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前进路上（2）
“在废墟中探索很耗费体力，防护服的强化配件和安全终端都很沉重，这也是很多指挥官难以长时间在重灾区附近活动的原因。”全息的莫瑞形象转向里，“哥哥，你也要嘱咐你的指挥官好好休息，毕竟接下来还会有很多突发情况，只有指挥官状态良好，才能以万全的状态应对一切。” 他不再多说什么，他温和地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切断了通讯。 “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战斗，指挥官确实应该休息一下了。”丽芙笑着转过头来。 沿着规划路径不断前进，哪怕一路上收集了许多物质资料、情报和红潮虚影记录，现在灰鸦的行进速度仍然超过了预期，但—— “时间紧急。”但我内心最在意的却并非任务。 丽芙似乎意识到了我的些许变化，她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于是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着。 红潮残留物仿佛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无防护的状态下会明显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凉湿感，那甚至会让人有空气十分清新的错觉，但感染率的警告将行动中的指挥官们迅速拉回现实，这里仍是世界上帕弥什病毒浓度最高的地点之一，也是目前地球上升格者最密集的区域，在这里决不能掉以轻心。 几近倒塌的大厦在附近形成了一片水泥筑成的森林，它们和低矮的云层交融，阻隔了探索者眺望远方的目光，废弃工厂的阴影下，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大多有已经被翻开的痕迹。 “不知道箱子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一边保持着前进，丽芙一边检视起路边堆叠的箱子。 “这里的箱子已经被拾荒者翻找过无数次，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露西亚环顾被翻找地一片狼藉的场地。 “拾荒者需要的是物资，我们要的是线索。”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她的一旁走过。 “线索留在他们经过的痕迹上。”里也对露西亚点了点头，他刚刚测试完扫描仪对这片废墟的效能，做出判断要强行对容器内部进行扫描的话能量消耗得不偿失的结论后，也加入了“拾荒”的行列。 构造体对常人而言巨大的力量很快就有了结果，一声疑问从丽芙的方向传来：“这是什么？” 她从一只箱子的夹层之中找出了一本陈旧的书后，又捧着这本书跑了回来。虽然书页经过了特殊加工，非常利于保存，它原本的主人也将它藏在一般人难以察觉的夹层中，但在时间的洗礼下，这本书还是变得破烂不堪，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导致书页脱落的样子。 很快谜底揭晓，这只是一本带有科幻元素的儿童读物，唯一让它变得有些特殊的就是书本最后的宣言：“我们所立足的地球已经历了无数次灾难，在浩瀚的时间之后，任何一场灾难都终将平息，所以我们必须坚持下去，怀抱希望等待明天——赠予：史莱克先生” 当然给人更深印象的无疑是贴在其下的一张明显有浸泡痕迹的纸条，它几乎与书的扉页黏连在一起，只能将其举过头顶，透过阳光去辨析其中的内容：“别把你那些骗鬼的话乱涂在送我的书上！！谁还相信这种世界会有希望啊？！” 一阵短暂的沉默。 “看来确实不是线索，抱歉……”丽芙的声音有些低微。 “没关系，本来就是在赶路途中的临时发现。”露西亚学着我的动作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将目光转向我：“这本书的原主人好像很爱惜它，我可以将它放回去吗？” 一时间仿佛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想给予她某种启蒙或是说教，但一阵短促的风暴后脑海中还是陷入了沉寂，我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尽可能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丽芙点了点头，迅速向发现它的地方跑去，她回来时则张望着四处的环境，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 “那个……虽然说不知道能不能成为线索。”她仍旧似乎张望，将面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对应，“这个地方我之前来过……” “是吗，你也来过这里？” “里先生也是？” “有一个搜查任务来过这里，不过那是我还在黑野时发生的事，也没在这里停留太久。” 我不禁看向丽芙，期待着她的后续。 “嗯，那还是我成为构造体之前的事，当时我才刚成为医疗兵，按照命令来这里抢救伤员。”丽芙的手指着东南方，“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不过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坍塌了。当时，反击军队遇到的感染体数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料，大部队决定丢下伤员撤离，但这样下去，死伤者会更多……于是我留在那里救治伤兵，直到构造体士兵到来……” 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荣耀的过去，但说到这里语气渐渐低落，丽芙并不是将自己完全奉献出去的人，她也有照顾自己的私信，但当时的她显然并非如此：“但我却……” “看来这里对你来说是命运的转折。” “确实是这样……因为那件事成为构造体之后，我也能像现在这样帮助更多人了。”丽芙朝我歪头，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也正因为帮助了大家，所以才能够加入灰鸦小队，和大家在一起。不过，没想到里先生也来过这里执行任务啊……露西亚呢？你也来过这里吗？要是露西亚也来过，那我们真的在很久之前就很有缘分了。” 面对这个问题，露西亚却露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踌躇后才开口：“虽然我也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来……” “难道更换机体那时候……？”里的语气有些迟疑，因为露西亚的新机体鸦羽更换过程是我和卡列尼娜一起完成的。 “不会的，从之前的检查看来，露西亚的意识海没有损伤，记忆数据也很稳定。”丽芙摇着头，“更换鸦羽机体不可能造成露西亚的记忆数据丢失。” “看来只是既视感了。”里点点头。 “既视感？” “你可能去过和这里相似的地方，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但我并没有相关的记忆。” “人的记忆模式是有缺陷的，潜意识中的记忆可能直到碰到有些相似的场景时才会被激活，构造体改造并没有改变这种运作方式。”对露西亚分裂为她和阿尔法的过去是否应该在现在这个机会告诉她呢？ 毕竟075号都市其实是她的故乡。 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露西亚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我……确实有一段记忆很模糊，回想起来，会有不太自然的地方，那是在和你们汇合之前，旧灰鸦的事情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露西亚……现在你的记忆并不完整，哈桑和阿西莫夫提醒过我这点，这次派我们来也是希望你能找到些许线索。”我还是将哈桑议长和阿西莫夫临行前透露的情报告诉了露西亚。 “……我曾被他们隐藏过一段记忆？” “我可以将找回记忆的权限交给你。” 露西亚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又抬了起来，直视我的双眼：“我相信指挥官的决定，但现在时间紧急，一切还是以任务优先。“ 说完她有低下头去，语气弱化了些：”并且……我还有一些需要确定的事。” “没关系，露西亚不要担心，无论你有没有在指挥官来之前，就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执行过任务。”丽芙上前轻轻搂住对方，“今后我们四个人都会在一起，每个任务都会在一起。” “嗯，谢谢你，虽然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但你说的对。”露西亚耸起的双肩微微放下了一些，“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灰鸦都要永远在一起。”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儿戏，我也没有去打断她们的互动。大多数构造体尽管具备明显的性格特征，但他们显然仍没有回到真正为“人”的状态。这种互动对他们的人格构建是有益的。 尽管并不清楚为什么人类仍对构造体抱有某种对人性的执念，我还是遵循了这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毕竟，我是最有理由这么做的那个人。 “这座城市简直是你们三个的命运交汇之地。”我笑了笑，转身离开，“现在将我的命运也纠缠在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