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抓捕
心泽从土坟中爬出,周遭是片灿烂的星海,他整个人呆呆木木,许多记忆涌入他的脑海,十年前自己在途川的溪水边被那对兄妹捡到,七年前自己被打死后又离奇复活,之后浑浑噩噩的在大地上游荡,直到方才打开了北方尽头的金色大门,这十年间的种种均映入脑海。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那脸上满是泪痕,还有满脸的胡子和多日未洗的油腻肮脏。 “这究竟是为何?”他自言自语道,他的心里感到空落落,但又被无数的记忆填满,“阿冶真是绝情,无论在途川唐家还是永宁知府,她都那样无情的拒绝了我。”回忆使他的心不由揪着痛了起来。 恍惚间,璀璨星海中一颗星变得格外闪亮,从群星间向他飞来,心泽将手从心口伸出,本能的触摸着那团亮星,他的手感受到灼烧般疼痛,整个人因痛楚而颤抖,但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手由张开变成握紧,那团星光被他紧紧握在手心。 那星光从他的指缝间流出,逐渐幻化成一把长剑的形状,当星光暗淡下去,心泽打量这把细长的剑,纯黑的剑身和用粗布缠绕的剑柄,没有剑颚也未开封,在这灵力充盈的星海间,这把突兀的剑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手中。 心泽看着手中的剑,喃喃自语道,“这把剑毫无灵气。我大费周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块废铁吗,真是无聊的命运,难道就和那些烂俗的市井故事一样,要什么奇遇才能开锋?还让我想起那些糟糕的记忆,好难受。” 虽这么说着,但他将剑背在身后,并在星海间坐了下来,双手抱膝歪着脑袋。 “真累啊……” 慢慢地周围的星海如雾般消散,化作银色的沙粒飘向遥远的天际,而心泽出现在了虚无之海的冰舌上。 片刻后心泽从冰舌上站了起来,七头巨龙和双胞胎都不见了身影,整个冰原沐浴在月亮银色的光辉下。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心里盘算着今后的去处,背后的黑色长剑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将其抽出,那剑竟直直地指向南方。 “这,你要去哪?”心泽对着剑问道。 那剑应是通了灵性,再次震动起来,对着南方又向前伸了一步的距离。 “南方?” “千连城,皇帝陛下。”一个声音在心泽对耳畔响起。 穹星历十年冬,时间刚刚进入子时,腊月十八结束了,沧梦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妻子,推开厚重的宫门,雪映着月光照在桑秋苍白的脸上,就像是透明的水晶球,她紧紧攥着丈夫的衣襟,踏出了禁室的大门。 “恭迎陛下,恭迎娘娘。”戴着面具的男人在门口恭迎。 桑秋看了眼他:“步荒。” 她的脚步并未停下,而是随着丈夫继续向前走着。 “这你都能认出他来?他脸上的面具都换了好几个了。”沧梦宠溺地望着妻子。 “你又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桑秋回头望着步荒,一扫先前的慌乱,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戴着面具的男人恭敬地走在二人身后,说道;“陛下,北方尽头传来消息。有个罗格族人在北方尽头的虚无之海上打开了一个蕴藏极强能量的大门。此人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沧梦问道:“双胞胎和伽难都没有阻止他吗?” “没有,不但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向我通报这件事情。” “他们是要叛变吗!”桑秋猛的回过脸来,眼里满是愤恨,“无论是谁,都给我杀了。” 沧梦一把揽过妻子,揉着她的脑袋说道:“看在他们三个尽心尽力守护了北方大地数万年的份上,就原谅他们一次好不好?” “可是……” 桑秋还要说什么,可看着他微笑的眼睛,一时语噎。 此时三人已穿过了长长的走道,月光透着窗照耀在门上,斑斑驳驳。 “把他们八位召回来。” “陛下,这不可啊,八位长老守着黄泉海的八个要冲,如果他们离开,那些天人和罗格族必定要暴乱。” 他平静地看了眼步荒,转而对桑秋说道:“吾爱,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桑秋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孤乃众生之主,这世间并非只属于你们冥府。” 步荒和桑秋感到一阵寒意袭上身来,女子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沧梦的手,她和步荒惶恐的低下头,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窗外千连城的雪还在下,深蓝色的天空沿着素白的大地走向远方。 心泽和黑色长剑达成了共识要前往千连城找皇帝陛下后,那剑乖乖躺在他的背后,他一人穿过冰原和森林,一路上都静得出奇,三位守护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飞禽走兽都难觅踪影,他并未多想,只顾低头赶路,当一脚踏出白桦林的地界,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闯入北方尽头的人吧。” 心泽并未回答,绕开他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着!”来人气急败坏的嚷道。 见心泽没有一丝反应,他挥手示意,数十人从周边的雪地里跳了出来,将心泽围住。 心泽默默攥紧了拳头,望向为首的男人。 男人开口说道:“和我走一趟吧。” “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话音刚落,这数十人移动着阵型,不断缩小对心泽的包围。 心泽警惕地环顾四周,那阵型不断旋转着向圆心收紧,他看得出每一位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若强行突破定是不行。他较紧嘴唇,腿部发力弹跳起十米之高,怎料下方的阵型因他的跃起竟加速聚拢。‘不妙!’他眉头蹙起,此时他的头顶又出现两人,负着银灰色的月亮,二人的背后张开一双翅膀,对着心泽俯冲而来。 ‘竟然是天人!’心泽心中大呼不妙,这天罗格族是这陆地上的三大种族之一,拥有着翱翔天际的能力,长途迁徙和敏捷都是众族群中的佼佼者。此时他独自面对这人数众多的围剿,内心飞速的估算这敌我之间速度和力量的差异,胜算几近为零。 ‘只能试试了。’心泽顺势将身体一侧,随即在空中转了一圈,竟已跳到包围圈外来,在他将要落地之时,下方的数十人,忽纷纷张开双翅,一张巨大的包围网,形成上下围攻之势。此时为首的男人,振臂一挥,从袖口中飞出一条绳索,将心泽牢牢缠住,这包围圈在猎物被擒时迅速收网,从天而降的两人,一左一右将其压倒在地,其余人等均收起双翼,隐匿到雪地中去,这一套cao作训练有素,配合得天衣无缝,在短短十秒内就完成了。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首领从心泽身上抽出那把黑色长剑,“这就是你从北方尽头带出来的东西?也没看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说罢,对着月光把玩起来。
“天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首领目光从剑上转回心泽:“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就不和你去。”心泽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首领一脚狠狠地踢在心泽的头上,“要不是要抓活的,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想到数日前接到来自云际城的密令,害得自己和兄弟们在这冷到掉渣的鬼地方蹲守了五六日就浑身来气,不由自主地又狠狠对着他的脑袋又是一脚,嘴里碎碎骂道,“他奶奶的,高崇大人要这个垃圾有啥用!” 半晌见他没了反应,首领揪着头发将他的头从雪地里拽起来,月光下苍白的雪地上渗着一大滩鲜红的血,心泽那莲花般美丽的眼睛生根在满是泥和血的脸上,油腻的胡须杂乱的纠缠着头发,而血从他的鼻孔里不住往下流。 天人首领见状只感到心中一阵恶寒,嫌弃的甩开手:“拖走拖走,真他妈的恶心流浪汉。” 之后,心泽只感到自己像垃圾一样,被装进了袋子里,似乎有人驮着他在天上飞。‘这会是没什么逃跑的机会了,还是先歇会吧。’他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天人的飞行及其平稳,心泽虽然蜷缩在袋子里但不是很难受,随着太阳逐步升高,阳光透过袋子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竟然还有一丝小惬意。 “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喂,喂,饿了。”他叫嚷起来。 等来的并不是食物,而是一记飞踹:“给老子忍着!别瞎叫唤。” 没过多久,心泽被从袋子里倒了出来,他踉跄着坐正,四下张望着,周围的景色不再上北国风光了,而是枯黄的树木和荒芜的大地,那队天人围成一个圈面朝里坐着,一个个都冷冰冰地盯着他看。 心泽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挪了挪屁股将自己挪开圆心的位置,而那数十双眼睛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随着他移动。 “你们别盯着我好不好,浑身不自在。”并无人应答,只剩下风吹落树叶的沙沙声,心泽不由打了个寒颤。 天人队长穿过人群在心泽面前蹲了下来:“喂,给你吃的。”说罢,扔了两个馒头在他的面前。 “队长,你把我捆着我怎么吃?”心泽可怜巴巴地说道,但这份可怜并非出于本心,让人听着有种很是做作的腔调。 “怎么吃?这你他娘的还要问我?”说罢一手揪着他的脑袋狠狠摁了下去,“狗见过吗,就像狗一样吃,懂不?” 心泽并未反抗,他叼起馒头咀嚼起来,队长见状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得很啊你,你叫心泽对吧,之前你在北方森林和木恩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说实话,我还是很可怜你的。”队长露出怜悯的神情,就像可怜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你这个人,失去了记忆,也没啥情感,真是可怜,你要知道,情感是这个世间最值得珍视的东西。” 说话之余,一个馒头已被他囫囵吞下,心泽跪坐在地上,凝视着队长。 “看你这眼神,听不懂是不是,也是,一个没有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和机械有什么区别。”队长抽出腰刀,银色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