就消除了。在高慕侠的密奏之中。童贯也放宽了一些。让他提及苏牧的功劳。当然了。一些敏感的关键性问題。还是要隐去的。 这也已经是他对苏牧最大的优待了。而苏牧也每每表现得知情识趣。极其识时务。他堂堂枢密使。又有何不放心。又何必嫉妒苏牧。 如此一想。他便呵呵一笑。稍稍扭过头來。朝柴进说道:“柴指挥。你且上前來。” 柴进微微一愕。但马上就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抱拳行礼之后。便越众而出。來到了童贯的马屁股后面。却是超过了刘延庆半个马身。 朱武和燕青也是心中唏嘘。论起官场的门道。他们还真不如柴进。与刘延庆短短两句对话。竟然为苏牧挡下了麻烦不说。自己也入了童贯的法眼。有了这等心计。柴大官人说不得今后要纵横庙堂的。 当然了。他们也有些心灰意冷。这才刚刚打了胜仗。还未回到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入城。便有了这等层次的勾心斗角。似他们这样的江湖汉子。入了官场。岂非连骨头渣子都给啃光了去。 苏牧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他带着扮成亲卫的陆青花。缓缓走來。而后看到了陈氏和陈妙音。 她们还未服阕。面带黑纱。陈妙音已经说出了大话。生怕苏牧认不出她來。会闹个大笑话。当下也不顾忌讳。将面纱掀了起來。 “苏牧哥哥。” 她一边招摇着手里的黑纱。一边娇声喊道。苏牧闻声看來。见得陈氏竟然带着女儿來迎接。慌忙夹马而來。滚鞍落马。朝陈氏行礼道:“孩儿拜见母亲。” 陈氏还在居丧期间。对女儿掀开面色的轻浮举动自然有些不乐意。但那些青楼姐儿们见得陈妙音那宜喜宜嗔的姿容。也是惊艳得紧。一些个贵妇才醒悟过來。原來这一老一少。竟然是陈公望的遗孀和女儿。 望着这些女人们惊艳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陈氏也不再责怪女儿。一把将苏牧扶住。湿润着眼眶道:“平平安安回來就好…平平安安就好啊…” 见得老太太如此情真意切的关怀。苏牧难免想起远在江宁的自家父兄。这杭州变故近两年了。他是真的想念兄长苏瑜和父亲苏常宗了。当然了。还有那个傻乎乎的彩儿丫头。 与陈氏见了礼之后。苏牧又对陈妙音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多日不见。meimei这性子倒是沒变呢…” “苏牧哥哥又取笑人家…”陈妙音被苏牧这么一说。却是羞赧地吐了吐雀舌。挽着母亲的手臂。靠在了母亲的身上。 这厢其乐融融。身后扮作亲兵的陆青花也不方便露面。正打算离开了队伍。直接回府邸去。却见得人群之中响起一道愤愤不满的声音來。 “既是平叛英雄。何须藏头露尾。苏大才子何不解了红巾。让我等瞻仰一下大英雄的绝世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