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错综复杂（四）

    花草草药铺里的小二都是有学过些医理之人，所以他采办药材也并未需要自己出门。伴随着年纪越大，他反倒是越发不喜欢出门了。

    “你不若后日过来，正好也带小笙过来。”

    花大夫一生未娶，对小笙这个孙女是十分喜爱的。

    虚坤与宋瑜绯相识之后缓缓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听大夫的。”

    “既然现在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也就不嫌在多两个人了。”虚坤拽紧了他的拳头，眉头紧紧的皱着。

    屋子外面的风已经停了下来，偶尔还有几丝微风吹过，将树上的叶子都吹了下来。

    小笙和卓然面对面坐着，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还是卓然率先败下阵来，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情么？”小笙咬了咬牙，呢喃的问着。

    不知道是因为有风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卓然只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却不是很明确，眉头在眉心打了个结，“你刚才说什么？在说一次。”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么？”小笙眼睛里迸发出了急切的目光。

    卓然的目光之中起初是迷茫，之后便是诧异，随即又被嘲讽取代，“不记得了，大概也是一个乞丐吧，不然的话怎么会被他捡了去呢？”

    “可是……”很明显小笙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你的眼睛……”

    卓然因为小笙的话语下意识的抚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细长的手掌将他一只眼睛都盖住。卓然的手轻轻放在眼睛上，小笙仔细的看着他，生怕会错过他面上的哪怕是一个表情。

    突然，卓然像是发疯了一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紧跟着是收紧，最后终于无奈的垂了下来。

    “这双眼睛……难道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低声的无奈的哀怨的声音。

    小笙目光中迸发出了诧异，“天啊，”她不禁开口道：“你竟然以为你的灾难是因为这一双眼睛。”

    小笙的目光中含着深深地不可置信。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没有整容没有美瞳的时代，拥有一双天然的澄澈的蓝色的眼睛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多么渴望的事情，可是他……小笙深深地注视着跟前的人，他居然将其视作一种不祥的象征。

    “不是么？”卓然的苍白与无力在这一刻清晰的体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目光中满是放逐，“我的眼睛，自幼就被视作怪物。因为这一双眼睛，我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人。”

    “可是……”小笙严肃的望着他，“如果你的族人都拥有和你一样的眼睛呢？”

    风像是停止了吹拂，卓然像是一尊被人点了xue位的石像，他深深的怔在了原地，而小笙却是一脸的坚持。

    恍惚之间小笙似乎看到他突然笑了起来，“不可能的，”卓然站了起来，因为长久不曾站立，所以他的腿部也有些僵硬，甚至要一个踉跄才能站稳。

    小笙并未搀扶他。

    “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碰见过任何一个与我相同之人，如果有，为何我走过整个江湖都不曾碰到？”

    “或许，”面对卓然的深深质问，小笙也沉默了下来，她用着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或许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我们原本就不知道的地方。”

    呢喃的声音近似于梦呓，沉浸在伤感之中的卓然自然也没听到这句感叹，于是它消失在了风中。

    花大夫因为不愿意参合进这件事情中，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虚坤伸手将宋瑜绯揽在怀中，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会不会怪我？”

    宋瑜绯反应过来虚坤再说什么事情，伸手将他揽住，轻轻摇头，“你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之中的。”

    回应他的是虚坤更加用力的拥抱。

    陆玥一个人站在花圃之中，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冷不丁的她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身后的宫人如临大敌，赶紧上前，“娘娘，咱们进去吧，您身子刚好呢。”

    “无碍的，”陆玥轻轻摇头，微笑着说道：“我喜欢看着它们。”

    宫人无奈的转身，快步走回室内。

    很快，一袭披风落到了陆玥肩上。

    “都说了不用麻烦……”陆玥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有些微凉的手指拽住了披风的纤细的带子。

    “你……”

    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有着薄薄的细茧的指腹，猛地转过了头，笑着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事了，早些回来陪你。”王墨臣淡淡的笑着，仔细的将披风围在陆玥的身上，“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着刚好的身子。”

    “哎呀，没事的。”陆玥拽住了王墨臣的手掌，“你怎么婆婆mama的比我母亲还厉害。”

    “好哇，”王墨臣脸色唰的变了，抓住了陆玥，“你这是变着法控诉我呢。”

    “啊呀，”王墨臣说着竟然用手挠起了陆玥的痒痒，让陆玥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一时之间笑的东倒西歪。

    “太子，娘娘，”宫人的声音骤然响起，陆玥不好意思的拽住了王墨臣的手，用眼神示意着。

    “怎么了？”王墨臣将陆玥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声问道。

    “是否传膳？”

    “传。”

    经过这么一说，陆玥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一日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有些心疼王墨臣在外奔波一日，便抓了他的手朝外面去。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菜式，陆玥匆匆扫过一眼，最和她胃口的竟然是西湖醋鱼。

    “来，”王墨臣将一碗用人参加上荷叶炖的鲜汤递到了陆玥跟前，“你以前就喜欢吃这个，只是莲叶啊……”

    王墨臣话还未说完，陆玥却突然捂住了嘴巴，一脸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

    王墨臣赶紧扔了手力的勺子，奔着陆玥去了，细心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没事，”陆玥为难的吞了吞口水，眼眶中盈盈有着泪水，“这……汤有土腥味。”

    雪白的汤汁用红色的小碗装着，碗的两边画着精致的荷叶，在汤汁的映衬之下恍若活了起来，一看就让人十分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