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如何脱身
望着围在床边的一干人——刘嬷嬷、秋蝉,舞月及其随侍的几个婢女,还有几个专事洒扫的二三等奴婢,黑压压堆满了不大的空间——鹿晓白头虽痛,灵台总算清明。原来是个噩梦。 那就好。那就好。于是问了所有大梦初醒的人都会问的一句话:“现在几点了?” 看到大家发愣的表情,她马上改口:“现在是什么时辰?”窗外天色昏然,她有点吃不准是天没亮还是已经天黑? 秋蝉马上去看架子上的漏刻,答是卯时过半。鹿晓白心头一松,早上七点,元子攸应该还没走吧?必须马上收拾东西,在门口等他。不过即使他已离开王府也无妨,她追到“得月楼”去就行了。 只是,这些人一大早的都跑来守着,怕是要防止她跟元子攸走。该如何脱身?趁他们不备偷偷溜走?这样做,会不会太对不起他们?毕竟好吃好住的照顾了她一年,招呼不打就跑,于情于理都难服众。 然而如果实话实说,元颢会放她走吗?现在的她,已经恢复所有记忆。是的,所有的,包括十六岁之前鹿晓白的记忆,主、次人格和谐共处。说来还要感谢昨晚那场噩梦,竟然就这样把她刺激醒了。 那么问题来了,对元颢,她已无法做到像三年前那样横眉冷对。虽说对他的那份倾慕已淡如烟云,但这一年来,她是全心全意要嫁给他的。如今画风突变,因“移情别恋”而产生的愧疚更令人备感折磨。 元子攸明天就要回洛阳了,她要走得光明磊落无牵无挂,就必须尽快跟元颢摊牌。 相爱相守的情意,固然令人荡气回肠。但若是缘份已尽,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岂不是境界更高?她苦思冥想,该如何说服元颢好好领会那层高境界? 正想着,元颢如阵风般旋了进来。众婢忙纷纷让路,鹿晓白眼一花,便见他已坐落床沿,拉起她的手关切问道:“晓白,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终于?为什么用这个词?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鹿晓白颇感奇怪,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被他握住的双手上,那感觉有些不自在,就像昨晚元子攸握她的手那样,惶惑中带着无奈。 “我……头很痛。”她蹙了眉尖,顺势把手挣脱出来揉了揉额角,便撑着身子坐起来,靠着床栏,这才发觉身子极度虚乏,脑中阵阵晕眩。心中不禁焦急,这副情状,如何出得了门? 元颢微顿了顿,遂伸手挑起她因汗湿而贴在眼角的秀发,勾于耳后,微侧了脸愠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还不赶紧换衫?”秋蝉愣了一下,忙告罪,转而去备水。<> “不急,我刚刚睡醒。”鹿晓白解释道,看了一眼仍然站着的舞月,说来也怪,之前潜藏于内心的对她的敌意竟也消失无踪,看着她,仿如回到当年,大家在“醉茗轩”中品茶赏乐,意气相投。 难得的是舞月也对她没有丝毫敌意。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也有说放手才是真爱。舞月究竟对元颢是不够爱,还是太爱了?鹿晓白不想费心去猜,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眼里含笑道:“你也坐嘛!” 舞月看向她的眼色有些诧异,此话,说得也忒亲密了些。被她这么一看,鹿晓白立即醒悟,原来一个不留神便沉浸在当年中。当下暗自警觉,在向元颢摊牌之前,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已恢复记忆。 刘嬷嬷搬了绣墩过来,舞月坐下后,吩咐她去伙房熬小米粥过来,摸了一把鹿晓白的额头,吁了口气道:“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转而看向看元颢,盈盈美目透着心疼与微嗔,“王爷怎么不多歇会儿?晓白病的这几日,您都没休息好。” “这几日?”元颢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鹿晓白脑中掠过不祥的预感,巴巴望向舞月,眼中笑意已被迷茫代替。 舞月轻轻一笑,漾出腮边的梨涡,发髻上碧玉簪的垂珠亦跟着轻轻晃动,“你睡了多久,知道吗?”说着瞟向元颢,两人相视而笑。 “睡多久了?”鹿晓白听到胸腔传来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厚实有力。继而在舞月的回答中,这颗跳着的心哗啦一下子沉入谷底——我,竟然睡了两天三夜! “我一直睡一直睡没醒来过?”怎么会这样?着凉发烧,竟可以昏睡两三天!这不科学!她想起那碗有异味的汤药,一直在突突发痛的脑子倏然划过的某个念头,把她吓出一身汗。 她不敢去看刘嬷嬷,更不敢看元颢,怕会从他们眼神中发现什么,更怕,他们也会从她眼神中发现什么!脑子里装得太满,稍为不慎便会溢出来。 秋蝉端了热水进来,见问便插话道:“鹿姑娘这几天啊,昏昏地睡了醒醒了睡,有时还说胡话。可把王爷愁坏了,天天守着。” 天天守着,是怕我溜出去吧?鹿晓白不由自主望向眼前这个妖孽般的男子,许是他刚歇下不久便被叫醒,急匆匆跑来,穿着居家白绸长袍,来不及收拾的头发随意拢向脑后箍住,松松的几缕黑丝垂在身前,这极简的装扮她是第一次见,竟觉得比他平时盛装来得更邪魅妖冶。 她垂下眼睑,良久才道:“我没事了,王爷去休息吧!”说完才意识到语气中带着刻意的疏离,不禁懊恼,怪自己沉不住气。<> 元颢默了默,看向她时的眸光透着探究,令她暗暗心惊。但他马上移开视线,对秋蝉道:“好生伺候鹿姑娘洗漱更衣。”又拢了拢鹿晓白的秀发,柔声道:“我在外面等你,呆会儿一起用膳。” 识趣的舞月忙先告退,被鹿晓白拉住:“我昨天买了丝线,夫人等下有空过来帮我缠了可好?”说毕切切望着她,眼里风云万千。舞月怔了怔,点头应好。 用膳时,鹿晓白把柔情蜜意与不胜娇羞两款韵致发挥得恰到好处,弥补了刚才的疏漏。还不避嫌地问起元子攸是否已离开睢阳,衷心祝愿他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宿。 元颢眼风带笑把她深情望着,望得她真正害起羞来。他说府衙里有公务待他处理,嘱她好生歇息,他去去便回。 待他走远,鹿晓白趁刘嬷嬷不在,支开秋蝉,挑了两套衣裳用方巾一裹藏好,心系着那包了布条的香囊,挪开枕头一看,倒吸了口冷气。 本书来自//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