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伪胜
寂静的战争遗迹外，一人一机甲正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从远方看去，庞大的机甲下，械零的身躯渺小至极，可他并未受到对方身形气势的影响，举手投足间，动作依然犀利迅猛，行云流水。 少年的手上握有两柄“NX-002”初学者，顾名思义，这是一柄使用难度较低的的枪械。它制作简便，伤害较低，但后坐力小。它的制作成本简易，因此能够通过流水线量产。在缺乏近战具械的情况下，械零使用两柄初学者，自然是想要起到阻挠对方的作用。 子弹撞击在机甲坚硬的外壳上，擦出刺眼的红色火花，可它们不过寻常子弹，并未击穿对方护甲。械零一边进攻，一边分神躲避对方的攻势。因为身形渺小，对方的攻击又诡异地频频延缓，他得以在夹缝中求生，将战斗持续到现在。 火光夹杂着近在咫尺的刺耳摩擦音，在空气中不断激荡。那声音尖锐，光芒夺目，对于常人而言是绝对难以忍受的折磨。 可少年却仿佛置之惘闻，他双手的动作依旧不变，身形不断切换着位置，寻找着机甲身上可能出现的脆弱部位。 张争庭在持续挥击中间的同时，心中的惊讶愈演愈烈。他不敢想象械零在这短短时间内竟能心分二用，做出如此准确的闪避与攻击。战斗中，他的每次斩击都利用手部推进致使招式之间间隔变短，可又明显露出破绽，留给械零躲避的余地。 但纵使如此，机甲对于人的压力依旧是不可估量的。在他看来，身处于这般凌厉攻势，械零应该很快便会受创，倒在他的剑下。可这一想法直至现在依旧无法实现，逐渐地，张争庭也生出些许好胜的念头。 战斗至今，械零使用大量弹药进行攻击，可取出弹药予以装填终究需要时间。在近战阶段，时间紧迫，他连躲避攻击都已十分勉强，又哪有时间进行换弹？ 就在少年心中思索着枪械弹药情况之际，手中的初学者也响起弹药耗尽后的咔咔声。械零心道不妙，抬头望向警卫机甲，却见他手中的大剑正呼啸着向自己的头部斩来。 电光火石间，大剑携带一股猛烈的风浪，停在械零头上不足五厘米的距离。大剑的剑背近在咫尺，械零默默注视着它，眼中却波澜不惊，似乎毫无畏惧。 漆黑机甲手中的大剑陡然变为无数微小的粒子，慢慢回到他背后的储物囊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械零，良久才慢慢说道：“对你的考验已经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张争庭前后说法的迥异，换做常人，此刻必然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欣喜，可械零听到这句话后依旧毫无表情，一言不发。凝望着那高大机甲闪烁微光的脸部护罩，械零的眼睛忽然间眨了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透出nongnong的自信。 “你确定……是我走吗？” 话音刚落，械零忽地朝机甲冲去，他的速度本就敏捷迅速，此刻又近在咫尺，张争庭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少年脚踩机甲庞大的腿部机身，在他的身躯上转了一圈，来到机甲宽阔的背部。 “王莉娜！”他猛然大喊，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扩散。他手中再次唤出的手持跃升释放庞大的重力波，轰击在机甲的后脑勺。而另一便，持有重力跃升的械零也被那股向上的冲击力带离机甲的身躯，腾浮于空，几秒钟向着地面缓缓坠去。 张争庭受到这一攻击，毫无防备地向前踉跄倒去。可就在此时，久违的白色光束从其背部，械零与机甲之间的空隙里冲击而来。它的目标，竟是机甲后脑部位被重力波冲击地微微破损，露出特殊纹路的关键位置！ 这一次，冲击波持续许久，直到械零坠落地面，那道光束方才缓缓停止。他望向失去动力，倒地不起的机甲，脸上依然无悲无喜。 似乎结局本就如此，自然无需惊讶，无需喜悦。 械零看了眼趴在地上，陷入死寂的巨大机甲，又转头望向不远处因为刚才那道攻击而有些心有余悸的王莉娜，他忽地向其招了招手。 “厉害，”待王莉娜来到身边，械零轻轻地称赞一声，而后又转向机甲，灰色瞳孔仿佛能透过机甲看清其中cao纵者的模样，“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意识到我在废墟中拖延时间的真正用意，还有……她。” 在十秒之前，由王莉娜再次驱动的“RK-0X1”型火炮释放出强大光束，配合着少年利用重力波短暂停滞机甲后脑部位的能核驱动，一举便将机甲的能核击碎。他们的联手进攻让漆黑机甲顿时失去能源供应，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械零的声音透过机甲的身躯，传入了警卫张争庭的耳旁，他几近冷酷的话语在此刻听来却显得格外讽刺。 此刻，张争庭无法驱动机甲，全身受限，趴在机甲身躯中。因为这次并非常规任务，他并未对机甲设置即时使用的后备能源。他心中恼怒，调试着机甲现有的备用能源，因为长期未曾使用，它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加载方才能够使用。 机甲外，械零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让张争庭停下手中的动作，愣在当场。 “我想，你得到的任务应该不是将我们抓回去吧。” 少年的声音冰冷，可话语中表露的深层意义却让张争庭不寒而栗。 “难道……他早已知道我的目的？”他的心中疑云密布，但随即想到了更加难以置信的可能。 “或者说，这小子是在战斗中发现我的攻击留有余地，才在最后赌我不会对其下狠手？” 思绪流转之际，张争庭终于将备用能源调试成功。漆黑机甲上黯淡的纹路瞬间激活，他站起身，环顾自周，却哪有械零和王莉娜的身影？ 轻叹了口气，张争庭不禁回想起械零先前在废墟中不断绕圈时的场景。 当时他深处高空，也没有特意调整视角，仔细观察械零举动后隐藏的深意。 可现在再一琢磨，他恍然惊觉，自己一定忽略了械零的些许举动。 “莫非，他就是在遗迹中拖延时间，联系另一位女性。”想到这，张争庭茅塞顿开，却又不得苦笑一番。在赞叹械零冷静的同时，他也深刻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的问题。 重新凝聚其注意力，他的双眼恢复原本的坚定。心念一动，漆黑的机甲便已飞上高空，他要将今晚与械零的交战情况告知胡广宏，便于他进行接下去的计划。 另一边，见好就收的械零二人也已走出战时遗迹。王莉娜的脸上微微泛红，显然回味着自己方才释放的攻击。她侧眼瞥向械零，赞叹起少年的运筹帷幄。 时间，回到数分钟前。 械零躲避着空中横飞的弹幕，一面开启思朽的虚拟屏幕，向王莉娜发过去通话请求。 “王莉娜，”他在地面一记滑铲，躲过一发关键的子弹，“快去找到我先前丢在战场上的重炮，等我通知。”虽然身旁炮火轰天，可械零的声音却依旧平静，让人不禁深深感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王莉娜面上畏惧，可聆听着械零那边激烈的战斗，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决定帮助对方。 “就像在械宇中使用武器那样，不过得做好抵抗反作用力的准备。” 他的话语虽然短暂，却出奇地让王莉娜浮躁的心平些许。 “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制造机会，破坏机甲后脑处的能源核心，你也对准这一部位进行攻击。”少年再次开口，为王莉娜说明最后的计划。 多次的攻击虽然并未造成明显的攻击，但械零并不是在做无用功，他在寻找机甲最为重视的部位。 经历了长时间的攻击后，械零发现，当子弹攻击在机甲的大部分位置，张争庭都不会特意地进行防御。可少年却记得自己的第一波攻势，攻击机甲的后脑时，张争庭催动了大量纹路形成高密度护盾，集中防御这一部位。 回顾整场战斗，械零的记忆力与对战机的把握展现的一览无遗。 相比王莉娜回顾方才的战场，械零却在思索着这位不速之客的真正目的。 在战斗伊始，对方所说的“秉公执法”，让械零立即想到自己同王莉娜在东锡城列车站的曝光行动。可对方来历神秘，自己也无法轻易相信对方所言。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王莉娜寻找掩体躲避。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对方，另一方面，便是要看那机甲师对此的反应。 在发觉对方对于王莉娜的躲避毫不在意，械零心中便已有所计较。对方显然可以利用远超自己的实力与加速能力抓住王莉娜，逼自己就范。可他完全没有关注王莉娜的消失，只是专注于同自己的战。而随着战斗的持续，械零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进攻张弛有度，看似将自己逼迫到了极限，可却并不致命。 隐隐间，械零猜测他先前所言并非真相，而是另有目的。 “可是……他试探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械零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除了今天中午遭遇的胡广宏与秦楚天，他想不到还会有谁注意到自己。 “难道是那胡广宏？”械零心中暗自思考，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喉头一甜，鲜红的血液喷吐而出。他只觉脑海一片晕眩，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刚才高负荷的战斗，并非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此刻重归平静，械零的身体也开始呈现多种负面影响。而他体内沉睡许久的某样东西，也在此时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