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游客
“如果是赌局，那我可是赢定了。”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什么事情到了你那位这里，都成未知数了。” “不用泼我冷水，对我没用。” 秦昱笙已然出了办公室，宋嘉行玩味地笑了。 简紫铜，还真是个未知数。 *********** 招商银行的办公大厅，大厅的接待人员上前道，“笙总，这边请。” 秦昱笙带着下属前往会客室，基于礼数道义，依旧是安排在贵宾室的。 只是秦昱笙刚刚上了楼，就见到了另外一行人。 正是苏傲扬带着秘书由银行主管带着途径回廊，两人就撞了个正着。 “苏总，您这边请稍后。” 笙总身边需要人，你是最好的人选，也是笙总的学妹。 他以前也算是帮过你，这一次你能帮帮他么？ …… 许秀的话语，在简紫铜的耳畔盘旋了一夜。 次日一早，简紫铜赶去了重天总部。 对于她的突然前来，苏傲扬感到有一丝惊诧，但是并没有意外，似乎他也有了预料。苏傲扬端坐在大班椅里，望着简紫铜道，“简经理，请坐吧，这么急着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简紫铜走到他面前，取出了辞职信郑重递上。 “对不起，苏总，我想请辞。”简紫铜也知道为难，轻声说道。 苏傲扬垂眸瞥过那封辞职信，目光又是定格在她的脸上，沉默了下问道，“简经理，你是要去秦氏？” 他直截了当的话语让简紫铜一愣，而后她也没有隐瞒，肯定答道，“是！” 苏傲扬凝眸，分析时局道，“现在秦氏岌岌可危，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会不会易主。人心也是涣散，外边都知道秦氏麻烦不断，这种情况下，别人都跳槽了找更好的去处，你却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回去秦氏？” “苏总，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秦氏的情况并不利。”对于苏傲扬的如实劝诫，简紫铜倒也有几分感‘激’。 苏傲扬见她态度坚决，又是说道，“简紫铜，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不再用公司的职称，这竟也是第一次，他这样开口喊她的名字，那语气里有几分警告，也有几分失望，更带着几分困‘惑’和狐疑，‘交’织着无数不可捉‘摸’的情绪，蓬勃而来。 简紫铜垂眸，慢慢抬起道，“苏总，谢谢你这段日子里的栽培和信任，我的决心已定。”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犟？”苏傲扬漠然道。 简紫铜沉默了，当然有，说过最多次的人也就是秦昱笙了。 简紫铜不应不答，只是这么望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拧着光芒，犹如珍珠被‘蒙’上了粉尘，却在那一层屏障之后，隐忍着坚毅。 苏傲扬将这份坚毅瞧尽眼底，也知道无法再动摇她。对峙一瞬，苏傲扬幽幽道，“简经理，我知道你之前在秦氏工作，也是他将你提拔起来的。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要去还这个恩情，我也知道了。” “这样吧，我就当给你放假，过年的时候，你的年假也没有请。”苏傲扬思量之中，已然有了对策，“你回去秦氏，等危机解除了，你再回来。” 简紫铜却是怔住了，她没有想到苏傲扬会有这样的安排…… “可是，苏总……”这恐怕是不大好！ 苏傲扬笑道，“简经理，你知道前期有几个项目都是你负责的，几个策划得差不多的，我就让别人暂时接手。剩下的，就暂时搁浅，等你回来了再继续。辞职这个事情，就这样了。” “这封辞职信，你先拿回去。等这次的事情解决完了，你再考虑，到底要不要辞职。”苏傲扬说着，将信封推至她的跟前。 简紫铜见他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暂时应了。 辞职不辞职，以后再说吧！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危机！ 简紫铜站起身来，扬起笑容道，“谢谢苏总！那我告辞了！” 瞧着简紫铜走出办公室，苏傲扬眼眸一沉。忽而想起那日在招商银行，和秦昱笙叙谈的一幕。他是那样的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能用这些人换一个人回来，也是值得的，怪不得他会这么说。 秦昱笙，到了黄河是否徒然，的确谁也不知道。 而他也的确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过他可不会那么容易放人。 ****************** 再次来到秦氏大厦，简紫铜拿出手机打给他。 由此顺利进入，搭乘电梯直上顶层。当年他还在投资部，如今秦重孝不知去向，他就转移了位置，坐上了至高的位子，打开那扇‘门’，秦昱笙一身黑‘色’正装端坐在前方。他的目光注视向她，望着她一步步走近，走到了他的面前。 秦昱笙的目光很平稳，却也不问她来做什么。 “笙总，不知道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却是简紫铜率先开口道。 秦昱笙依旧缄默不言。 “看来笙总很健忘。”她乘机奚落他。 秦昱笙不认同地挑眉，她好心提醒道，“你曾经说过，回不回秦氏随我。” 他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蹙然黑亮，简紫铜认真问道，“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她确实不曾想过，终有这么一日，当天他离开说过的话，却被她那样记牢，会被她那样拿出来用。 “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记忆变好了。”秦昱笙扬起‘唇’角道。 简紫铜知道他又是在取笑她，可也并不介意，“这句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算。”秦昱笙沉声道。 “那我现在就可以上班。”简紫铜轻松耸肩。 秦昱笙默了下问道，“怎么突然决定回来。” “有些决定不需要理由。” 秦昱笙皱眉不满，“不需要？” “没错。”简紫铜回的更是轻飘，更其实是，有些理由，是说不出口的。 铃声打断两人的谈话，秦昱笙提起话筒接听。 简紫铜静静望向他，近乎贪婪地瞧他。 秦昱笙，你不会知道，年少时对于你的离去，我有多么记恨你。 秦昱笙，你不会知道，对于你的结婚，我有多么的伤心。 秦昱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有那么喜欢你。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始，亦不知究竟有多少分量，更是无从察觉，好像就是这么习以为常，如同呼吸空气般自然。他本该就是在她身边的，所以不会去想，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更不会去想，那时的牵绊到底是什么。 此时此刻，一切的惘然都仿佛有了归宿一般要破土而出。 连同她毅然回到他身边的决定，一切的不合理，都似乎变得合理。 等到他挂断，秦昱笙朝她冷声吩咐，“你的办公室就在外面，去接手工作。” “是。”简紫铜应道。 原来，不过是情生无痕。 *************************** 简紫铜重新回到秦氏工作，任职为总经理秘书。 公司上下都关注着现今的局势，所以有关她的突然回归就被远远抛到一边，最高兴的莫过于助理小怀，急急将手中的一切事宜作了‘交’接，“简秘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简紫铜笑笑，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被人需要呢！ 之后就跻身投入到工作中，才发现公司情形真的不容乐观。 秦昱笙已经暂退几个将开发的项目，几桩与别家合作的也‘逼’不得已进行了转卖。可是公司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尚不能补齐差额，最为糟糕的是，许多企业乘机挖了墙角。 秦氏旗下最大的证劵所，经理数人纷纷辞职，并且带走了上百位职业经纪人。 董事长秦启威听闻这个消息后，血压猛地窜高，不得不进了医院。 麻烦接踵而来，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秦氏股票持续下跌。 如此一来，不仅是公司动‘荡’，就连董事会的元老们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董事局立即召开了会议，矛头齐齐‘逼’向秦家，秦启威，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依旧卧‘床’不起，此番坐镇的只有秦昱笙。 气氛压抑‘逼’得人快要窒息，几位元老语中带刺，定是要秦家给个‘交’代。 “昱笙！原本你和夏草结婚，这是喜事一桩，但是现在她和秦二跑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们，也太不像话了！我们几位叔伯当年都是跟着你爸打拼天下的，好不容易有了太平日子，现在闹成这样要怎么收拾？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五大董事之一的高老作了代表放话。 几位元老纷纷望向了高位上的秦昱笙。 简紫铜坐在他的身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俏悄拿余光扫他，只见他冷峻的侧脸有着不符局势的泰然安宁。 现在真是最难过的关头，这该怎么办？ 四周都很静，此刻若是有针落下，也一定会听得清楚。 半晌，秦昱笙终于漠漠开口，依旧是熟悉的低沉，却格外有力振心，“各位叔伯，解决的办法一定会有！请各位稍安勿躁！” 立刻有人微笑说道，“证券公司走了上百个经纪人，股票还在不断倒跌，你倒是说的轻巧，让我们怎么能放心？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了。如果你只是想安抚我们几个老的，这句空口白话可是不管用的。” 简紫铜算是见识到笑面虎了，一脸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都是温和的，偏偏绵里藏针，一字一句都是那么不舒服。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却就是安老。之前为了安公子起过冲突，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这个安老是在公报‘私’仇。 安老的话，得来另外几位董事的赞同，便要秦昱笙给个准信。 眉目清明如晨曦，秦昱笙徐徐道，“请给我一周时间，一周之后如果仍没有解决，那么我将辞去总经理一职。” 众人皆是震惊，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末了高老道，“好，昱笙，就给你一周时间。不过最近事情多，副总的位子不能空着，多一个人替你分忧也多一份力。” 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人选，高老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来。 秦昱笙从容说道，“高老，副总的人选，这边已经定下来了。” 众人莫不诧异是谁，在场的唯独宋嘉行默不作声。 宋嘉行是代替宋父出席的，他也是这所有董事之中唯一一个站在秦昱笙这边的。 会议室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一道颀长身影从外踱了进来。男人生得很俊朗，漂亮的眼睛，比起秦昱笙要年少几岁，衣着更是随‘性’洒脱。简紫铜看着他那几缕挑染的银发，觉得太过前卫，整一个就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人是谁？ 简紫铜狐疑着见他在侧边的位子大喇喇坐下，而他的笑容太过灿烂，以至于和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各位叔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孝正？” “刚刚下机就赶了过来，我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人来救场，听说证券公司没人了。”秦孝正笑道。 安老嗤笑，“几个人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秦孝正叹道，“五十个人不够吗？” 众人再次吃惊，竟然带了五十人过来？ “这次证券公司可是走了百人！”安老试图扳回局面。 秦孝正报出几家公司的头衔，又是叹道，“足够以一敌十吧？” 天！那可是美国三大证券公司！ 想必过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众人还在诧异，秦昱笙幽幽说道，“首个问题已经解决，不知道各位叔伯是否满意。” 诸位元老不禁点头，唯独安老还在硬撑，“银行方面才是棘手问题！” 自始至终，简紫铜都安静聆听。 可是她知道，再大的难关都会引刃而解。 恭送了各位元老，会议室里登时清场。移驾到办公室，三人在商谈正事，简紫铜则是冲了咖啡进去。 “请用咖啡。”简紫铜将杯子端到诸位面前。 秦孝正原本是在对谈，漫不经心瞥了眼身旁来送咖啡的秘书小姐，忽然就定住不动。 简紫铜被他这么一盯，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抹了污渍。 秦孝正却半天也没有下文。 “正总？”简紫铜感到很困‘惑’，她到底是怎么了？ 秦孝正灿烂笑道，“我觉得你很眼熟。” 简紫铜有些无语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搭讪，可是这样的对白也似乎只有老套的情节里才有。然而下一秒，他却又像是醒悟一般，盯住她的目光扫向秦昱笙，就这么来回扫了好几下，“我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你了。” “哪里。”简紫铜本能地问道。 秦昱笙猛地喝道，“你没事情做是不是？” “我倒也很想知道。”宋嘉行兴味地接话。 秦孝正冷笑道，“我在英国见过你。” 英国？简紫铜可没有去过那里，“我想正总大概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去过英国。” “是吗？” “呵！”秦孝正似乎觉察出什么，那笑带着些诡异。 秦昱笙这边脸‘色’不大好看，简紫铜瞧了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孝正站起身，而后向简紫铜伸出手，潇洒报出自己的名讳。 “您好，我是笙总的秘书简紫铜。”礼尚往来作了介绍，简紫铜犹豫问道，“正总也姓秦？” “是啊，‘挺’巧的，我上头还有两个姓秦的哥哥。”秦孝正玩世不恭道。 宋嘉行在一旁打趣，“好了，秦三，不要调侃简秘书了。” 两人稍作逗留，短暂的商谈了几句就各自起身离去。 简紫铜却还在狐疑，秦昱笙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她，有关秦家的一切，即便如此，可现在还是吃了惊，“除了孝总，你还有弟弟？” 秦昱笙仅是“恩”了一声，那神情却依旧是不愿多提。 简紫铜见他如此，于是收了声不再继续追问。 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是她越距了。 简紫铜退出办公室，脑子里却满是疑‘惑’，秦昱笙的母亲，她也是认识的，可也没有见她还有第二个孩子。那么这位秦家三少，不可能和他是一个生母，那他难道和秦重孝是一个生母？ 果然是一部理不清剪还‘乱’的豪‘门’家史。 简紫铜摇了摇头，投入到工作中去。 由于秦孝正的回归助阵，也稍稍安抚了民心，填补了空缺。只是最大的难题，仍旧是那些资金补给。经由近日重重预算表明，押上公司可以使用的流动资金，仍然差了五分之三。 简紫铜随着秦昱笙奔‘波’于各大银行，希望银行能够延期催款。 银行的态度有所好转缓和，并没有立刻拒绝，可仍旧没有松口。 数日来皆是无功而返，任是耐‘性’极佳的简紫铜也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走出银行大‘门’，她轻声抱怨，“真没眼光！” 秦昱笙倒是不生气，反是好心情地问道，“哪里没眼光了？” “秦氏这么有实力的公司，他们这么没眼光，以后一定会后悔！” “又有多少实力？” “很有实力的！”简紫铜愤愤不平，将秦氏往日的光辉发展史如数家珍。 两人双双上了车，秦昱笙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过去，既然是过去，那就不作数。” 简紫铜被他驳得没了话。 其实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商家作投资，定是不会让自己蚀本的！就好比是那些特卖的卖场，瞧着是打了一折，便宜得不行，其实还是彼本的！现今秦氏不比之前，还在岌岌可危，纵然是再愚笨的商人，也会在此时远观，若是跳了进去，只怕会是个火坑！ 车子往前开着，简紫铜觉得很憋屈。 想着不能挫自己锐气，更想给他鼓劲，她脱口而出，“不是还有你吗？” 是的，还有他在！ 甚至是坚信着，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秦昱笙侧目，见她正望着自己，双眼很亮，像是燃了一簇火。 简紫铜道，“秦氏现在有你！有你就够了！” 秦昱笙微抿的薄‘唇’微扬，一抹漂亮的弧度，“你这个帽子扣的真大。” “什么帽子，我说的是实话。”简紫铜认真说道，却也不愿意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摸’样。 “那我可不能让你食言。”秦昱笙正视前方幽幽说着，而后又是吩咐道，“到了公司马上订机票和酒店，最快的航班去杭城。” ************************ 虽然不明白秦昱笙的用意，可是也知道是为了公事。 当天晚上的航班，直飞杭城。 数个小时后抵达，从机场而出顺利入住酒店。等到了第二天，简紫铜还在睡觉，就被人一个电话叫醒。她朦胧接起，听见那头低沉的男声吩咐道，“马上起‘床’，十五分钟后楼下大厅等你。还有，穿便装，不要职业装。” “啊？”她还没回神，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上司下了命令，当下属的怎么敢不听从。简紫铜‘揉’了‘揉’眼睛，看向时钟，现在才四点半，要不要那么早？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庆幸自己一直都训练有素，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装待发。 到了大厅，刚刚好十五分钟。 简紫铜走到他面前，“笙总，我这样穿行吗？” 白‘色’的t恤，外加一条直筒判‘裤’，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便装。 而他也是一身便装，黑‘色’领子t恤，同样是一条判‘裤’。 却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古城出差的日子，也是这样的打扮，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只是心里又是狐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秦昱笙仅是点了个头，转身就往外边去。 简紫铜也不多问，只在后边跟着他。 陌生的城市也不熟悉道路，索‘性’就打了车。 秦昱笙报了个地方，那司机踩下油‘门’回头爽朗笑道，“你们是外地的游客，来旅游的吧？还‘挺’熟‘门’熟路，那儿可是正宗的早茶店，不怎么出名，不过味道好，记得去尝尝芙蓉卷，还有千层糕……” 司机格外热情，这一路就向他们介绍美食景点。 秦昱笙全程默然一声不应，简紫铜只好尴尬地笑着应声，不好意思冷颜以对。 那家早茶店，牌子‘挺’老，牌匾上的几个大字瞧不懂，大概是草书。倒也不是排队长龙的兴旺，只是店里面也坐满了人。店员上前招呼他们，没了单桌，只让他们找个桌合着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