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交叉考试
校园暂时地陷入了一片寂静。 寂静中有人神神秘秘，传递着一则消息：礼堂里晚些时候，会播放一个专题片，有兴趣的同学，可到时观看。 消息人传人，传得人尽皆知。果然，晚些时候，礼堂里压低音量，播放起了一部专题片。 前来观看的人不少，让礼堂里满是人头。 镜头缓缓开启，熟悉的九曲黄河蜿蜒流淌，进入了每个人的视线。画外一首苍凉的《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陕北船夫调)》响起，激荡在每个人耳边。镜头一转，一个红土地上的小山村呈现在众人面前。熟悉的山村，让人倍感亲切。很快，画面切换开来，一群猪崽跟在一头骨瘦如柴的老母猪身后，成了镜头特写。特写中，画外响起了一个深厚的男中音解说： “然而，文明毕竟衰落了。” 画面镜头切换的一幅幅场景，连续几个钟头过后，专题片终于到了最后一集。奔腾的黄河与蔚蓝的海洋，奔流到人面前。画外又是一个带着磁性解说响起： “黄河终于汇入蔚蓝色的大海。” 片子完后，人人缓缓走出礼堂。 王峻山看完片子回到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李道林和罗兴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王峻山拿过李道林手里捧着的一本书，是尼采写的《不合时宜的考察》。 李道林笑盈盈的： “片子看完了？好看不好看？” 王峻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这种片子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 李道林从床上起了身，笑瞇瞇地道： “我还以为你除了课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呢！说说，片子说了些什么？” 王峻山拣着有感触的几个片断，跟李道林讲了。李道林皱了眉头： “你说开头是一窝猪崽跟一头瘦老母猪的特写，那，人家想说明什么？” 王峻山被问住了。是啊，他也有这样的疑问，怎么被李道林一下子逮到了？他喃喃地道： “片子很多地方我看不懂。特别这个特写，一上来就有，我也没有嚼出味来。你说。” 李道林的笑容没有变： “无非是在批咋们有劣根性呗！就象咋们农村里的老母猪，越瘦越生、越生越瘦呗！难道你看不出来？” “哦”，王峻山恍然大悟：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懂了。” 李道林拍了一巴掌王峻山的头： “傻瓜！在这种时候拍这种片子，你以为人家闲的！人家洗你脑呢！” 王峻山愣住了。“洗脑”这个词，他第一次听到，有味！他不由得再次复述了一遍： “‘洗脑’？” 李道林道： “你不想想，人家开头上来就上来一句‘文明毕竟衰落了’，不是想说我们是落后了？到了最后，又来一句，‘黄河终将汇入蔚蓝色大海’！几个意思？不就想跟你说，我们要回到大海去！大海谁？是太平洋！太平洋是谁的窝子，不用我说了吧。黄河代表什么你就更清楚了。给你分析到这儿，你该听懂了吧？哎哟，你那个能学微积分的脑袋，到底做什么用的？平时叫你多读几本课外书，你不听，现在傻了吧？这种小伎俩你都看不出来！也就你肯着人家的套。毒草，全是毒草，有点像当年的鸦片。只不过换个样子，打着文化外衣，弄成精神鸦片，你就看不出来了！” 再过了几天。依旧是吴语树，当着全班学生的面，一上来便道歉。说她不明真相，误导了大家。说这话的时候，吴语树一反常态，再没了言情激愤，更没了慷慨激昂，眼光不时瞄向教室门，没去关它。 王峻山跟着同学，接到了到礼堂参加全体师生大会的通知。礼堂里，王禧年走上讲台，为全校师生作了一场形势报告。 校园里出现了久违的董留成。他一身税务制服，和身边的几名同学在cao场，身着藏青色的制式服装，鲜红的“中国税务”徽章在阳光下煜煜生辉。不少学生上前，一脸艳羡。董留成招牌式的“乌龟”表情没有变化。他似笑非笑，向身边人展示着不太合身的制服，说着“纳税即是爱国”之类的话。围观的弄了半天才明白，他们去了实习单位，眼下回到学校里，正在搞一场“税收进校园”的宣传活动。 学期的期末考试，王峻山和身边的十几名同学，去了董留成所在税务班教室。 同一考场成了不同年级的人坐在一起完成不同的考试。董留成依旧一身西装，笑瞇瞇地走进教室。他的到来，引来全场的关注。人人转头，像是行注目礼。董留成没有出声，伸手向众人挥挥手，再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他径直走到了教室第一排，坐了下来。 王峻山坐到了董留成身后，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董留成回头看了看他，是与他偶尔说话的同乡。 开考了。董留成埋头做起了试卷。与他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后。有人做起了小动作。他们以成人的年纪，做小偷似地搬出了课本。 考试让王峻山大跌眼镜。 他不安地看了看前方的董留成。董留成坐在第一排，一举一动全是透明。他埋头做题，像是佛化了一般。倒是林红，在差不多结束时落落大方，前来问他行不行？董留成“乌龟”式地探了头，伸了伸脖颈，翻了翻眼，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林红走开。 一幕一幕，令王峻山惊叹不已。毫无疑问，董留成是考场中的一股清流！ 这一刻，董留成在王峻山的心目中，越发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