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班的第一天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迎客铃声起，打破了弥漫在大厅中压抑的死寂，也把莫文知的注意力从茫无端绪的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目光迎向推门而进的双马尾少女，纵是心事满怀的莫文知也不免为之精神一振，毕竟谁不喜欢看美女呢？ “哟！小安同学早上好啊！”满脸堆笑的莫文知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你可真准时啊！” “那必须的，准时上下班是对老板的尊重哦！” 说话间，安海尔很是自豪地把自己左侧的马尾辫甩到了背后。见得少女这般活力四射的俏皮举动，莫文知报以微笑的同时，内心却莫名生出一股惋惜：这么好的女孩也着了这鬼地方的道，可惜了…… 【哎！想什么呢，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啊莫文知！没那个能力就别瞎cao心了，唉……】 摇摇头，把这些无意义想法抛诸脑后的莫文知又扫了一遍了无人气的店面，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已在柜台后坐好的安海尔身上。心中默默地又过了一遍腹稿，确保无误后才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挪到前台处，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少女刚从背包中掏出来的古书一眼，青年这才嬉皮笑脸地开口道：“小安小安，你这是要‘开始工作’了吗？” “是的呢，我要开始工作了哦！”安海尔似乎并没有听出莫文知话语中的调笑，只是摘掉耳机一本正经地回道。 “哈哈！你这是什么岗位这么爽啊，上班就是看书的吗？” “哼哼~羡慕了吧？”少女挺起颇为有料的胸膛，甚是搞怪地回道：“本人不才，乃是鹿泉轩唯一指定店务助理——只此一位的哦！”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莫文知配合着向安海尔拱了拱手，恭维道。 一如预想般，薄脸皮的搞怪少女反倒就被他不好意思了起来。不无尴尬地咳嗽两声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安海尔毫不忌讳地迎上莫文知的目光，掩嘴笑道：“所以莫文知先生你是想了解些什么吗？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直接说就是了嘛！” 【唉，为什么我就不是心灵系的呢！这半吊子预测系有个屁用啊！】 无法从少女的表情间读出任何信息的莫文知如是暗嗟，表面上却是不着痕迹地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开门见山好了，反正也只是些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嗯，请问。”或许是提到了工作，安海尔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暗自思忖着对方态度转变的透露出来的可能信息，莫文知也十分配合地一正脸色，问道：“问题还挺多的其实，首先就是我看员工手册上不是说了上下班都要打卡吗，可我今天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打卡机，而你刚刚好像也没打卡的样子，所以想确认一下这个考勤到底是怎么登记的呢？” “人到了就是打卡成功了哦！”安海尔一本正经道，“鹿泉轩会自己登记的啦！” 嘶…… 迎着少女真诚的目光，莫文知不由得暗抽了一口凉气。有了昨夜的一番经历，莫文知自然不会再把这番话当做戏言，且不论安海尔立场如何，这个回答至少说明了鹿泉轩对他这样的人至少有不止一种的监控手段！ 暗自消化着这个回答中信息的同时，莫文知亦不忘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露出马脚：“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第二个问题：你看现在都上班时间了，可怎么不见其他人出现的呢？总不至于除了我们都是上别的班吧？” “那肯定不是的啦！”安海尔掰数着手指道，“我看看哈，‘收尾人’目前还在招人就不说了，‘守夜人’的方叔叔是外勤，平时基本都不会呆在店里；楼上的冼爷爷和小欣姐昨天刚好出差去了，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水源’那边严格来说跟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也不会在这边值班；至于店长……对哦，这么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店长了！哎，管他呢，店长不在才好摸鱼——咳咳！我是说，不知道店长在忙什么呢？” 原本还在努力记忆、分析安海尔之言的莫文知一愣，表情复杂地看了看眼神早已飘向别处的少女，他最终却只能口是心非地调笑道：“哈哈！店长贵人事多嘛，不过这么一来我们也乐得轻松就是啦！” “对对对！”安海尔忙不迭地点头，“所以莫先生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不用这么见外的，叫我老莫或者文知就行啦。”莫文知努力平复着心澜，微笑道。 “倒还真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我工作内容的。”青年扫视着周遭的诸般旧物，“虽然你昨晚也跟我说过‘守日人’的工作很简单，但好歹我也是要负责销售的嘛，可现在却连店里卖的东西是什么都不太清楚，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啦——” “OK哒！稍等哈！” 安海尔打断了莫文知的话，同时随手拉开了柜台下方的一个柜子，一番翻找后便从中抽出了一本淡灰色的文件册。只见她一脸严肃地把文件册展示与莫文知，樱唇轻启间却是老气横秋地搞怪道：“噢！这位勇敢的少年哟，你需要的可是这本最新版的商品目录呐？” “……” 愣愣地盯着安海尔沉默了片刻，莫文知终究还是忍俊不住了：“噗！哈哈哈……对对对，我就是需要这个，那么美丽的女士，代价……是什么？” “噗嗤！”同样忍俊不禁的安海尔把头扭向一边的同时把文件册塞到莫文知手中，“好啦，不逗你玩了！你先拿去研究一下吧，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是，好歹我也算前辈，而且这也属于我工作职责的一部分，所以不用不好意思的啦！” “嗯，十分感谢！那我先自己研究一下，就不打扰你了！”言由肺腑的莫文知正色道。 别过安海尔后，莫文知紧捏着文件册不疾不徐地走向自己选定的“工位”——一张摆放在楼梯旁，正对着正门的椅子。尽管整个过程中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那已经捏得发白的拳头却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泄气般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莫文知双目无焦地盯着脚下的地板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彻底平息住了心中起似怒潮的情绪。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正悠然自得地玩着手机的安海尔，莫文知终究还是把那个诞自良知与同理心的念头生生压制了下去。 【莫文知啊莫文知，你算什么东西！连自己都救不了，你拿什么救别人！再说了，万一她是在演你呢？谁知道她是不是这破店的幕后黑手之一！别妄想了，管好自己再说吧！】 “呼……” 反复不断地自我催眠式暗示下，莫文知终于还是暂时放空了心思，警惕而无意义地又扫视了一遍岁月静好的店面，自觉没有向幕后黑手露出马脚后，他才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册： “鹿泉轩在售商品目录（新元104年5月18日版）”（注1） 封装在透明塑料保护袋里的扉页内容平平无奇，但这新鲜滚热辣（注2）且精确到日的版号倒是又引起了莫文知的一些思考。但由于实在无法确定这仅仅是编撰者的书写习惯，还是说鹿泉轩的商品更新真的如此频繁，莫文知稍作琢磨后便轻轻翻了过去…… 啪！ “我去！好大的蚊子！”迎上安海尔好奇的目光，刚把目录重重合上的莫文知讪笑道。 直到对方一脸恍然地重新低下头去，青年这才表情僵硬地再次翻开手中的文件册，然而任由他再怎么揉搓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却依然是一张被大量墨水泼洒而根本无法阅读的纸。当然，此刻的莫文知还没杯弓蛇影到会被这么一张纸吓到——前提是它没有当着他的脸毫无征兆地从一份目录变成这个鬼样子！ 【有人不希望我看这份资料？！】 如是想着，莫文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地抬头快速扫视了四周一遍：戴着耳机的安海尔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正门上的迎客铃依然毫无动静、门边的座钟依然坚持不懈地展示着错误的时间、墙上那个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色面具依旧瘆人……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匪夷所思一幕不过是莫文知的幻觉。 “呼……” 莫文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自吐槽着“再这么下去我早晚神经衰弱”的同时，却是不信邪地又一次翻开了手中的目录。 一页，两页，三页…… 莫文知连续翻看了五页，而那些本应描述着所谓“商品信息”的纸张皆无例外地在他翻开的那一瞬间变得无法阅读，就仿佛莫文知的视线就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污染源一般。看着那一页页根本无法阅读的“黑纸”，冒进的青年在片刻的沉默后便直接从尚未翻开的部分中抽出了一张纸。 在莫文知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这张A4纸迅速被大片莫名出现的墨迹所污染，其速度之快乃至于他只记住了一个“物-01-00131-E”的奇怪编号。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安海尔，确定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后，莫文知便壮着胆子开始仔细研究手中的这张“黑纸”。 声音清脆手感硬滑——不是魔术纸；纸张纤维干燥而且没有墨水味——不是染色；没有任何灵能残留的痕迹——既不是灵物也不是灵能的作用…… 【难道是我的感官或者认知能力被篡改了？可这他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魔法吧？！】 面对这般触及知识盲区的现象，莫文知在为鹿泉轩层出不穷的诡谲手段深感赞叹的同时，亦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股无力感——面对一个如此存在，自己真的还有哪怕一丝的挣扎机会吗？ 【靠！想什么呢！这才第一天啊，要绝望还早得很呢！】 摇摇头，强行压下了诸般念头的莫文知打量着大厅中的一切，一股狐疑便油然而生：尽管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阻止他查看“商品”的资料，可这店面里摆放着的不都是“商品”吗？只是单纯阻止他阅读文字资料有意义吗？ 还是说……这些都和规则有关系？！ 莫名地，莫文知想起了那本依然被自己仍在宿舍角落的员工手册。而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哪怕他不愿意，可那其中所记载的每一个文字却都犹在眼前般在他的记忆中涌现。 “守日人……洞察者？” 莫文知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两个名词，伴随着一股无以言状灵感如泉涌现，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入了被普遍认为只有高阶心灵系灵能者才能进入的“通感状态”中。 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大脑已经完全放空的莫文知只是下意识地感受着、追索着，在那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光指引下，似是思考又似发呆的莫文知莫名有一股预感： 他马上就要接触一些已经完全超乎他想象极限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