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尘封往事
见娘亲如此反应,元子直走前去轻轻接过锦帛也细看起来,其他三兄弟皆凑近前去。.vd.m///鹿晓白忍住也前往一窥究竟的念头,选择了观察几人的反应。只见他们忽而拧眉忽而眯目忽而撑眸,惊诧、疑惑、犹豫、顾虑、深思……总之表情十分丰富,而元子攸的脸竟是浮现出一丝喜色! 她不禁好,面到底写的是什么?不过,目前的形势似乎正在悄悄逆转,朝着有利于鹿麟的方向发展。难道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看来,这密函果真重要,而她,差点误了大事! 良久,太妃沉沉开口“既然密函如此重要,为何一直秘而不宣?” 鹿麟刚要开口,被鹿晓白抢过话头“可不可让我爹坐一会儿?”既然鹿麟是无辜的,那她便可以放心提要求了。话刚说完,元子正马搬来椅子放在她身边,她扶了鹿麟坐下,拎起那镣铐晃荡几下,一言不发地望着元子攸。 元子攸一直埋首垂睑,看不出那灰紫眸瞳都有些怎样的情绪,却在鹿晓白看向他时,身形一动便到鹿麟跟前,拿着钥匙便要开锁,身后太妃淡冷而又发沉的声音响起“子攸,记住你是一个王爷!”言下之意,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不能屈尊。 鹿晓白心哂笑,太妃的心理,她理解得很。十几年千辛万苦寻来的仇人,眼看着要报仇雪恨了,却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那一记蓄势已久的拳头那样击在一团棉花,一场原该漫天的硝烟这样消散于无形之,那种空虚,那种失落,那种无法发泄的恨意……个滋味,只有太妃能深深体会。 “我来!”她伸手要拿钥匙,你是王爷,让你给“下官”开锁屈尊了,那我总可以吧。元子攸顿了顿,没有放手,终是亲自给鹿麟开了锁。 随着一长串“哐啷啷”的声响,镣铐被扔于角落,鹿晓白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结束了,这一切。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不再回头。 穿越以来,她从没有如此刻那样,迫切想要回家。对于鹿麟的感情,也只是理性的认知既然是摆脱不了的关系,那认命吧。然而,当她进来看到鹿麟铐着手足跪在地时,那一刻她的心好痛,好害怕会失去这个父亲,瞬间萌生一种不顾性命也要护他周全的念头。 她轻轻揽住鹿麟的双肩,站于他身后,等他回答完太妃所有的问题,便与他一起回家,回他们自己的家——鹿府,好好尽一份孝心,替鹿晓白,替她自己。 鹿麟咳了一声,声音沙哑而沉郁“不管如何,此事鹿某深以为耻,若非迫不得已,不想公诸于世。” 于是,在他们的一问一答,根本不知密函写些什么的鹿晓白,凭她超强的分析能力,从那些七零八落顺序倒置的片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件—— 原来,早在正始五年正月元子攸出生后,老王爷元勰便预感到祸事将至。皇后高英伙同其叔父高肇正在暗收买、利诱元勰的亲信、近侍们诬告王爷谋反。 这是个躲不过的灾难。元勰心里清楚,谋反只是借口,因了高英的某个秘密,他注定要被灭口。而他一旦“伏法”,其亲信近侍也难逃一死。而他的家人,因是皇裔,处置的方法多数是圈禁,至多贬为庶人,但为了防止丧心病狂的高英斩草除根,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从周旋保护。 经过慎重考虑,元勰决定让鹿麟去告密,这样他可以升职,并利用职权之便保护他的家人。为了不功亏一篑,此事须高度保密,连当年的李妃也不知道。因为万一泄露,不但鹿麟会死,元勰的家人安全也无从保障,元勰的牺牲便白费了。 鹿麟对此一口回绝,一向推崇“士为知己者死”的他,怎么可以苟且偷生一时,而换来一生耻辱?王爷对他器重信任,他理当与王爷一同赴死。 然而元勰跟他说起战国时“赵氏孤儿”的故事,为了留住赵氏血脉,公孙杵与程婴,一个赴死,一个偷生。公孙杵的死,死得壮烈,却也容易;而程婴背着“卖主求荣”的骂名忍辱偷生,却死还艰难,死更壮烈。 在鹿麟犹豫不决时,常顺找到了他。在此之前常顺已找了元勰的其他亲信,然而一个个都不愿出卖主子。他探听到鹿麟的妻子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这绝对是鹿麟的软肋。于是,当常顺用剑挑开被绑着的孕妇裙衫,锋利的剑尖在那高耸浑圆的肚皮划出一道血痕时,鹿麟扛不住了,在常顺早已备好的告密信签下大名。 当晚,鹿妻便因惊吓过度提前临盆,在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鹿晓白之后,便因大出血而亡。而有了鹿麟这个王爷亲信的亲笔信,人证物证俱在,第二天,元子正呱呱坠地没多久,元勰便被召入宫赐鸩一杯。 至于高英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元勰没说,鹿麟不得而知。万幸的是,鹿麟所顾虑的事情如百姓的嘲讽辱骂等还没来得及发生,便随着不久后常顺的被灭口,那“卖主求荣”的耻辱从此长藏心底…… 大厅里陷入长久的安静,只有或粗或急或重的呼吸在此起彼伏。而鹿晓白已泪流满面身子微颤。原来,她的娘亲是因此事而死的。原来,今天是元子正的生日,别人在这一天可以大肆庆祝,而他,却只有哀痛,因为这天,同时也是他父王的忌日。 而鹿麟,付出的代价何其大!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恨我,我恨你,到头来,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元子攸已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直以为是鹿麟欠他元家一条命,没想到竟变成他们元家欠鹿麟一条命!不,他还亏欠了一个人——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情从何时起脱离他的掌控?对了,是那天,当娘亲带着一干家眷跑到长乐王府把鹿晓白赶出家门时,事情便远远偏离原来的轨道了。 如果一切按他原来的设想——先不休妻,他暗单方面与她划清界线,再慢慢处理鹿麟的事——那么,一切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啊!如今,他该用什么?该怎么做?才能把一切挽回?望着满脸泪水的鹿晓白,他的心,一片死灰。“爹,走吧,咱们回家!”鹿晓白挽着鹿麟的手臂,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一步一步走出祠堂。站在门口的台阶抬头望去,云翳早被劲风扫净,蓝天高远,阳光普照,照得心境豁然开朗,她与鹿麟相视一笑,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