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后会有期
见塔娜儿将信将疑,为了让她释怀,鹿晓白不厌其烦向她描述了结婚当天的情景,她这个草包兼丑八怪,是如何赚足了大家的眼球。又提及了几次场合,如宫宴及花会那天,大家是如何等着看她出洋相;大张旗鼓设粥棚赈灾,却在最后棚榻人倒;别出心裁搭擂台比武招亲,却不了了之;后来锒铛入狱,全京城都在热议这件事…… 赤那为了寻找塔娜儿,每天出入于茶楼商铺时时穿梭在街头巷尾,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个“蝉联桂冠”的头号女主角? 眼见着塔娜儿被她完全说服并明显松了口气之后,鹿晓白却在心底苦笑。比起某峰,她真是“幸运”无比,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成了洛阳城“娱乐圈”的风云人物,包揽了京城所有“八封周刊”的头条,上一条八卦还意犹未尽,下一条又登上来了…… 生活在洛阳的老百姓,快乐指数明显高于其他州郡的人。完全不难想像,有多少濒死之人,在听了她的事迹之后,硬是撑着一口气活下来,期待后续更精彩;有多少厌世轻生之人,也顿悟了,世界如此美妙,不可随意上吊;而准备和离的夫妻,在听了那些新闻之后,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泯了恩仇…… 鹿晓白正开着脑洞YY,小二端着食盘在门口招呼一声,便进来了,抱歉地说附近的郎中出诊去了,请不到。鹿晓白忙说不用请了,人没事。小二又道了歉,把吃食摆在窗边的圆桌上,除了一大锅小米粥,还有一大盆玉米面馒头,几碟小菜及rou干。这么多的份量,显然不是专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她试探着招呼塔娜儿一块儿吃,果然她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并把赤那与葛哈也叫进来。 草原人果然不拘小节,说进来就进来,也不扭捏,坐下便吃。吃相也很豪爽,丝毫没有她所见惯的闭唇细嚼噤声慢咽。只有在葛哈唏哩哗啦大口啜着小米粥,声音实在太刺耳时,被赤那瞪了一眼,才有所收敛。 原本她有些拘束,毕竟跟他们不熟,但见他们完全把她当透明,用她听不懂的家乡话叽哩咕噜地聊天,她也就慢慢放开了,同样无视他们,安静地吃着自己的粥。 吃着吃着,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们好像在争执着什么,葛哈的眼风频频扫向她,好像她是这场小争执的主角,不禁感到不安,又不便询问,心里有些小煎熬。塔娜儿明显有些不高兴,赤那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什么,便抹嘴起身,状似要走。 葛哈也跟着站起来,鹿晓白忙也起身,准备跟他们告别。回头见塔娜儿还闷闷地坐着不动,她轻轻拍她肩膀,开玩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塔娜儿抬头看她,眼眸里蓄着某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虽然不懂,却让她无端感到不安,难道,刚才他们在讨论的事情,是关于她与赤那到底见了多少次面?而赤那终于坦白了,所以塔娜儿在怪她之前的欺瞒? 她慢慢坐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静等她开口。塔娜儿的神思却似乎正在游走他方,手里下意识地抓起一只馒头,揪下一小团,一扔,那小团面便无声无息地漂在粥上面,慢慢地松涨开来。她扔了一团又一团,都落粥无声,最后干脆整个都扔进去,这次终于溅起几点浅黄的粥水。 她拭了拭鼻尖的粥水,这才开口道:“我们不走了……” “为什么?干吗不走?”大吃一惊的鹿晓白看向门口,赤那与葛哈正背对着她们等在那里,想起刚才葛哈看着她时的古怪眼神,她心中的不安在扩散,又看向塔娜儿,急急问道,“到底什么原因?你们好不容易才出得城来……” 塔娜儿眼睛看向别处,嘴角牵出一丝似苦笑似冷笑又似自嘲的弧线,赌气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因为我,就完全没必要!你看,我没事啦!吃了饭就生龙活虎的,不会再晕啦!”鹿晓白又走到赤那跟前恳切道:“塔娜儿想早点回去,你们就别再磨蹭了,以防夜长梦多。是我拖延了你们的时间,很对不起!现在,你们快点走吧,求你们了!” 葛哈斜睨着她,笑嘻嘻道:“你以为我们是因为你才不走?” 鹿晓白怔了怔,明白他的话意之后不禁尴尬,说半天是自作多情了。像他们这种见惯厮杀的人,怎么会被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所牵绊?她讪笑道:“不是就好,我就放心了。刚才……谢谢你了!后会……有期吧!”后面的话是对着赤那说的。 赤那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开门走出去转瞬不见踪影,木板过道上传来空洞的脚步声及轻微的振动,并渐渐远去。 就这样走了?鹿晓白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这么凑效,如释重负地看向塔娜儿,却见她似是刚刚明白过来,腾地站起来追出去。葛哈紧随其后而去。 鹿晓白也招呼彩鸢一起下楼,出了“如宾客栈”,已不见他们三人的踪影,手脚还挺快,说走就走!真正是洒脱无拘,毫不拖泥带水。可惜,从此便天各一方了,心底有丝缕怅惘。 每个人行走在自己的岁月长河中,总会遇到形形式式的人与你聚散离合。有的人注定要与你纠缠一生,更多的人只是匆匆的过客。 鹿晓白心想,她与赤那他们,便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是么?也许不是…… 城外的官道不比城里的平整,坑坑洼洼的,颠得马车也东倒西歪。马车的晃动让鹿晓白无法静下心来,思绪纷乱不堪。这几天发生的事,每一件都不平常,都出乎她意料。她还没从前一件事中理出头绪,下一件事便接踵而来,令她应接不暇。原本随着元子攸的远行而被掏空的心,此刻却被赤那他们填得满满的。 这样很好,事情一多,她就没空去想元子攸了。思念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如附骨之疽,稍一牵动便是切肤之痛…… 彩鸢突然扯着她的袖子,撩着后窗帘道:“小姐您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