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慕容傅自然理解母亲的焦虑，但是却不能接受母亲的思维模式。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可以接受这样的人生，明明和父亲是自由恋爱走入婚姻，却以偏房的身份自居半辈子，永远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低姿态，就好像是慕容家用卖身契换来的丫鬟！ “傅儿，你就听妈一句，和姜可试试看，说不定，你们两个会合适…” 慕容傅忍无可忍。 他摸出口袋里的钱包，从里面找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摆在了母亲面前。 崔灵芝不知其意，探寻的眼光看着儿子。 “这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积蓄，全都在这张卡里，现在交给你。” 崔灵芝拿起卡端详着，既感动又隐约觉得儿子此举另有深意。 “交给我？为什么？妈身上有钱…” 慕容傅微微挪动的座椅，面对着母亲，面色沉重： “妈，你不是怕我们被赶出慕容家大宅吗？儿子现在给你交个底。 这卡里的钱，只要不乱花，够我们母子两个人，在任何城市用一辈子。 所以你大可不必把太爷爷的话放在心上。 别说现在这个家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算他们卸磨杀驴，哪里也都有你儿子一碗饭，不怕…” 这番话，说得崔灵芝当场洒泪。 得子如此，母复何求！ 她用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频频点头，感动的抓过儿子的手：“傅儿，妈有时候经常想，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 慕容傅说这番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煽情，感动母亲，他再次郑重道：“您这些年够委屈的了，我早就想带您离开这里。 所以说如果太爷爷真的赶我走，那岂不是正好如愿。” 听了这句话，崔灵芝一下子怔住了。 她松开儿子的手，不解的看着他：“傅儿，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你是慕容家的血脉，永远都该扎根在这里的，你又是你爸这一门的长子，又是最有出息的，最靠得住的，谁离开，你也不能离开啊！” 慕容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聊下去了，他捂住了脑门。 “妈，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在这个家里苦苦支撑，到底想要什么呀？ 荣华富贵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崔灵芝苦笑摇了摇头。 “妈哪里是贪图荣华富贵呀！妈念的是一份情…” 慕容傅气急反笑，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情？什么情？ 我爸对你有情吗？ 如果对你有情，他会在娶了你之后，又嫌你出身低微，转身就去轰轰烈烈娶别的女人吗？ 他如果对你有情，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不闻不问吗？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爸早就变了！在他决定娶第二个女人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在你身上了！ 甚至在我爸心目中，你连他的合法妻子都算不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崔灵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出口伤人的儿子，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被人重重捶打，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哽咽着向儿子解释： “不，傅儿，你不明白，你爸对我是有情的，他对我是有情的！他娶你二妈，是你太爷爷的命令，因为我出生低微，帮不了你爸爸，可你二妈家世好，在事业上能帮到你爸爸…” 慕容傅再也不想听这种谬论。 他拿起桌上的卡，塞进母亲手中，站了起来。 “妈，我还有个饭局要参加，就不陪你了。过几天等我有时间了再回来吧。” 崔灵芝拭去眼泪，点了点头。 “好，你工作的时候别太辛苦了，身子熬坏了妈会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慕容傅从这栋房子里走出去，就会觉得格外轻松。 他抬头看看天，发现月近无缺，这才想起，即将农历九月中旬。 车子在慕容大宅院里兜了几个圈，期间能听到别家宅院里的欢闹声，和自家的静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叹了的口气，一脚踩下油门，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出去。 庸庸碌碌的一天，在他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画上了休止符。进入这道门之后，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褪去紧绷绷的外套，换上居家服，四仰八叉倒在床上休息十分钟，然后爬起来洗手制作一杯鲜榨果汁。 每到此时，慕容傅才会觉得人生也是有意义的，这份意义便是——松弛的，自由的。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端着玻璃杯坐在了餐厅的圆桌前，不经意间触及桌面上的一盆绿植。 它被盛放在迷你圆形玻璃缸里，长着两只杆两片叶子，绿油油的，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 伸手弹了一下叶片，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张幼稚的脸庞。 他这才想起，今天，家里来过新的清洁工。 显然，这盆绿植是那个女孩自作主张植入的。 慕容傅起身，用挑剔的眼光仔细检查家里所有的物品。凑近闻，用手摸，甚至用放大镜辅助，对于卫生方面，他自知接近洁癖，但也难改。 不过，一旦他认可雇佣，从此之后就不会再对她产生怀疑。 慕容傅用员工的态度也是如此，他会在最开始的阶段苛刻的检查细节，当他发觉这个人个可用之才之后，反倒会放松他自由发展，如果过程中发现对方的不严谨，会及时的提醒对方改正，再犯，就会彻底解雇对方，谁来求情都没用。 只剩卫生间没有检查了，慕容傅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显然，卫生间也清洁的不错，吉娜姐的推荐，确实是有道理的。 慕容傅满意的关上卫生间的门，打算继续去喝他的饮料。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餐厅的时候，他突然间就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昨天晚上，他洗完澡，好像把短裤随手放在卫生间洗脸台上面了。 早上匆忙，忘记了清洗。 可是为什么他并没有在卫生间看到他的短裤呢？ 慕容傅再次推开卫生间的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之后，直奔阳台。 果然，白色的小内内迎着透过纱窗的风妖娆招展，仿佛是在向他炫耀—— 瞧，我被洗了… 慕容傅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被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