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玄幻小说 - 姚焕黎自传在线阅读 - 第四十章 过错

第四十章 过错

    星期日,我坐在霓嘎老妈店儿里,其实我很少坐在外面的。她店的屋檐下较为宽阔,一个长长的水泥凳供人歇息就座。老人家和我奶奶差不多年纪,兴许还大些。她孙子在读初中,我还在4年级。我还记得是在下午,阴天,我坐在水泥凳上,旁边还有个大人。霓嘎老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我开始就透过店窗口朝里面一望,发现一沓钱就放在货架下面,我动心了。看了看旁边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一直朝前看着。我觉得没人发现的,于是装作往大队部方向走去,看了看那边也没人。于是一下就钻进店里,弓着腰,把那叠钱给揣在兜里。

    出来我瞅了一眼大人,他的脸仍然朝前看着的。我转身朝大队部cao场上跑去。到了大队部上坡的地方,我迫不及待地拿出兜里的这叠钱,放在地上了看看。嘿嘿!心中一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我:“弟儿!你看到有人……”

    是霓噶老妈的声音。“没有!”我回过头回答道。

    我跑回家,把钱放在睡的床靠偏屋那边角上。之后,我便站在后头偏屋空地上,在桃子树底下,装作没事一般。

    过了一会儿,听见爷爷喊我的声音:“弟儿!”

    爷爷声音中有股恼怒,我害怕了!但事已至此,我只需不承认,还能吃了我么?

    爷爷气冲冲地从塌子里走上来,过了灶房屋,径直朝我走来。

    “弟儿!”他充满责备的问我,“你不搞你?”我真害怕了,爷爷发怒比父亲尤为恐惧!

    他伸过手来,往我口袋摸。我心虚,急忙躲开,并哀求道:“不,你会拿我洋片的!”两爷爷扯在一起,记得爷爷到底是没伸进去。

    我躺在床上,摸了摸透过被窝角上凸起来的一块。因为那是钱,我从未拥有过如此之多的钱!等大人们把气生完了,过去了就会没事的,我安慰我自己。

    到了很晚,听到父亲:“弟儿!弟儿!你起来没你!”

    咦!这是父亲的咆哮声。看来我没好下场了。

    他冲进房里,朝我吼道:“你起来没你!”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后,还来不及穿裤子,就被叫出了塌子。

    奶奶看见了,紧张的喊道:“你把裤子穿起,不冻凉哒!”

    “你不去,哎哟……爱儿?您不要打孩子!”父亲径直朝下面走着,我回转身重新躲在了床上。

    只听见下面吵吵嚷嚷!

    父亲吼道:“我们的孩子不会偷东西!”

    奶奶也大声补充道:“我们的孩子不会偷东西!”

    只听得下面咦咦哇哇的吵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父亲在塌子里喊我:“弟儿!你来没你!”

    我害怕也得起床来。

    这次下去被叫到霓嘎老妈店里面。

    周围的大人都坐了下来,我靠外面那堵墙坐了下来。其实霓嘎老妈挺慈祥的,不属于厉害人物,她说道:“哎哟!我又没一定说您的孩子偷了,我只问下。那个事就算了,就这样过去了”

    父亲吼了一阵,面朝我吼道:“弟儿!你到底拿钱没得你?”

    我不做声。

    奶奶接着用温和的语气问我:“弟儿?你到底拿了霓嘎嫲嫲的钱没有?”

    我低着头,就是不作声。

    “你不搞你!”父亲咬牙切齿地恨我!

    我就是一副要杀要剐任凭处置的德行,死活不吭声。

    后来不知道怎么个收场。我到底还是回去了。好像都累了,终于还是睡去了。

    霓嘎老妈自从那以后,就没在店儿里住了。之后换成了她的女儿小妹,几年以后,我偶尔能看到霓嘎老妈杵着棍颤颤巍巍地往门前路过,她的面目比奶奶温和多了!她的儿子对她也很孝顺,据说花了10万块钱给她装了一个电池心脏(估计是心脏起搏器)。

    第二天,下午,我放学回来,我跑到床上一看,一惊!被子居然洗了!

    我回头往灶房屋里走去,奶奶看着我,严厉小声的训斥我:“你拿了霓嘎老妈的钱,一起儿13块钱,还不承认!您老家伙拿了去抵电费了。”

    我羞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钱没了,被骂了。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

    不知道是哪天晚上?我在床上睡觉,被吵醒了。只听得外面喊道:“抓强盗!抓强盗!”紧接着,就是路边脚步嘟嘟的沉闷声。一阵嚷嚷,我提起裤子下床来往外面张望,见xx伯伯两手举着扁担,从路上往罗家路上奔上去,他嘴里喊道:“抓强盗!”

    我没有看稀奇,躲回床上。

    过了一阵,只听见奶奶回来说道:“抓到了,恰得xx的猪笼屋里的。”

    “现在被xx绑在电杆上了,刷了几耳光!偷了一把手电筒,是……”奶奶下去看了。

    堂姐和xx都没有读完小,每天在家玩。xx的爸妈出去打工了,留她一孩子在家,也没有供她上学。她伯伯收留她,听说每顿饭只给她吃一片儿萝卜,这话不知是真是假。后来,xx又去了毛家一户,童年的生活充满艰辛!

    我堂姐先是听说“河那边的姑婆婆说她拿了她家的袜子”,堂姐争气,从此以后不去她家里了,不见她。我是信我堂姐的,她是那么的可爱!

    一次,我和奶奶过公路,就是朱家浜下木马组的坡旁边。路边的菜园地里有个妇人在菜园里忙活儿,她问奶奶:“问你个事,游婶娘,您妹坨有没有采摘我家菜园里的洋姜?我只问下,我的洋姜……”

    “哎哟!您就怀疑她?”奶奶不甘心地回答道。

    我觉得这妇人可恶,她就以为只有她家菜园里有洋姜!

    我最大的乐趣,就是自己能做好老师布置的题目,和看见同班同学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这样我很欢喜!还有,每天放学回家收看《动画城》和《大风车》栏目,也是我的最爱!

    《海尔兄弟》是经常播放的动画片,很好看的,我喜欢。里面没有太多惊悚的内容,虽说有惊悚的历险情节,但是每次脱险之后,都能获得新的知识,我喜欢他们的解说。

    《莫克和田田》讲的是两只老鼠兄妹奋斗历险的故事。在动画的最后一集,一群老鼠战胜了它们的敌人,取得了胜利!

    之后的动画片是《孪生兄妹》,这部动画讲述的是两兄妹的愉快生活!对我更具吸引力的是动画中的场景,在河中央有块岛,兄妹经常划船去岛中央玩。这引起了我的构思。我想象着……我和meimei,只有我和meimei两个人,我划着船,去岛上。岛的周围被河流圈着,河外面的敌人就进不来,岛上的动物会说话,这好不愉快!看这个动画片,看过之后,能让我想入非非。自己过着岛上的生活,只要情景沉浸在脑海里,加以润色,你就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大风车》里面有个情节让我思想了好久,一个男孩掉进河里。他掉进河里后,失去了意识,然后居然有一个漂亮的仙女游过来,想必来救他的。我立马在脑海里就换成了我自己,想象着自己掉进水里……

    我意识早熟,这只有弗洛伊德才能作出解释。

    这阵子,父亲难得每天早上太阳升起后才去收电费。我从房里背起书包去上学,看见父亲用他买的那把“抓抓梳”,对着镜子梳理头发。男人梳头,原本不足为怪,可奇怪的是父亲的表情。他洋溢着微笑,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往情深!

    他是从哪个角度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男人的魅力在于劳动!我看了真恶心,他心里面只有他自己。

    父亲被投诉了。

    有一天早上,天冷了很多。穿好衣服,冻的人打哆嗦,尽管外面冒出日头,可早上的气温就是很低。电管站来了一个方头方脸的人,穿着军装,走进屋里。看外表一表人才,不菲的精干。父亲赶忙搬了一把椅子到堂屋里,让他坐下。父亲拿来一个土炉,上面堆了一些柴火,弄了一胶瓶柴油,往上面一泼,再打火机一点,火就燃起来了!

    父亲满脸堆笑,嘴巴笑歪了,他醒了一把鼻涕,在来客面前显得十分恭谨。

    来的人神色自若,气度非凡!想必皮鞋里面的脚掌需要活动,所以坐下来后皮鞋前端惬意地拍打着地面。

    他说道:“爱儿,有人举报你,说你收的电费打麻将了?”

    父亲一听,仿佛满腹委屈!但牢sao要止住轻轻的发,这跟奶奶曾经在餐桌上埋怨他不一样。父亲回答道:“听人家讲?我一个人,两个娃儿带起……俺的娘一说她,她又说别人说她了……”

    “那是你自己家里的事,我讲的是另外一码事!”来客应该是父亲的上司,他和父亲讲了一阵,没讲几句,我当时站在旁边。

    他下去了,奶奶亲切地叫他留下来吃饭。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下塌子去了。

    我们这个家就村里而言,应该是干部们落脚频率较多的一户人家。从心里面讲,我不喜欢父亲的朋友,如同讨厌菩萨;前者夺走了父亲,后者夺走了爷爷奶奶。

    有次曹家冲的新华来我们家落脚,不过只有奶奶在家。奶奶在堂屋里烧了火,他和奶奶就在堂屋里边烤火边聊天。我对他们没好感,甚至心中憎恶。奶奶和他在火坑边聊天,我总是隔三差五捣蛋。拿一个石子儿什么的,扔过去!

    奶奶骂道:“哎呀你不搞!”

    我赶紧跑开,又重新捡起石子。小心谨慎地靠近大门边,扔过去,然后赶紧跑开。

    只听得奶奶骂道:“只他老家伙把他有整!”

    我又扔了一枚石子儿,听见新华骂道:“这屁娃硬要搞是吧!”

    我听到他的怒声,心里越发恼怒,越发要捣蛋。捡了几枚石子儿,这次走到大门槛那里,索性直接面对面举起石子儿对准他。他从腰上取出一个物什,露出刀尖,说道:“老子咧……你丢、你丢!把你的xx给割了!”

    我吓得赶紧跑开,躲到偏屋后沟那里去了。

    我心跳不止,怕他追过来。头伸过土墙朝堂屋那边望过去,还好他没追来。我心中愤懑,不服输。我斗起胆来,又朝大门那边静悄悄走过去。我听见他和奶奶谈话的声音,于是抓着一把石子儿就朝火坑那里扔过去!跑开!

    听到后面传来喝骂声,我心中“嘻嘻!”躲在偏屋后沟墙的后面,偷眼朝塌子里瞅瞅,又缩回来不让被发现。新华总算出来了,嘴里嘟噜着骂我。他出了塌子,径直去了。

    晚上睡着了,突然被剧烈的吼声惊醒了!醒来,只听见塌子里传来:“我要看你的账本儿!”此人声如豺狼,原来世上有比我父亲更狠的人。

    接着是父亲的声音:“你看哪,你看!”

    房间里冲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同是木马组的xx的父亲。他们两个人顷刻之间就会打起来似的。我担心的是父亲,父亲虽然凶恶,但真正到了外人面前,他的凶恶就不值一提。听说,村里的一些人就是当着父亲的面,讲明:“不交电费!”

    父亲没用,又喜欢在奶奶跟前说,之后惹得奶奶和恶棍起冲突。

    我不明白父亲,这电工做的了就做,做不了就在家和爷爷种田,不好吗?

    父亲说道:“xx硬是讲的‘不交’!‘不交你又哪么搞!’”

    “整个xxx一队的人都在偷电!”

    他跟家里人说有什么用?所谓偷电就是把居民用电的主线不经过电表直接接上自家的输送电线上,也就是电表的前端。

    想起这些都头大!父亲自己不顾家,嗜赌,一些强人就巴不得起哄欺侮父亲。

    我头上的头发,痒,但头发本身却很光滑、油亮。家里除了奶奶有洗发水,我们孩子是没有的。父亲的钱可以用来赌,他自己也不舍得买洗发用品。之前用过洗发膏,后来洗发膏也没用了,就用洗衣粉洗头。用洗衣粉洗头是什么滋味?我不敢体会。看见父亲用洗衣粉洗头,我得躲得远远的,他搞不好会命令你和他一起用洗衣粉洗头的!

    不知是多久的频率,估计是个把月。有个剃头匠,会来给木马组的老倌子剃头,剃的都是短发,很短的。给爷爷剃了头之后,爷爷会叫我也剃了。我多半会躲,奶奶一阵骂之后我多半会服从。

    发被理的……人家孩子的发型就不像我,人家的发型怎么看怎么像那么回事!我的发型用爷爷的话来讲就是“鸡屎头”、“盖盖头”。我朝镜子一照,头顶就像个盖,四周几乎剃光!

    只要阴天了,奶奶在家缝缝补补,堂屋里多半有火。幺嘀嘀不知从哪儿兜来几个苹果,笑嘻嘻地奔进堂屋里。奶奶有点不待见他,“你来干嘛?”奶奶声音很小,但不乐意就显而易见。

    他倒是无所谓,嘻嘻地来了两回,几个苹果我倒是想要,一股香气在火坑边,我闻得清清楚楚!听他说是女儿回来看,给他包过来的,他于是就拿了几个过来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听说他在下边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然都上来坐坐的。想起小时候,那时家里还算舒坦,夏季的星空下我们一起在塌子里看电视,多热闹啊!可究竟病得怎么样了?我没下去问候。爷爷下去过几次,看着自己的亲兄弟病的仿佛就要离开这世上,老人还是有些惺惺相惜。从爷爷和奶奶的对话中,爷爷想必训过赖子伯伯,意思是要他请郎中,打针,再去医院里看看。试想,赖子伯伯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堂姐都辍学了,当时的经济境况,哪儿有多余的钱做后续的治疗?所以爷爷顶多是往下面去几路,能看这兄弟多看几眼,算尽人事了。

    放寒假,阴天,我在塌子里一个人不知道玩些什么?反正心里不高兴,这个家一点经济实力都没有了。爷爷和奶奶在屋里,我鼓起勇气,朝爷爷撒起娇来,“爷爷,我要买火炮枪!”

    不等爷爷回答,奶奶便斥责道:“买什么火炮枪?书书书不努力读!”

    “没得钱买了,还哪里有钱呢!”奶奶的声音中充满叹息!我也知道家里没钱了,也就不再多嘴。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噔、噔”的声音,我立马察觉到是火炮枪没装上子弹发空枪的声音。我朝大门槛望去,看见爷爷从堂屋里转过身来,他微笑着看着我,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火炮枪是什么?我跑了过去,接过来,虽说没有发出响声的子弹,但握在手里也很有趣!原来当初火炮枪丢了,我冤枉了幺叔,丢失的火炮枪是被爷爷悄悄收管了。

    临近春节,我穿了一身新衣。这套新衣好像是小幺给我买的,穿过一次,去柏枝完小参加段考。后来奶奶就帮我收起来了,说是:“留起,过年穿。”

    终于过年了,她总算拿出来了,结果穿在身上就有些小了。

    一天早上,幺嘀嘀的女儿们来我们家,在我们家吃饭。她们吩咐我:“去把下面您幺嘀嘀喊上来,叫他来吃饭!”

    “哦。”我答应了便下去了。

    我到了下边,堂弟堂姐和赖子伯伯三口已经搬上来了,只幺嘀嘀一个人住在老屋里。我走进堂屋里,侧头朝房里一看,看见幺嘀嘀刚好坐在床上,他看着我。他笑着,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看他,他看着我,我把问候说出来:“幺嘀嘀,叫我喊你到上面吃饭去。”

    他笑着,说道:“弟儿,越长越漂亮了啊!”

    我绝对没有因他这句夸我的话而欢喜,我怔怔的看着他,他仿佛真的很想站起来,他想迈开腿,但似乎已经迈不动了。他没有被病痛折磨之后痛苦的表情,这我记得。他对着我看,笑得很高兴,我却害怕了。我怕他突然扑过来,逮住我。

    我赶紧转身撩开腿,迈过大门槛,使劲儿逃了!过堰堤到公路上,跑回家,上了塌子,我气喘呼呼,说道:“我见过幺嘀嘀了,他说:‘不吃’。”

    大年三十晚上,我拿出小幺给我买的炮冲。这次她寄过来的炮冲引子特别的短,又是那种大炮冲。这种大炮冲柏枝街上都没得卖,柏枝街上摆摊卖的炮冲比这小,但炮身好漂亮。我从抽屉斗里面拿出来,唯有这玩具幺叔不会眼红。爷爷看见了,说道:“引子太短,你全都拿来,我帮你把引加长些。”

    我都拿出来,有一袋,大概一二十个吧。

    老人找来火药引,用一个金属钻子,娴熟的cao作起来。爷爷坐在火坑边,往后退了退,先是把一根根长的药引剪断,然后用钻子朝炮冲的腹部钻孔,再把引子插了进去。没多久,所有的炮冲都加了引,这样安全很多。

    我便拿了一个炮冲,用火钳夹了一个火齿,去塌子里放,只听得“嘭!”一声,点放完成。又放了一个,“嘭!”

    老实说,我倒不是喜欢放这种东西。突然之间发出来的很声音我不喜欢!只是有一种优越感,至少在meimei面前,因为她从来没有春节礼物。大年三十晚上,她只要出大门就会被骂。过年大人们禁忌很多的,所以我们孩子得越发小心。

    过年,我和meimei还有慧儿还能从家人手上收到两块钱。我的两块钱不知道怎么结局了,meimei和慧儿的两块钱,可能是1块还是5毛,她和老表们一起买了搭炮。meimei把搭炮放在衣兜里。meimei的那件兜衣穿了几年了!只要她穿得进去,家里人是不会给她买新的。再说了,秋姐的女儿兰的旧衣也好像给了她两件。meimei欢快地在塌子里跑着,和表妹们玩,她跑着跑着,两只手像是小鸟翅膀一样一扇一扇。她的衣服被慧儿还是谁拉住了,结果衣前面的兜朝旁边挪过去,只听得“啪啦!”地响,原来meimei扇动的翅膀打到兜里的搭炮。meimei停了下来,后面的表妹们哈哈大笑!meimei:“哎呦?”先是害怕,后是尴尬,最后也笑了起来!

    我带堂弟和他家的亲戚小孩儿去我家平上田里挖奇米(马蹄果),天上挂着太阳,虽吹着冷风,但仍觉得舒适宜人。我们没用撬或者其他农用工具,就凭小手挖开了冻僵的泥巴,掰出来一些奇米,洗了以后就塞在裤兜里和衣兜里。

    我知道父亲和亲戚在堂姐家里拜年,我直接去了堂姐家里。他们在老屋前面打牌,父亲站在旁边观看搓麻将。我看见幺嘀嘀一屁股坐在草垛边上,他仍然微笑着,看着他的子女们,地上铺着一捆捆稻草,应该是他们垫的。日光洒在老人家的面庞上,他笑得真灿烂!

    我没想到,麻将桌边上的父亲一张鬼脸,正盯着我,他厉声喝问我:“从哪里搞的奇米呀你!”

    父亲的声音连亲友们都为之一惊,仿佛麻将放下去的时候都在轻轻地放。

    我看着他,他仿佛要冲过来把我当众暴打我一顿似的!我吓得不知所措。

    堂姐走过来,说道:“弟儿,你还有没得?”

    我从兜里拿出了几个给她,堂姐很欢快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打破了沉寂,打麻将的人又可以放心地把麻将落下去了。我却被父亲恨恨的眼神吓得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引发他的暴怒。他猴着背,两手插袋,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助长我的报复心理。

    放假的时间过去得很快,最后的两天,我感觉惆怅万分!

    父亲过年不会落下他的哥们儿,但还是排在了最后。除了罗书记家里之外,其他的位置我都不知道。年尾,我们去了鳌山伯伯家里,那次,我们还去了奶奶娘家人的坟上拜年!原来,奶奶还有个哥哥,不过早就入了土。奶奶的娘家已经没人了,对她而言,她自己就是曾经不准孩子入睡的鞭炮铺的最后幸存者了。路上,我参观了鳌山村的田地山水,其风景之起伏跌宕比我们那儿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奶奶小时候就在这里玩的!

    我们和伯伯大概是吃了午饭之后才回来的。回来到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不过天还早,外面的太阳仍然舍不得落下去。

    回来后,大家都在父亲房里坐。伯伯坐在我这边,父亲坐在靠偏屋搬了把椅子坐着,记得先是伯伯说起:“走的时候xxx还给两个孩子一人20块钱……”

    鳌山马老师家里我说真的,目前为止,我都搞不清楚他家究竟是和我们家怎么个沾亲带故,我也没有向奶奶问起过。他本人是乡里教师,他和他老婆都是个子偏高且身体硬朗的人,言语中既显开朗又不失大家风范,颇有一种文化人的涵养,这是一般农村人少见的。他的两个女儿更是扎实上进。那时候20块钱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这是给我和meimei的!父亲他坐在椅子上,他如是说道:“弟儿,你的20块钱就抵电费。三丫头的20块钱也给爸爸抵电费。听话些!”

    我不应。

    “听都没嘀!你不放扎实些……”父亲威胁道。

    我早就麻木了,父亲他看着我,见我不应,又怒道:“听都没嘀!”

    “嗯。”我只得应一下。

    他又转头,对meimei同样厉声吩咐:“三丫头你也是嘀啊!您两姊妹放听话些!”

    一天结束之后,太阳公公也累了。太阳公公就从来不生气,他休息一晚明天再出来普照大地!后来,我听见奶奶训斥meimei:“这个丫头,还哭啊哭?听话些!您老家伙一年上头收电费,还要屋里挺本!又不归屋,前世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