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重生之:大明光辉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二节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三十二节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走一趟下来时间不短,最快的士子已经再写最后一部分了,他回到屋内坐下,旁边递上来热茶他喝了一口把名册拿来翻阅起来,在这里:丙一十四,河内县人士,一十七岁,陆成。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一时想不起来,他坐了一会觉得心神不宁就起身又巡视起来,那个陆成还在睡觉,嘴巴张开嘴角流出了口水,睡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白痴般的傻笑,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试卷,确定上面有字迹,难不成他写完了?这决然不可能的。忍住疑惑他又走了下去,依然有些混子还卡在破题一关,其中还有个六十多的老者,一脸的惶恐和绝望,这种老童生他也见得多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回去,时间到了,差役开始收卷,他远远看到那个睡觉的陆成也醒了,擦了擦口水看看四周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差役收卷的时候他神态自若,那就是说他已经答完了,这令钱士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才多久他就答完了?这令他急不可耐的想看陆成的卷子。

    卷子全收了上来,众位士子躬身行礼后陆陆续续走了出去,陆成没有着急,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跟着溜溜达达的走出考场,看到卷子的钱士昌急不可耐的翻找起来,找到了,他赶紧打开试卷,满纸标准的台阁体小楷出现在他眼前——他居然真的答完了!赵士昌赶紧阅卷,而随着八股的陆续展开他越看越心惊。

    陆成并不知道这些,他得赶紧回去,家里一大堆事,而且正在大兴土木进行改建,他在花园一角建了个够全家用的水塔,然后开始给每个房间安自来水、暖气片和改建卫生间,这个冬天懒得弄暖气可把他烦够呛,戚继光已经去蓟门了,带着和陆成讨论过的一些构想准备在蓟门试试效果,李时珍经过深思熟路决定把家人也接过来,他虽然今年才三十二,并且在京城行医多年,但已经有四个儿子了,这次写信让妻子吴氏带着四个儿子一起过来,虽然并不一定让所有的儿子都学医,但是有一两个能将陆成的医学理论从小学起还是有必要的。

    回到家的时候一群人正在打扫院子,改装工作大多完成了,正在收尾,陈七被他派到工厂去了只有罗氏在忙,李时珍又吹胡子瞪眼嫌工人打搅他了,陆成正要安慰一下,陈七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东家,出事了。”陆成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慢点说出什么事了?”陈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很焦急:“官府来人抓走了十来个匠户,把工厂也封了,说我们私用匠户,那些被抓走的都是原来火器局的老匠人,”陆成一下就明白了,明朝的工匠一旦列为匠户那是终身制的,除非你读书考中秀才或者逃跑,否则一辈子是匠户,而火器局的都属于军户,管理更加严格,一旦违反所受的刑罚是非常残酷的,但问题在于现在没人认真的去查这些东西了,尤其是这些匠人大多是干不了重活被赶出来了,相当于退休了,所以这时候来抓人要么是京城出新政策了要么是有人使坏,前者基本可以排除,后者的可能性最大,他想了想对自己有可能有敌意的几个人,万一知道自己儿子成为太监真相的布政使王希成、被自己驳了面子的知府穆怀仁、严府这三个嫌疑最大,布政使王希成那里自己没留破绽、严府据小朱说没啥动静,那最大的嫌疑就是穆怀仁了。

    他赶紧走到朱载堉的房间去敲门,朱载堉正在做计算被打断以后也很不高兴,出门听陆成说了以后,吩咐自己的小厮陆喜拿自己的腰牌去王府找一个姓秦的管事去探听一下,陆喜已经跟着朱载堉去过几次王府,听到吩咐以后赶紧拿着腰牌走了,朱载堉想了想,说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解决的,随后就继续回去读书了。

    朱载堉最近待在陆家很少回去,据说家里给他定亲了已经交换了婚书,是郑王好友何瑭的孙女,朱载堉在花园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因为目前女方尚幼要再等三年才能成亲,但是两家交往更加密切,朱载堉不好意思于是就借口研究学问跑到陆成家长住了,郑王对于子女并没有那么些束缚,而且朱载堉的教育是非常成功的,谁见了都会由衷的称赞这是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所以并不担心。

    到了下午消息回来了,果然是怀庆府抓的人,孙知县并不知道,郑王派去的人穆知府也给了面子,厂子不封了但是人还要走走流程,不久就会放回来,陆成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目前也只好这样,让陈七去安抚一下工厂,自己亲自去县衙找孙知县问问情况。孙知县听说以后很惊讶,因为现在这种事确实没人管,一些没用的老军户匠人被别人请去干点啥并不奇怪,一般的匠人陆成已经买下来了,这些军户官府不会给办理身契但用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穆知府有些小题大做了,陆成从县衙回来心事重重还是不踏实,只能让陈七带着钱都去打点一下,别让那些老匠人在里面吃苦。厂子目前仍然可以正常生产,但是匠人们迟迟没有放回让他心里担忧,陆成每天都派陈七去看望。

    放榜的时间到了陆成没有去看榜,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秀才也很难的,但陆成有把握,而且那篇文章都考不上秀才的话就只能说都是命不好,看不看有啥区别?直到杨南溪疯了似的跑来跟他说他中了头名案首这才让他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他抄的那篇可是崇祯年间解元钟丁山的试卷,中个院试秀才第一并不稀奇,但是不管怎么说从此他就是秀才了,罗氏比他还激动,赶紧将陆家祖先牌位请出来接受祭拜,时间不长恭喜的人挤满了院子,院试案首考中举人的概率比一般人大多了,这还是都能想明白的,陆成赶紧在罗氏的授意下去县学拜谢学政大人,钱士昌一直在等他,那份卷子他看了不止一遍,他是个识货的人,这份卷子是进士之才,不夸张的说庶吉士都有的当,他从没想到小小的河内县居然有如此才华的士子,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居然就是上次文会的魁首、那两首浣溪沙和沁园春的作者,他立刻就把满怀的期望放到了陆成身上,于是见了陆成一脸的和颜悦色,把他的家世了解了一番并温言勉励了几句,让他有任何学术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自己。离开了钱士昌家他又去了吕秀才和郭先生家,俩老先生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初教这个孩子的时候感觉并不聪明谁知道居然能考出个案首来。

    回到家陈七说仍没有要释放匠人们的消息,陆成越想越觉得不对,他考虑再三让陈七打听一下布政使王希成在不在河内,在的话他准备去见一面,冯九对他这种算计了对方儿子还要利用人家老子的行为瞠目结舌,陆成认为一码归一码,王公子那种畜生做的事万死莫赎,但该利用他爹的时候也不能放过,就当为民赎罪了。王希成已经回开封了不在河内,陆成只能让陈七继续打听看有什么进展。

    时间过得很快,陆成忙的没了时间概念,等看到厂子四周种的树木开始发芽的时候,才猛的发现春天到了。药厂也搬到了新的厂址里面陈老大夫常驻厂内,云南白药产量剧增,虽然军方一直没有传来要采购的消息,但是郑王说丁汝夔最近太忙应该是顾不过来,等他修书一封问问情况,陆成不指望赚军队的钱,但早日把云南白药送到军队会救活更多的大明男儿。但是没有等到丁汝夔的回信,郑王府却等来了锦衣卫,该来的还是来了!

    嘉靖二十九年,盟津庶人朱祐橏上书告郑王朱厚烷四十多条大罪,皇上震怒,即命锦衣卫到河内县核查。朱祐橏和郑王府的纠葛是一笔烂账,当年二代郑王朱祁锳比较勤劳,生了十个儿子,老大老二早死,老三开心的不行感觉自己有希望了,谁知道老大留下了个儿子,按照朱元璋的规矩这个儿子比老三的继承权排位靠前,老三那个憋屈啊,愤懑之下就开始丧心病狂的耍,因为耍的太过朱祁锳一怒之下把自己这个逆子告了,结果老三被废为庶人,而朱祐橏就是老三的儿子,朱祐橏看着郑王之位绕着自己走了很不甘心,一直想弄回来,于是怀恨之下就趁朱厚烷给道士上书惹得道士不开心的情况下去诬告朱厚烷,就这么点事。结果多日以后锦衣卫查所有罪状多不属实,但是却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郑王府逾制!

    郑王府确实逾制了,但朱厚烷是冤枉的,他多少年都不花钱修一下王府哪里会去盖逾制的建筑?那些建筑都是以前的历任郑王盖的,大家不当回事盖了就盖了,你去查查大明朝所有的王府,不逾制的不多,但是惹道士不高兴的王爷也不多啊,道士得到了锦衣卫的传报顿时开心的不要不要的,赶紧命令锦衣卫把人抓来——可算犯到我手里了!

    朱载堉这几天没来,一直在家陪着父亲,朱厚烷只有一个儿子因此与朱载堉父子的感清极其深厚,尤其是这个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人品、学识甚至相貌都是无可挑剔,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个担心的是儿子会怎样,锦衣卫带回的命令是将郑王朱厚烷即刻押解上京,旨意中并没有提到其他人,因此朱载堉只能留在河内县不能陪同,锦衣卫来的人是一个叫吕正清的镇抚使,对郑王还很客气,作为锦衣卫的高级官员,他完全清楚郑王这次是为了什么所以内心还是很钦佩他的,此时的锦衣卫并非全是穷凶极恶之徒,还有很多正直之士,像沈炼、杨继盛几人全是锦衣卫的人,而且作为锦衣卫的老大陆炳也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非正非邪,锦衣卫在他的带领下既有正义之士也有jian诈之徒,而这位吕正清还是比较正直,该贪的钱就贪、该做的事还要做。

    不用审理朱厚烷就被剥夺亲王的服饰,朱厚烷平时就是一身布衣,所以到没什么感觉,吕正清带着众人在外面等着,留给郑王夫妻、父子告别的时间,郑王一众妻妾哭声一片,朱载堉却没有一点泪痕,他抿着嘴直直的站在那里,朱厚烷担心的看了看他,这个儿子是个谦谦君子,但他深知其实朱载堉性格极其倔强对自己感情又极其深厚,所以最怕他不管不顾的上书给皇帝以至于连自己都牵连进去:“堉儿,我等读书人深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理,然王府之内还有你母亲及尚在襁褓的小妹,你切不可冲动行事。”他看朱载堉没有说话,狠了狠心:“你跪下,”朱载堉有些惊讶,但仍跪了下来。

    “我走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上书、不许有怨言,关闭府门莫要生事,你给我发誓!”

    朱载堉抬起了头刚要说话,郑王厉声道:“立刻起誓!”朱载堉咬着牙看着父亲,郑王毫不动摇的盯着他:“起誓!”

    郑王被带走了,朱载堉还是起了誓,吕正清轻声告诉朱载堉放心他们不会难为郑王,而且进京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问题,郑王是少有的贤王自然会有人照应,朱载堉表示感谢并让人送了不少银子,吕正清也没有客气,收下以后就带着人走了。朱载堉回到书房坐在那里一定不动,没有人敢来打搅,天黑了,他仍旧没有动,像个雕塑一样。他想不通,为什么父亲就写了几道谏书就落此下场,难道谏书里写的不对吗?他不傻,自然不信只是为了王府逾制才抓的父亲,那些建筑并非父亲盖的,父亲吃饭都是简单的粗食,从陆成那里吃的比王府好多了这他是清楚的,黑暗中有人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去,在角落里坐着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