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归来
在晨曦的记忆里，爸爸已经出差一个多月了，往常他并不会走这么久，所以她每天都特别想爸爸。 终于有一天，mama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爸爸回家了。 “爸爸！”晨曦兴奋地冲上前去，可与平常不一样的是，爸爸没有拥抱她，而是在mama的帮助下找了个椅子坐下，她张开的双手自然也就落了空。 “晨曦啊，你过来，爸爸给你看个好东西”赵亮朝女儿招手。 “是什么好东西呀！是好吃的草莓蛋糕吗？” “看了你就知道了”只见赵亮缓缓把裤管拉起，双腿膝盖以上完好无损，膝盖以下截肢，小腿的部位用假肢代替。 “哇，爸爸，你的腿怎么不见了？”她大叫了起来，没有觉得伤心害怕，只是有点好奇。 晓霞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只能背过身去，她害怕女儿看见自己红红的眼眶。 “晨曦啊，你知道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嗯…”她思考了一会，“哦！mama对我说过，爸爸要从地球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在各个城市里跑来跑去，帮助那里的人们，是一个英雄！” 赵亮笑了，转头去看妻子，可看见妻子的背影和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他突然笑不出来了。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赵亮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假肢。 她伸手上前摸，冷冰冰的，而且很硬，“不知道” “你看，这其实是一条腿” “腿？”晨曦也掀起自己的裤管，但她的腿是软软的，而且还是热乎的啊。 “爸爸，这不是腿，腿是这样的”她把自己的小腿指给爸爸看。 “我知道这当然不是你这样的腿，但它是腿的替代品，明白吗？” “替代品，那爸爸你的腿呢？” 赵亮摸着女儿毛绒绒的头，故作轻松的说道：“爸爸我啊，这些年来走了太久的路，跑了太多的地方，原来的那条腿，没用了” “为什么啊？” “你知道的，当英雄，总是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晨曦想起了她喜欢看的英雄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对！所以，爸爸当了这么多年的英雄，这两条腿累坏了，没用了，所以只能安上这两个替代品” “晨曦啊，这是一件好事，爸爸丢掉没用的腿，换了两条有用的腿”说到这句话时，赵亮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 “对，爸爸换了两条新的腿，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什么是什么！” “爸爸忘记了要怎么走路，你要来教爸爸” “噗呲”晨曦忍不住了，爸爸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忘记走路呢？她笑了起来。 赵亮也忍不住了，嘴上带笑，眼里有泪光。晓霞也忍不住了，飞速冲向厕所，以流水声来掩盖哭声。 “别笑，这是一件严肃的事” 她马上就不笑了，站得笔直。 “这两条腿，新换的，爸爸还不适应，所以要你来帮我，小时候你不会走路，mama也是在一旁帮你呀，对不对？” “嗯嗯，这件事我一定能做好！” “那，爸爸，我教你走路，你能教我扣篮吗？那天我看见你一下子跳的好高好高，好厉害！”晨曦回想起了上次和爸爸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十分开心。 “嗯，当然可以，不过以后我只能帮你捡球，爸爸看着你扣篮” “为什么啊？” “爸爸老啦，跳不动了” “可是之前你还带着我打篮球呢，怎么这么快就老了呢？” 赵亮沉默了一会，摸着自己硬邦邦冷冰冰的假腿，随即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人呐，总是突然之间就老了的” 她听不明白，只得懵懵懂懂的说着：“哦，原来是这样啊” 赵亮出车祸以后，晓霞要在外上班，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要照顾在家瘫倒丈夫和年幼的女儿。 就在她两只手都忙不过来的时候，母亲淑雅突然来了，要帮忙照顾这一家人。 她很是吃惊，毕竟当初自己和丈夫谈恋爱时，母亲第一个提出反对，之后的日子更是阻拦它俩结婚，并对自己大打出手。 从那以后，母女俩的关系便一落千丈，没想到这次出了事，母亲却开始向着自己了。 关于此事，淑雅有自己的打算。 她当然不愿给这个没用的女婿端屎端尿，她心里有一个计划。 想当年，淑雅不让女儿嫁给赵亮的时候，无非就是因为一个原因，无权无势，又没背景，空空如也的穷小子。 身为母亲，她肯定不愿意看见女儿吃苦。 身为妻子，她的丈夫早些时候是教书先生，经丈夫的影响，她一生致力于培养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自己的这个女儿，好不容易养大了，一身书卷气，模子长得又好，明明可以寻个上好人家，怎么就要吃这不必要的苦呢？ 淑雅也是拿她没办法，又是打来又是骂，丝毫撼不动她那颗想要嫁人的心。 现在倒好，跟了这人十几年，好不容易生活有点起色，混到有车有房了，却偏偏闹这么一出。 她已经料想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了，拖这么个断腿丈夫，生活永远看不着出路。 必须得拆散它们，把她从永不见光日的深渊中拉上来，这当然为了她好。 淑雅安顿好女婿和孙女的作息，便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偷偷打起了电话。 “哎，老张啊，我是淑雅啊，你还记得我吧？”她热情招呼着。 “哦～原来是刘老先生的夫人，记得记得”电话里传来一个老爷爷的声音。 一阵寒暄过后，她决定直冲今天的主题。 “老张啊，你家那儿子，还躺在家里没？”老张家的孩子，因父母有钱有势，便索性什么也不做，在家啃老。 “没有啦，这小子终于肯出去工作了，我寻思着给他在熟人那先当个经理锻炼锻炼来着” “就是嘛，一个大男人整天躺在床上，将来还要一个女人来养活，算什么本事” “是啊是啊” “你那儿子离婚后找到对象没有啊？” “没有呢，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呀？” “当然有了，我女儿虽也不是什么完璧之身，但两家孩子都离婚过，凑合在一起也是正正当当” “好啊好啊，刘老先生家的孩子，那我肯定是信得过，你看什么时候约出来吃个饭呢？” 淑雅连忙答应了下来，并约定于不久后，一家餐厅里，接下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劝劝女儿了。 她刚想出门，见不透明玻璃门外模糊的有个身影，吓了一跳，迟迟不敢开门。 但转念一想，赵亮这个瘸子现在还没有适应假肢，是不可能独自站起来走路的。 而女儿还没有下班，那只能是自家孙女了。 果然，此时站在门口晨曦正一身淡蓝色夏日睡衣，长袖短裤，是准备入睡前上个厕所。 她给孙女让开了路，嘱咐晨曦早点睡之后便离开了。 她不是特别在意晨曦是否听到了她刚才的对话，孩子还小，应该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