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山重水复
拿一块放嘴里就咬,没断,再咬,还是没断。真心觉得牛皮要比饼皮软得多。要命的是,根本就没放盐! 鹿晓白懊丧万分,收了笑容,默默地把食篮收好提着,默默地走出庭院,抬头望望微曦的天色,喃喃自语:“人在做,天在看,想必老天在谴责我的行为吧。算了,自力更生,求人不如求己。抓紧时间画符才是正道!” 秀儿和彩鸢互看一眼,心情沉重地跟着离开,也不管自家王爷。身后元子正与他哥并肩站着,一面促狭之笑,目送着主仆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请了早安吃过早餐,鹿晓白便伏案埋首,一笔一划地认真画着那些个小篆,两根被纱布裹得跟小萝卜似的手指,已被墨汁染得斑驳。 写得顺了,不无得意说道:“人说因祸得福果然不假。这小篆的笔画都是弯的,恰好适合我这种毛笔抓不稳的人,画弧线比画直线容易多了。万一要写正楷,那可是一个字都写不来!” 说话间,又完成了一幅。 “可是,小王妃,您确定要把这些抄好的经,拿去交差么?”秀儿小心地把墨汁未干的宣纸铺在矮几上晾放,犹豫半天,下决心提醒。 望着那些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鹿晓白大为泄气,叹道:“这已是我最好的字了。”马上又安慰自己:“太妃只是借抄经来达到惩罚的目的,至于字好字坏,并不重要。再说了,她又没说一定要写得好看。” 彩鸢嘴快:“那是因为太妃没想到小姐的字会这么难看。” 鹿晓白呼吸一窒,拿起抄好的几张纸细细观摩,喟然长叹:“把这些都拿到伙房去烧火吧。今天算是练笔热身。”把笔一扔,往榻上一躺,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困死了!睡觉!” 见她霜打似的,秀儿提醒道:“小王爷在宫里侍读多年,也能写几个字的。” 鹿晓白猛地坐起,眼睛恢复神采道:“说得有道理!他只是自闭,又不是白痴,十几年功夫下来,肯定比我强!” 转头朝大床上的人吼:“元子攸!你今晚别到处乱跑,养足精神,明天帮我抄!”元子攸懒懒地瞥她一眼,翻了个身,没搭理她。 已经问过秀儿,元子攸怎么会无故落水。说是他午饭后不知跑哪儿睡去了,秀儿担心着凉,就拿着袍子去找,在花园的水池边发现他正坐着发呆。 看到秀儿,他劈头就问丑八怪呢?秀儿只好说在捉迷藏。于是他就吵着也要捉迷藏,并叫秀儿抓他,不知怎么搞的,转眼就掉水潭里了…… 鹿晓白不禁无语暗忖:在古代寻死真是方便快捷,家家户户都有水潭。 次日去北院请安时,太妃问心经抄得如何? 她很想答你吃的早餐就是用心经烧成的,吃起来饭可是有一股墨味?念起经来是否灵台更加清明?明明才第二天,你却问我心经抄得怎么样。我又不是神笔马良! 腹诽归腹诽,表面还是要恭敬:“正在抄着,明天再抄一天就好了。” “明天?”太妃讶然:“明天一早大家要上龙华寺祈福,得带上这百张心经,散给前去烧香的百姓。你可得抓紧!” 鹿晓白眼前发黑,差点咕咚栽倒在地。勉强喝了几口小米粥,便匆匆赶回南院。 昨天为了保证质量,白白把几十张心经付之一炬,此刻想起便无比心疼。今天无论如何得先保证数量,在数量有保障的情况下再追求质量。 没有足够的物质填饱肚子,如何有力气追求精神财富? 她给元子攸下了硬性指标,至少完成五十张! 元子攸倒是不含糊,颠颠跑过来,提笔便在宣纸正中写下“心经”两个字,写完还看着自己作品直乐呵。 鹿晓白抚额,换过一张宣纸,耐心讲解如何抄满二百六十字。 元子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认真听讲,又乐呵呵地在正中写字,饱蘸墨汁的两个字力透纸背。 鹿晓白捧心,再换一张,耐心再教。 当他第三次在宣纸正中落笔时,鹿晓白感觉自己要呕血了。“秀儿,快带你家小王爷到外面玩儿去,瞧着实在闹心!” 她决定一个人战斗。而元子攸意犹未尽,被秀儿拖出去之前还连毁五张生宣。 寒夜寂寂,三更鼓歇。 自穿越以来,每天都度日如年度秒如时,唯有今天,才深切体会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这八个字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在她的再三命令下,狂打呵欠的彩鸢和秀儿研足墨汁,便回房睡觉。 鹿晓白不敢停,一停下来,那只机械化的手便发僵,再也抓不住毛笔。她呵欠连连,挑了挑灯芯,定了定神,继续奋笔疾书…… 一声雄浑的鸡啼,似从遥远的地方破空穿雾而来,带着气流的振颤,碎了梦境。鹿晓白不满地翻了个身,这一翻便身子落空,整个人倒在地上。幸好有被子垫底,摔得不疼。 彩鸢闻得动静跑进来扶起她。鹿晓白怔忡地环顾四下:“我怎么了?” “小姐您昨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奴婢也是今早起来才知道。不敢惊动您,只好由着您那样睡了。” “那我身上这被子怎么回事?”鹿晓白满面困惑,“是秀儿帮我盖的?” 彩鸢笑道:“秀儿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可能半夜起来给您盖被!明明就是小姐自己盖的!” “哦?一点印象都没有!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伸了个懒腰,这么说,心经抄完了?几时抄完的?怎么没有一点成就感?咦,抄好的心经呢? 这才发现桌上空无一物,连带空白的生宣,只有那幅锦帛静静躺在木匣里。她扑上去抖出锦帛,此外再无他物。 难道是元子攸收走了?他要干吗?不会是以为她辛辛苦苦抄心经就为了付之炉膛吧?心一慌,腿一软,她撑着桌沿,提醒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也许是秀儿收好了。 “秀儿呢?”抱着一丝希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