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老太太梳洗完坐在塌上，姜氏在一边说话，“媳妇对着库房册子查验了一遍物件，除了打碎了些不打紧的，名贵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

    真是难得，她以为齐家这次在劫难逃，谁知道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早知道她就不拦着老太太寻来铮鸣与官兵周旋，不然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她被老太太训斥，还不知道两个妯娌要怎么笑话她。

    老太太闭着眼睛养神，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看着姜氏，“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可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姜氏笑的贤惠，“嫂子和弟妹都吓坏了，媳妇让厨房送了安神汤过去，只怕这会儿已经睡熟了。”

    “就是昭华……”姜氏目光闪烁，“媳妇去看的时候昭华两个膝盖跪的红肿，她到底只是个孩子，娘……还是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不要训斥还是不要责难？什么只是个孩子，及笄都过了随时可以成亲，怎么能是孩子，进府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她让婆子死守着佛堂不许开门，她毁了名节以后还要怎么嫁人？都是老太爷不会教养孩子才养成这个模样，既然到了她眼前，她一定要好好管教，也不枉齐家忠良的名声。

    看着老太太阴沉的脸色，姜氏只觉得闷了一天的怨气都吐了出来，都是齐昭华的错，进府第一天就惹来了官兵，都是她命里克人才让齐家有了今天这样的祸事，跟她没有一点干系，对，就是没有干系。

    老太太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手心一颗一颗捻过去，表情十分慈悲，“昭华虽说性子任性了些，到底也是齐家的嫡女，如今既然进了府自然要好好教养，不说比得昭慧，总也要差不多，你明日就请个好的女先生教教昭华，也好让她收收心养养性，上京不比卞扬，只有聪慧乖巧的小姐才能配门好亲事。”

    姜氏听着脸上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老太太说的没错，养在卞扬的小姐就是没有教养，若不能好好管教肯定没人要，也只能找些落魄户配了，也是老太太慈悲，换做旁人定不会这般劳心劳力。

    姜氏将老太太吩咐的事一一应了，看到老太太脸带困倦就要起身，桂mama突然进到房里，言语间十分惊讶，“大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她们怎么来了？老太太也十分惊讶，坐直身子，“不是说歇下了？怎么又起来？快去请进来。”

    大太太和三太太很快走进屋里来，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里出门的那一套，就连妆也没有卸，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十分骇人。

    大太太进得屋里来一眼就望在姜氏脸上，像是姜氏脸上长了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足足看了个遍才转开目光。

    两人行了礼，老太太让人端来锦凳坐下后问话，“不是歇下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过来？受了惊吓就要好好歇息，这些琐碎的事明日再处理也是一样。”

    大太太秦氏摇了摇头，她原本也打算歇下，可是越想越觉得白天的事有些不对头，后来叫来了管事问话，果然让她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没发现前老太太如何处置六小姐她都不会管，可如今发现了，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媳妇只是觉得今日的事有些奇怪，官兵突然上门，家里也没有准备，为何什么也没搜出来就走了？”秦氏说着看向姜氏，“二弟一向与葛二老爷亲近，书信不说多几封总是有的，官兵们不可能搜不出来，媳妇觉得蹊跷就去找了二弟书房的下人问话，果然让我问出来。”

    问出来，问出来什么？难不成是有人藏了那些书信？

    老太太也有些好奇，“难不成是有人算到了，提前毁了那也书信？”

    “就是这样。”秦氏点头，“官兵上门前昭华去过二弟书房，去之前那些书信还在，走了后书信就不在了，定是昭华拿去了无疑，后来昭华借口拜佛还愿烧了那些书信，当时伺候的丫头婆子都看见了，自然做不得假。”

    昭华，居然是昭华，他们一直以为是齐家有佛祖保佑才逃过一劫，谁想到竟然是昭华。

    姜氏只觉得面皮发烫，先前还鄙夷昭华只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乡下丫头，轻蔑的神情似乎还挂在脸上，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样快，秦氏说的话像是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疼的她想捂住脸尖叫。

    老太太也面色僵硬，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会是昭华……”

    “媳妇也害怕弄错了，特意将二弟书房伺候的下人带了过来。”秦氏转过头吩咐下人将人带进来。

    二老爷书房伺候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厮，进得门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说话，“奴才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是陈二爷和四爷找小的要二老爷写给葛二老爷的书信才知道不见了，二老爷一向喜欢将书信放在红木大桌的柜子里，陈二爷和四爷来之前只有六小姐来过，自然是六小姐拿了。”

    小厮回完话出去又有一个婆子进来说话，“奴才是今日才拨给六小姐的，奴才不识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书信，只知道厚厚一摞，合着经书一起烧了。”

    那就是了，昭华去之前书信还在，去之后就不在了，除了是她拿的还有谁？

    姜氏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地底下去，她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羞臊，她前一刻还在老太太面前告昭华的状，说她任性难管教，想讨老太太欢心，谁想到事情突然逆转，昭华不是任性，是聪慧有谋算救了整个齐家，如今昭华是齐家的大功臣，那她又算什么？只会背后嚼舌根的小人？只要一想到昭华清澈的眼神，姜氏就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她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小姐。

    老太太像是十分意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手里捻着佛珠，表情又欣慰又自豪，“真是个好孩子，难怪老太爷会喜欢，非要带去卞扬养在身边，只是陈二爷和四爷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去老二书房？”

    “也是为书信的事。”秦氏看着老太太的眼睛，“听说是陈二爷知晓了官兵要来齐家，算到了是为了葛家，便先行一步来到家里想搜罗了那些书信带走。”

    还有这样一桩事，那岂不是……昭华抢了铮鸣的功劳？姜氏紧紧的握紧拳头，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要不是昭华自作主张，这天大的功劳就会落在铮鸣身上，有了这样的功劳老太太都要高看一眼，那她以后在府里就更加威风，说不定，还会让她管家。

    都怪昭华，要不是昭华她不仅不会被老太太责怪，还会得到天大的好处，她说的一点没错，她就是命里克人，不仅克她，还克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