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美国商人（下）
沃克的商船缓缓入港，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强实力的商人，拥有几艘海船和一家规模不大的商会，也影响不到那些大人物。对他而言，赚到钱就好，别的也无需考虑太多。 而年轻的侄子麦克弗森正处于青年的叛逆时期，不像是他的叔叔那样淡定。总有那么多不平事，总希望能够改变世界。 入港系泊之后，沃克带着笑容迎上了码头上的法国官员。家境殷实的沃克自小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会说拉丁语和法语，读过不少书。他半寒暄半套近乎地跟那个港务官聊着天，然后交上了一系列的费用，当然例行地是要有额外的一些钱，落入港务官和他的同僚们的口袋中的。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哪里是足够清正廉洁的，在大唐这个国家出现后，世人发现这里近乎清教徒式的反腐倡廉，都是格外讶异。唐人对于腐败和贿赂这类行为惩处之重，是令欧洲人瞠目结舌的。当然这也使得唐人在很多国家和民族的人们心中，都有高贵和道德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拿了钱之后的法国人显然心情更好了，他问道：“沃克先生带了什么货物来贩卖啊？是大唐的商品吗？” 这并不奇怪，实际上现在很多国家的商人都以转卖大唐商品为业，相当一部分美国商人直接来到大唐的佛州、彭州等地，购买大唐商品，然后运送到欧洲或者其他地区出售。甚至还有一部分美国商人购买大唐商品之后，走私到限制大唐商品进入的加拿大去牟利。 沃克说道：“不是，这次除了一些毛皮、工艺等特产之外，主要带的是粮食，阁下有能够介绍的门路吗？” 港务官一听，表情变得为难起来，他说道：“说起来，粮食现在确实是非常紧俏的东西，现在那些泥腿子们都跑去闹革命或者打仗了，老实种地的人没有几个了，很多农庄都荒了。可是，尽管粮价提高了一些，现在法国并不怎么缺粮食。” 沃克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港务官解释道：“大唐每个月都会由几艘万吨轮来法国，运送来大量的小麦、玉米、大豆和马铃薯，即便是全法国的农民都不种地，恐怕都饿不死了。之前不限制物价飞涨和投机倒把的时候，粮价倒是很吓人。可是雅各宾派的人上台以后，立即杀了一些捂仓惜售的粮商，并且规定了粮价不得超过限定价。这样一来，本地粮商就不敢乱来了，而且唐人供应的粮食量很足，我们本地的粮商们只从大唐粮商那里收购粮食，因为价格比较便宜，而且现在唐法关系更加密切，巴黎的老爷们说要优先照顾大唐的商人。粮商们根本不愿意加价收购粮食，因为买来也是仓储，不会产生什么利润的。” 这下子沃克傻眼了，他以为最有保障的生意，没有想到居然砸盘了。他懊恼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比起美国，大唐的农业生产更加厉害，没有理由我们出售粮食，他们不会出售的。” 美国地理位置优越，气候适宜，农业发展条件好。但是大唐东南的佛州、彭州和得州，同样也是农业区。美国人口四百万人，而大唐在东南三州的人口也差不多是四百万人，加上更多利用大型农业机械，所以产量极为惊人。为了不使产量过分，大唐本土州几乎所有的农场，都是轮作休耕，之耕种一部分土地，而且尽可能多样化种植，发展更多经济作物等。可即便如此，大唐农业的产能也是处于比较低的状态。于是大唐新移民仅有极少部分会被分流到农业生产上，因为大唐实在用不上那么多人种地。 港务官又说了一个理由：“之前粮荒的时候，英国人的舰队逼得外面的商船进不来，只有大唐的商船敢来法国，因为他们有战舰护航。就这么他们已经在法国卖了好几年的粮食，你现在才来，实在是已经晚了。” 这也是因为信息缺乏的原因，此时又不是后世的信息时代，哪里有什么情况都几乎即时掌握。很多像沃克一样的商人做生意都是赌博一样，采购一批商品，然后按照经验或者纯粹博运气，到另一个地区出售。沃克在美国也根本不清楚大唐粮食在法国出售，美国的记者们也没有出现经济记者这种分类，不会报道这种消息。 沃克的脸色煞白，麦克弗森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叔叔。虽然这些粮食砸在手里不至于让沃克破产，但是也足以让他伤筋动骨了。这次的贸易几乎颗粒无收，沃克的资产可能缩水至少三分之一。 麦克弗森说道：“要不然我们卖到别的国家去，很多国家都在打仗啊。” 这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但去别的国家，风险可能更大，而且贸易保护盛行的当下，很多国家可能都会拒绝美国的商船入港。 就在沃克踟蹰了两个小时之后，一个大唐商人找上门来。麦克弗森会中文，自然为叔叔充当了翻译。礼貌的大唐商人很简短地表达了来意，然后麦克弗森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沃克连忙问：“怎么回事？” 麦克弗森说道：“这位先生是一个大唐粮商，希望收购我们的粮食。” 沃克吃惊地道：“他们不是自己就卖粮食吗，为什么要买我们的粮食？” 麦克弗森询问了一下，然后对叔叔说：“他报价非常低，低到我们会赔不少。他也没有讳言自己的打算，他准备买了我们的粮食，再卖给法国人。” “什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法国人只采购大唐粮商的粮食，而这位大唐粮商买了沃克的粮食，转手又相对高价卖给法国人，没有费什么功夫就白赚了一个差价。 “这些唐人真是太恶劣了，这是明摆着要宰我们一笔。”麦克弗森不快道。 沃克咬了咬牙，说道：“卖！不卖的话损失更多，我们清空了船舱，还可以采购其他货物，回去至少能够赚一些钱。” 两人再度沉默，各怀心思。沃克的想法是，为什么自己不是大唐的商人，在一个强国的后盾支撑下，自己一定能赚更多的钱。而麦克弗森的想法是，这个世道真不公平，大唐的行为卑劣而可耻，为了美国人的利益必须去反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