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玄幻小说 - 姚焕黎自传在线阅读 - 第六十五章 看见流星

第六十五章 看见流星

    暑假,一天上午,我和meimei还有慧儿在对门菜园里劳动,我们三人边干活边聊天。

    我问meimei:“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meimei和慧儿开始不肯说,我一再逗着meimei要她说出来,她受逼不过,说道:“你要不告诉别人。”

    我答应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

    她很郑重的小声说道:“哥,我以后的理想就是卖白菜。”

    她的声音很小,我听的清楚楚楚。原来她的理想就是卖白菜!卖白菜?哈哈!我如获至宝,因为我知道了meimei心底里的东西。

    一回到家,我赶忙告诉家里人:“猜?meimei的理想是什么?我知道meimei的理想啦!哈哈!”

    我笑得乐不可支!说道:“她的理想就是卖白菜,哈哈!”

    奶奶听了,微笑着骂道:“不把家人读书!”

    太阳晒起来了,上午好无聊,我拿了一把钓竿去钓鱼。先开始去生嘎堰,站在生嘎堰堤上,被罗家路上的父亲看见了,他大老远的喊道:“弟儿!这么热,钓什么鱼啊!”

    “哦!”我答应了一声。

    可我还是顶着太阳,钓了一会儿,光咬钩,鬼都没钓到一筒。我仿佛感觉到河里有鱼在等我把它钓上来,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加上生嘎堰只见鱼咬钩,拉不上来,于是我转身去了柏枝台河里。

    到了河里,把钩穿好蚯蚓,放下去,很快就钓上来一条鲫鱼。不过每次都是这样,就一开始钓上来,一两条之后就没有再钓上来了。

    但我信心不知道从何而来?反正就坐在河边草地上不肯走。慢慢地,天阴下来,再看天上,竟泛起了乌云。

    这鱼儿啊,咬得可凶!都拖着我的浮漂在跑,就是钓不起来。我不甘心,天凉快,要是下雨就给他下雨好了。

    果然,天上的乌云更浓了。滴滴答答,河里流动的水面,被雨水珠子一点一滴的打起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波浪!无数这样的小波浪仿佛就是天和地在互动。

    我的浮漂越咬越凶,就是钓不上来,好不奇怪?我赌气还不肯走了。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暴雨淋头,不过并不疼,仿佛在洗澡,雨水从头上浑身浇了下来,流遍全身。我想起了,快下雨的时候人们跑着的情景,雨水有多么可怕?没道理可怕呀!我今天就领受一下。

    下了好一阵,河水渐渐的涨起来了。我倒不是担心雨水能把我淋的怎么样,不会河水涨的我得跑开了吧?不过还好,河水的确是涨了一些,许久之后,雨停了,河水就没有再往上涨了。风吹来,身上有些凉飕飕的,不过热够了之后也该凉一凉,感觉挺好,这比吹风扇还舒坦些。可惜,半个鱼都没钓上来,光咬钩,钓不上来。

    我背后突然有人喊我:“弟儿?你还不回去啊?”好亲切的声音!

    我回头一望,果然是爷爷的声音,他来寻我了。

    雨过之后,竟没有出太阳,只是天白了些,身上有些冷了。我站起身,收钓竿,虽然不甘心,但到底让爷爷来寻我,我内心难免自责。

    我提着桶子,里面就一个还是两个,刚好喂猫。爷爷在后面,我快步的走上前去。

    走到公路,xx嫲嫲从坡上下来,看见了我,她喊道:“焕霓,您爷爷到处找你!又下那么大的雨!你跑哪里去了?您爷爷会焦死!”

    原来爷爷在下雨的时候就在到处找我。到处找我,他多么的担心我啊!如今回想起来,曾经的关怀,已经不复存在,真是伤感和痛心!

    有天下午放牛,到了傍晚,这牛也折腾够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它特别可爱,非常安分的乖乖吃草,拉都拉不动!在屋后面王嘎汪儿的小路上,过了地里,它的嘴巴像是剃头匠的玩意儿似的在小路边磨草。

    我抬头看着天空,傍晚的空气很是怡人!

    突然,一道亮光像是蝌蚪尾巴一样划过远处的天空,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电视里描述的流星?这时候许愿,能成真?

    我赶忙合起手来,心中默念道:“第一个愿望,父亲能老老实实回家帮爷爷种田;第二个愿望,求奶奶别骂了!第三个愿望,让爷爷把家里的钱都用在我身上。”

    我发现右手的牛绳还在巴掌上,感觉会不虔诚。我赶紧放了牛绳,把刚才的愿望再许一遍。不管真与假,说不定能成真。

    实际上,我总是试图远离这个家的氛围。

    外面出太阳,奶奶吩咐:“去把你爸找回来,他多半在罗xx屋里!”

    不想被她号丧,就赶紧去。父亲果然在罗xx屋里。

    到中午了,他在罗xx吃中饭。吃完了饭,父亲不想回家,就往人家卧室里的地上一躺,他说道:“弟儿,罗伯伯屋里的地面好光唧,睡在地上几得舒服。你也来睡在爸爸旁边。”

    真不可思议……

    “来他!”他见我不肯,使用了吩咐命令的语气。

    我不得已,违拗父亲需要底气。于是就往他身边一躺,地上果然干净又冰凉,解暑。

    但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我侧过脸看去,辣儿在开两门柜,看我们父子的眼神一脸的鄙视!

    我面朝天,看看父亲,他的脸面充满幸福!

    孩子的自尊心没有大人那么坚强。我赶紧站起身来,逃了!

    自那以后,奶奶再有这方面的吩咐,就不去了。不去也知道父亲的表情,一年四季,常年累月的在外面“出差”、“收电费”,他已经练就了这一身的本领。

    我就试图往下面跑,去打乒乓球,不管人家待不待见我,不赶我走就行了。

    不过总的来讲,下面的人还是待见我的。我的乒乓球技术提高了些,我爱抽球,因为一来一去我没耐心,心理上承受不了。索性来个痛快!所以看准了球的轨迹,就使劲儿抽过去,有时候能中。

    有次下午快傍晚了,我和xx打球。我抽球兴奋起来,他居然接的住。我索性人站在球台旁边抽起来,旁边看的人也围了一圈。脏话就不应该了,我边抽边喊:“……”当然没有恶意,但没有家教的孩子丢人现眼也不自知。我放下球拍,换位其他人,准备接着轮换上场。

    家里的老妪又开始了,她埋怨着,咒骂着,声音那么的洪亮!她号丧的声音全乡镇闻名。她喊起来让人紧张、胸闷、专门用来残害她的子孙。

    球台这边的声音好可怜,乒乓球的声音夹杂在老妪的叫骂声中,听起来十分刺耳!

    丽的爸爸说道:“那又吵些什么?一日到晚不知道吵些什么!”

    我什么面子都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顷刻变为沮丧。我低着头回家了。

    可惜没有录音机,要有的话把奶奶的声音录下来播放,用作研究。

    活到如今,自从奶奶彻底年老体衰,凡是听到过的骂声,和奶奶比起来都不可同日而语。奶奶的破口大骂有几个特点:①声音非常洪亮,估计不在中国任何一个高音歌唱家之下;②骂起来什么脏话恶话都骂的出口,什么……包括娘老子怎么脏、怎么恶、就怎么来!③她的声音光听起来就有一种让人胸闷的感觉,音色很不一样,开腔之后能把声音加大,举世无双!④开骂的时候,声音高亢但有节凑的忽高忽低,只是这种节凑没有半点儿审美的价值。听起来像是哭丧又像是号丧,突然声音一抬高仿佛无限的愤怒注入其中,然后降下去再顷刻之间加大音量或者持续性的号丧。这其中的技巧,不知道还是否有其他人会?⑤她在破口大骂的时候可以高频率的换气,或者一口气能号丧估计十几秒钟!然后再换气,接着喊。这需要极高的叫喊技巧。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扯着嗓子大骂,能连续几个小时甚至一天到晚,中间只是间歇性的休息。这需要源源不断的精力和体力来维持,更重要的是嗓子还不会沙哑!

    凭上面几点,谁人能及?

    我不得不承认,初中三年我在朗读背书的时候喜欢大声,与奶奶的嘴型有着相似或者借鉴了她的发声技巧。就是下巴张开,下嘴唇略前伸,胸部在吸进去一口气后,再大声吐出来的时候缓缓流出。节约每一丝的气量,充分利用一丝一毫的气然后把声音提高到最大限度并尽可能的延长。换气的速度也快,中间几乎不停歇,胸膛一鼓,下巴内敛,喉咙充分张开,脖子用力,腹部也跟着用力。同时进行,气就从鼻孔和嘴巴里面迅速的灌进去。掌握好尺度,月复月累,声音就不会喊哑,光说话的声音就不知不觉很洪亮了。

    和奶奶相比,我可以说在初二初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发音的时候已经吸气了,或者说吸气的时间极短。只需要一张口胸膛里的气就满了,然后大声朗读,把气吐出来能持续很长时间。坐在前面的三好学生捂着耳朵苦不堪言!

    我希望看到meimei,可总是要欺负她。

    有一回两兄妹晚上吃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端着碗朝她追了过去,她赶紧跑。过塌子,一根晾衣绳底下,她过去了。我的脖子刚好被晾衣绳挂住,还使劲儿被嘞了一下。我恼羞成怒连同饭碗一起朝她扔了过去!

    我们这个家的主要成员,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在更弱小的人面前更容易动怒,卑怯需要宣泄。

    有一回,三兄妹在meimei房里玩,嬉闹着不知道怎么?我又生气了,我先是捶她几下,然后又捶几下。她哭喊着要和我拼命,她拿了一把快口锹,我使劲儿夺过来,然后狠狠的扇她几耳巴!

    她试图再反抗,我掐住她的脖子,往床横上摁。她涨红了脸,惊恐的眼神……我现在回想起来,只好给自己几耳巴!才能缓解内心的自责和负疚。

    我还是松开了手,meimei哭喊道:“哥哥,你以后会后悔的!呜——”

    她把头埋在床上很伤心,伤心的哭成泪海了!

    我当时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卑怯就是在欺负更无辜的meimei来练就了。

    我从来没反省过自己,为什么不去关心她?别欺负她,这样我就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更有理性的去看待自己的处境。少年的岁月已经成了遥远的过去。事到如今,我的确后悔了!

    对meimei的欺侮已经成了我唯一悔恨的事情。我认为,后来发展的悲剧根源,就是自己不坚强。而自己不坚强的根源,就是自己长达十几年依靠欺负meimei来取乐而造成的。

    这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勤于思考,可长达十几年居然没有反省到自己这一致命的缺点!

    是关心meimei还是欺负meimei?我选择了后者,给她造成了巨大的痛苦,也把自己的精神和理性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