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缘由
“迈入第一境了？”王端盘坐在蒲团上问道。 “嗯。”同样盘坐在蒲团上的王徼点头确认。 “那就好。接下来，你会和墨珏一起进入一个秘境，好好准备。等你从秘境里出来，我再视情况传你武艺。”王端道。 “什么是秘境？”王徼发现了自己认知中的一个盲点。 “如果将我们所在的世界比作一栋房子，那么秘境就像是这栋房子的密室，附属于这栋房子，但一般情况下却不可见。秘境里可能会存在各种危险，同时也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机缘。它既可以自然形成，也可以用个人伟力生生开辟出来，还可以利用特殊的条件人为孕养出来。不过以第一种为主。你这次进入的，属于第三种。”王端耐心解释道。 “我进去会不会给师姐拖后腿拖得太严重？”王端有些担心道。他听说秘境里有危险，又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王端的意思大概是让墨珏照顾自己。 “无妨。进去之后，我们各有各的缘法。”墨珏笑着回应道。 王徼一时语塞。虽然墨珏说了“无妨”，但后半句那种“不想管他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这并不是王徼想得到的回答。 “确实如此，你们各有缘法。‘文承圣心’内，每个人会有不同的境遇，互不影响。而且内里并无危险，起码数千年来，尚未有弟子丧生其中。不过，你出来以后，应该会面临一些麻烦。”王端笑道。 “什么麻烦？” “这次指使人殴打你的，我和师傅怀疑是三长老座下弟子褚峰干的。因为，你这次进入文承圣心的名额本来是属于他的。他可能对你怀恨在心，并且想让你在床上躺上半年，好拿回那个名额。虽然这次没能成功，但你从文承圣心出来以后，势必还会遭到他的刁难。”墨珏解释道。 听到这儿，王徼的面色严肃起来：“这个秘境对他来说很重要？” “任何一个秘境对任何人来说都无异于一个宝库。因为里面所孕育的天材地宝或是藏着的秘籍宝具，都不是等闲之物。甚至有些天材地宝，除了特定秘境，不可能有别处产出。比如那枚辞灵玉，就是产自文承圣心。而文承圣心的独特之处更在于，目前已知的秘境中，只有它没有危险，并且只要进入，必定有所收获。”墨珏再度解释。 王徼继续问道：“我和那个褚峰之间的关系，有缓和的可能吗？” “绝无可能。因为他已经没有进入文承圣心的机会了。文承圣心只有二十五岁以下的人可以进入，八境都不能打破这个规则。”墨珏笃定道。 “唉！”王徼叹了口气，“褚峰是几境？”尽管墨珏和王端的意思表达得很隐晦，但王徼还是明白了过来，从秘境出来后，他们不会出面帮自己直接挡掉这些麻烦。王徼只是有些担心褚峰境界太高，自己完全应付不过来。 “五境，大概马上就要步入后期了。”墨珏回答道。 王徼只能苦笑。自己目前刚刚踉踉跄跄跨入第一境，如何招架得住五境的刁难？ 这时，王端岔开话题道：“在此之前，还有些事情该与你说一说，和家族有关，也和家族遭祸之缘由有关，更和这个秘境有关。” 尽管心情复杂，但王徼还是竖耳倾听…… 万年前，妖族依靠天生强韧的体魄及神通，统治着九州大地，同类相残、异类相食是为常态，先天孱弱的人族自然也属于妖族的盘中餐。后来，人族中涌现出了一批大智慧者，以血rou生生开辟出了一条武道，使人族逐渐有了与妖族周旋的资本。但这远远不够。 在那时，人族修行之路虽然大体框架已经构建出来，但靠的却是师傅徒弟间的口耳相传，人族中习武的终究是少数。而一旦师傅在徒弟出师前意外身死，这一脉武法无异于断绝，故而武学始终未能遍地开花，甚至这些无异于人族希望的点点星火总有熄灭的危险。 直到一个名叫苍页的人出现，才彻底改变了这种局面。他创制了人族的文字，这也是世间第一种文字。自此，人族的武道修行之法得以记载传承下去，进而逐渐普及开来。也是自此，人妖两族之间实力强弱逆转的过程也拉开了序幕。相较于这一功绩，苍页开辟出了第九境的成就也就显得不那么耀眼了。 当文字出现，让武道秘籍得以流传开来后，人族的优势就彻底显露无疑了。妖族天生寿命悠久，但那时，它们一旦成年实力就再难以寸进。反观人族，虽然寿命短暂，但学习能力异常优秀，修习武道后，更能与天争命，延寿数十甚至数百载。加之，妖族诞生子嗣不易，人族却容易的多，于是短短数百年的时间，人族便积蓄了足以与妖族在一定程度上周旋的力量。第一次两族大战也就顺理成章地爆发了。 此次大战从规模上来说其实并不大，参战的仅有幽冥雀、应龙两只大妖。妖族四圣、四凶并未参战，因为彼时他们并未遭受到人族的直接挑战。但这场战役的影响却是无比深远的。幽冥雀、应龙作为仅次于四圣、四凶的存在，此战中，前者被苍页击杀，后者重伤而逃。 此战后，人族依旧没有引起妖族全族重视，而是任由人族统治了幽冥雀掌控的土地。在彼时的他们看来，人族不外乎是妖族的一部分罢了。因此，四圣、四凶都默认了人族取代幽冥雀，其余妖类则忌惮于人族实力，不敢轻易进犯。于是，人妖两族进入了千年的和平期。 苍页在斩杀幽冥雀后，取其本命翎羽炼制了一柄剑，命名为“冥雀羽”。幽冥雀生于极阴之地，杀力极强，单论杀力，他甚至能在四圣、四凶中排到中游，但防御极弱，这也是为什么苍页能斩杀幽冥雀，却让应龙逃走了。 再百余年后，苍页便寿终而亡。但其留下的冥雀羽却在第二次人妖两族大战中大放异彩。 经过千年休养生息的人族，虽然失去了苍页等开辟前路的老一辈强者，却又诞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新一代后继之人，人族的实力稳步增强。四圣、四凶也意识到了危机，便联合起来讨伐人族。此战，妖族四圣、四凶尽数参战，人族也有二十余位九境。最终，陨落在冥雀羽下的包括四圣之首东方青龙，以及四凶之一的梼杌，此外，白虎也被冥雀羽打得跌境。朱雀、穷奇、饕餮也尽数陨落，混沌被封印。仅余下玄武和跌境的白虎退据西南辰州。当然，人族强者也损伤得七七八八，有些强者即便当时未陨，战事结束后也先后离世。这一战后，直至今日，不仅妖族，甚至连人族都没彻底缓过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目前人族明面上的九境数量不超一手指数。 苍页仅育有一女，嫁给了王氏，也就是王徼、王端所在的家族。所以，苍页去世后，其留下的东西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入到了王氏族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苍页的心脏和那柄剑。那颗心脏为何得以保留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当王氏发现它逐渐有演化成秘境的趋势后，便赠送给了当初已成气候的辞灵峰，并相互约定“后世子孙、弟子，互相保全、守望相助”。而那柄剑，则是在第二次大战中被借了出去，战后又被还给了实力依旧强劲的王家，也一直传承了下来。 “所以，那个青年要的那柄剑，就是冥雀羽？”王徼想起了青年当初说过他在寻找一把剑。青年指的是谢子韬，王徼仍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王端点点头。 “为何你说的这些我始终没有听说过？而且既然那柄剑如此强大，为何父亲没有拿出来对敌？” 王端叹了口气道：“具体缘由，如今不能告诉你，你了解过多反而是件坏事。到时候了，你自有其他机会了解。而且，相信那个时间不会太远。至于那柄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它失了剑灵，除了锋利外，再无其他特点，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这也是你父亲没有用它来对敌的原因所在。” “那关于那个仇人的信息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王徼追问道。 “等你到了五境，而且不会被那个青年一指头按死，我原原本本地就告诉你。”王端道。 王徼按捺住探知仇人身份的渴望，沉静地点了点头。 “文承圣心秘境中，你能得到上乘功法，也可能得到洗经伐髓的机会，还可能得到点拨，所以，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如果能在此次秘境之行中得到不菲的收获，相信它们会成为你复仇之路上的重要本钱。”王端适时鼓励道。 王徼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文承圣心内难道还能自行产生功法不成？可天地难道还会写书？” “那些功法都是收集来的远古功法，并非天地所创。”王端道。 “辞灵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直接放在藏书楼不就好了？”王徼依旧不解。 王端失笑道：“不是辞灵峰收集的，而是苍页收集的。这些功法都存于他的记忆之中，秘境则将它显化出来。” 墨珏微微皱眉，因为这和她所了解的并不一致。但她也没有多嘴。 王徼自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进而问道：“为什么如今还要去里面获取远古功法呢？是因为现在的功法没有以前好？” 王端有些后悔说出刚刚那番鼓励的话，抚额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其他问题，你可以在秘境之行结束后问墨珏。” 见王徼点头，王端才继续道：“不能笼统地说哪类功法好，只能说各有千秋。在远古时代，人族生存条件恶劣，因此先祖创立的功法多是追求极致的威力或是极致的防御。但这种追求极致并非是没有代价的，或是对身体负荷极大，用多了身体便会受到不可逆的创伤；或是需要众多天材地宝辅助修行才能成功。而后世，由于人族大势已成，不必再担心生存问题，创立的功法就越来越追求平衡，既不对身体造成过大负荷，也较少使用天材地宝辅助，但这样却也失去了极致攻防能力。” “所以远古功法被现行的功法所取代，就渐渐失传？但是今人为了追求极致，就又对远古功法重新燃起了兴趣？”王徼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 “不错。随着岁月的流逝，人族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种改变，一方面使人族再难以重现先祖的思维，无法仿效先祖那般开创出在攻防某一方面达到极致的功法；但另一方面，却也令今人能解决许多在先祖看来无法解决的问题。简单来说，远古功法的缺陷，在今人看来，大多已不是问题。而那极致的攻防能力，却是现今功法永远也无法达到的，同时也是今人所梦寐以求的。” 王端说了这么多，不免感到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另外，其实远古功法也不能说完全被取代。现今魔道的功法其实就脱胎于远古功法。而且，魔道之首，修行的正是一部远古顶级功法。”王端瞥了一眼把地板看出花来的墨珏。 “好了，今天便到这里吧。三日之后就是文承圣心开启的日子，我会再唤你们。”说罢，王端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