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看着他的皮肤在这些日子里的奔波里变得粗糙,眼睛里也都是疲倦,连头发都没有了往日的光泽,我低着头说:“你回去吧。”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抓的我生疼,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下了马把头从车窗里伸进来,一把扶着我的头吻了上来。我觉得我的心跳好像暂停了一秒,然后又开始狂跳。 我也不知为何逃跑,我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在骗我。 他皱着眉望着我,眼睛红的像一只兔子,我推开了他又拉上了窗户,只听他在外边还在说着:“不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来找你的。“ 我在车里捂着嘴流泪,不想让外边听到我哭泣的声音 我不知前些日子在,在他来之前是谁写给我的信,可里面带着的确实是阿姐从小随身带着的玉佩,我不得不信,却又不想相信。 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里丽嫔是如何在城外的医馆里拿到了毒药,和赵王也曾多次出入医馆的证据,上面还写着他是有意接近我,其实早与沈国公家的女儿有了婚约。 我想起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和那日在皇后的生辰宴上在人群里和一众人谈笑时的模样,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他。 我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他为何还要追来,让我不知所措。 往后的几日里,他一直在我们的车队后不远的地方紧紧跟着,阿秋一直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才把那封信的事告诉了她。 阿秋说:“那你信他吗?公主,在这些日子里的相处里,你信他是这样的人吗“ 我盯着自己的手,把手指上翻起来的皮狠狠的撕开,从一个小口变成了一道长长的,钻心的疼。 可呼尔确实在宫外居住时早就听闻了,他与沈家小姐走的颇近,似乎早就有了婚约。 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成了整个上京城里的笑话。 傍晚时,马车下边一阵喧闹的声音,好像是个小孩子在哭,我忍不住下车去看。 原来是我们再次休整,这个小男孩偷了一些我们的干粮,被呼尔抓到了,他见呼尔人高马大的害怕的哭了起来。 我蹲下来轻轻的擦掉他的眼泪:“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偷东西?“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蹲在他身边安抚了好一会,腿都麻了。 见我们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他才断断续续的开口:“我小妹生病了,好几天没东西吃了,对不起jiejie,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们放我走吧。“ 我摸着他的头说:“你们家里的大人呢?” 他说他们的爹爹前年过世了,阿娘就抛下他们跑了,他和meimei相依为命。 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还穿着单薄的衣裤和草鞋,满脸的灰尘,赶快叫呼尔去拿来些衣物去。 我问他家里就剩你们两个吗家住在哪里?还缺什么东西,到哪去替他寻个郎中,只见他扑通的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只是三两下额头便破了皮,边哭边含糊不清的道谢。 我紧紧的抱住他,心疼的紧。 “带我去看看你meimei吧,我让这个大哥哥给你寻个郎中去。“ 呼尔出去不一会就带来了一个郎中,我就要跟着一起去他家里瞧瞧,赵王突然又拉住我的衣角:“让我陪着一起去吧,我略懂些医术的。” 我看着他带着委屈的眼神,也有些心软,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原来这个小男孩住的也并不是什么房子,只是在一座破旧的庙里搭建了一间草屋,呼呼的风在屋子里穿梭,我披着厚厚的披风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进去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盖着一个破棉被颤抖的缩在角落里,脸红扑扑的,额头guntang。 还好我们带的东西足够多,那位郎中给她诊完脉后就去煎药了。 我本想亲自给小女孩喂些粥食,赵王走在我前面说:“我来吧,你也体弱别被传染了。“ 坐下后还给了我一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让我抱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弄的这东西,只看着他轻轻的扶起小女孩的头,用勺子先喂了些热水,才端起粥一点一点的送进她嘴里。 那小女孩看着是不太能吃下饭的,她哥哥看着一直坐在旁边哭泣,我摸摸他的头让他也去吃点热饭,好暖暖身子。 他揉着眼睛说:“jiejie今日大恩没齿难忘,来日我与meimei定要去找你报恩。” 我看着他稚嫩的小脸,和坚毅的眼神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让我想起了家里的弟弟穆萨,不知我离家这么久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对他说:“世上苦命人多,你以后长大了也多做善事就好了,不必来报答我什么的。” 我和他正说着话,那边小女孩突然开始呕吐,吐出来的饭食都溅在了赵王的衣服上。 我想起他这个人最是爱干净的,刚想开口,他似乎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一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还对我说着:“无妨。” 安置好了他们,阿秋过来说着我也该回去休息了,离别时我说:“jiejie明早还来看你们。“ 出门后,赵王在我身后一直盯着我,盯得我浑身难受,阿秋看我们两个人十分尴尬,让大家不如有话就说开好了。 直接就问起了:“你与那位沈小姐是否已有婚约。”
他急忙开始解释,一脸慌乱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他想说时小时候订的娃娃亲是不作数的。 我其实挺明白了,但因为着急磕磕巴巴的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不小心笑了一下,他也看着我笑了起来。 从前我见他一直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虽然偶尔对着我耍无赖,可也都是伶牙俐齿的,今日这副笨拙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秋见我们关系稍微缓和一点,提着的心也放下一点。 其实我心里愿意信他,可我又害怕他与阿姐的死有什么瓜葛,我怕用些假话来蒙蔽我,却又想相信他,我决定给他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我让他跟我一起上了马车,马车里并不宽裕的空间里,我直直的盯着他。 “我在问你一次,关于我阿姐,我想听的是真相,我想听你说出来。” 他低着头似乎在啜泣,我心一下就软了,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就把我心里的疑虑都问了出来。 他啜泣着说着那医馆其实是他私下里开的,他从小就跟着阿娘学了些医术,他想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治病,所以私下里贴里许多钱进去。 某一天里突然来了一个妇人,抱来了一个正在啼哭的小儿,说是出生就得了小儿麻痹,看了许多医馆都治不好,下面的郎中们商讨了一番给她抓了一些药,其中包括一味番木鳖。 其实这味药是无毒的,只是不可多食,而且要慎用。 她说自己家里穷,看病已经花光了钱财,赵王就许她在这里免费拿药。 她断断续续从医馆拿了许多走,也不曾引人注意。 也不曾想这位是丽嫔派的人,后来那些药材都被提炼出来加在了那糕点下的糯米纸里,在姝贵妃中毒后,其实是有解的,可偏又被宫里的野猫冲撞了,受了惊吓还被抓伤了。 把糕点留在皇后宫里是早就算好了,皇后向来看不上别人送的东西,一定会随手赏给下一个来请安的人,而那日下一个就是姝贵妃。 这药材也一定就是要从赵王的医馆里拿来的,就算是日后东窗事发了,赵王也撇不清楚。 后来的事,我也都知道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整个宫里只有丽嫔爱养猫,和她背后依靠着的太后,我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太后从下把赵王养大,此番这是何意? 也许阿姐的死,是死在了一场政治斗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