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逃离,进退两难
倒下时,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穿着双高跟鞋朝我走来,“嘎噔嘎噔……”我看见有人捡起了从我手里掉出去的手机,然后清脆干练地回了声,“真不好意思!”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靠窗的病床上,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全都是眼神呆滞,行为怪异的,穿着病号服的人,而且最该死的是我居然穿得和他们一样! 我被送进来三天了,成了这里的重点看护对象。学校美其名曰,不放弃一个心理扭曲的孩子,实则完全把我软禁了起来,三天以来,我和病房里的人一样,虽然受到的照顾很好,但却与世隔绝,胡家兄妹没有来,大伯他们也没来,更别说学校的其他人了,我知道他们是不会来了,如果我还想继续当一个正常人,想搞清楚这一切,我就必须离开这里,找到桔梗他们。 这几天大概是因为没有下雨,那个怪物没有再来找我,但我还是会常常做噩梦,梦到它似乎就在我身边潜伏着,以上帝视角戏谑的看着我。 我想他大概是在等下雨吧,等着下雨了就能把现在的我,这一只可怜又无力的笼中鸟,轻而易举地弄死。 所以我必须趁着天气晴朗的时候逃出去。 可是这里的戒备实在太森严了,每隔一小时就会有护士进来查房,一旦有人闹腾,马上就会有相关人员给他们打麻醉针。而且走廊上还有来回走动的保安,几乎都不轮换岗位。就算我逃出了这两道保险,从窗户往下看,下面还有警戒人员和无数隐形监控。 如果把这里比喻成一座金刚做的牢笼,也真是一点都不夸张了。 因此如果想逃出这里,最好是趁着所有人都疲惫的午夜到黎明这一段时间,还必须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否则我还没有逃出去,就被那个怪物给弄死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因为我住的是普通合住的病房,没有独立卫生间,所以我就经常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打探医院的“地形”,来估算自己能逃出去的胜算有多大。 可是每次打探完了回来,结果都是一样,胜算为零,唉。 每当我看到有神智稍微清醒的人想要从这里冲出去,就会有一波人出来把他拉走,拉去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再次见到他时,他看起来就成了一个合格的精神病人了。 如果强来不行,那只能搞出点意外了。 我住在四楼,每层楼都有独立配电室,所以,只切断四楼的电源是不行的,我必须去一楼的总配电房cao作才行。于是,这天晚上凌晨两点,我又一次借口出来上厕所,趁着警卫换岗的那五分钟偷跑到了一楼,拿出从护士那里盗来的手术小刀,朝着总配电房方向走去。 本来我是打算撬门的,但是走近才发现配电房的门居然是开的。 我一惊,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心想,不会是被人发现了,他们正在等我上钩吧?还是有人想到了和我一样的办法,而且早就把门撬开了? 我从门缝里看过去,里面闪烁着红红绿绿的警示灯。一个和我穿着相同病号服的人,就站在那些警示灯前面,伸着手不安地犹豫着。 原来是“病友”,还好不是敌人,我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怕打草精蛇。而他似乎沉浸在他的专注之中,没有发现我。所以我就一直沉默着,躲在一旁观察着他。 突然,楼上传来了sao动,我想那些人应该已经发现了有两名病人逃出来了吧。 但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慌张,而是迅速选择了最角落的一个绿色的灯,按了下去,瞬间,屋内的灯光全黑了,屋外也是,然后,我听见他仿佛还剪断了什么。过了几秒,我的手被人拉起,我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但黑暗中的那个人对我说:“嘘!想要想活着出去就跟我走。”我意识到他是之前的那个人,就任由他拉着在黑暗中游走,穿梭着。 “我们是不是应该趁乱翻出墙外?”我轻声问他。 “看来你对这次逃命一点计划都没有嘛。”他说。 “你和我一样吗,也是被抓进来的?你看见了外面的怪物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安静点,我就肖克。”他突然停下来对我说。 我大概是感觉到自己要逃出去了,太兴奋了,周围明明有那么多人在搜索我们,但我却丝毫也没有害怕。 “我叫柳絮生,”我接着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上天台。”他冷冷的说道。 “什么,不是要出去吗,为什么又要上去?”我有点迷糊,担心他在骗我,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 今天晚上是个晴朗的夜晚,明亮的月光打在我的脸上,把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照得格外明显。 楼上好像有人要下来,我们赶紧采取就近原则躲到了最近的一个空房间。 “你骗我?”我问他。 “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我们从院子里翻墙出去,会被多少只眼睛盯着吗,院子里有多少监控,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还是不解,“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上天台啊!那里怎么出去?飞吗?院子里可没有哪棵树能接得住我们!” “你为了这次逃跑准备了多久,柳絮生,我看你刚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逃命应该不是你一时的心血来潮吧?” “我……”我愣住了。确实,我没有准备多少。“我查了天气预报。” 这回轮到他愣住了,黑着脸问我:“天气预报……结果怎么样?” “这几天都会是晴天,晚上也不会下雨,适合出行。” 他听完,叹了口气,撸起了袖子示意我看他的手臂,并说:“每一次我想逃跑,他们都会给我打麻药针,打各种各样致幻的药水。”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手臂很纤细,有种营养不良的骨感,但是细细的手臂上面却满是针孔,伤口,淤青和痂子。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进来。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停尸房!这些人为什么会死?难道他们,不对,难道我们真的有精神病吗?” “不是的!”面对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一口否决。 “如果这些人不是病死的,你觉得他们是为什么会死呢,你觉得下一个死的人是谁?”我环顾着着周围的尸体,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竟然泛起了诡异的绿光。 “你是说……” “没错,”他打断了我的话,“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彻彻底底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在这里过了很久吗,那你为什么没事?”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想,当你坚持不住了,崩溃了,也许就离死期不远了,但是离开这里是我一直以来的执念,从来未变,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为什么能坚持活下来的原因了。我身边已经有太多人进了这个房间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你也不想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主动想死才会死,有谁会主动想死吗?” “这家医院有的是办法逼疯你,让你主动想死,你之前经历的与世隔绝,还不算是正式的游戏开始。” “可是……”我心里有太多问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们再待下去就出不去了,这家医院有独立的发电厂,只要15分钟就能给整个医院通上电,被我切断的电源很快就会被修好,你还要再纠结下去吗?” “可天台怎么下去?” “放心,”他又拉起了我的手,“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就这样被他拉着,穿过重重叠叠的警卫,来到了天台。 肖克脱下了衣服。只见他在腰上缠着无数圈绳子。 “你在哪儿搞的?”我问他。 “跟你一样偷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他开始把自己身上的绳子缠到我身上,告诉我,“等一下,你沿着排水管道慢慢下去,这根绳子可能不够长,你需要荡一下,跳到最近的那棵梧桐树上,跳之前记得把绳子解开,上树之后翻墙出去,那里是大部分监控的盲区,逃出去的几率很大,逃的时候千万别回头,一定要快,否则就走不了了!” 我看着帮我绑绳子的他,不由自主地问到:“你为什么要帮我?” 肖克还在继续帮我绑绳子,绑完了,说:“因为我不能让你成为下一个我,你比我有更强的意念力,我在一开始就感受到了。你如果逃不出去,会在这里待得比我更久,比我受更多的苦,因为你不可能放弃逃出去的任何机会。”
他的眼睛被月光照的亮亮的,让我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此时此刻窘迫而又倔强的自己。 “我们现在只有一两分钟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下去之前,他再次叮嘱我的。 都说完全信任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可为什么我能如此放心地把自己的命交到这个人手上,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呢? “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爬下去的时候,我不断给自己打气。 下到一半的时候,上面突然有人在抓绳子。 “不好,他们来了,我们太慢了!”肖克说道。 “我们现在还在十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我焦急地说。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先快点往下爬,快点再快点!”肖克喊道。 我疯狂的往下爬着,绳子的尾端系在我身上,首端绑在天台上,如果他们现在弄断绳子,我必死无疑,不过与其被他们抓回去,我倒宁愿他们现在就切断绳子。 我和肖克迅速往下滑着,手都磨出了血却来不及感到疼,上面滴人也在迅速的拉着我们,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导致几分钟过去,我们才爬到了五楼。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现在就得跳了,再这样下去,楼上的人留下的人就会来抓到我们了,到时候不管上去还是下去,我们都得被抓回去,继续生不如死。” “那我们跳吧,”我说,“死了也比现在强。” 上面的人似乎累了,不再拽绳子,但却开始射击麻醉针了。 我大呼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射成马蜂窝的。 “柳絮生,你听我说,你现在解开绳子抱紧我!”肖克喊道,“我帮你甩到那棵梧桐树上。” “那你怎么办!”我问到。 “我说了不要管我,快!”他凑近我强行解开了我腰上的绳子。 在他把我甩出去的前一秒,我听到他的呢喃:“这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任性,最痛快的事情了,絮生。” 被他被甩出去的时候,我喊着他的名字,“肖克——” 一直到落地,我才能回头看他,我见他像一具尸体一样被挂在空中,肯定是中了麻醉针了。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拉上天台去,因为周边的情况已经不容我思考了。 院子里的警卫像丧尸一样向我涌来,我迅速地翻墙出去,跑了很远。 肖克,我会回来救你的,一定。所以在那之前请务必活着。 跑出医院有一好一段路了,我躲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舒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肖克怎么样了。 沉思中,有几滴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回过神来,发现这并不屋檐上的水滴,而是天在下雨。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回过头,果然,那怪物如约而至。它垂地头发好像要阻断我所有退路。 我又开始狂奔,可不管跑到哪里。那怪物总会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我,好不轻蔑。 最后我发现自己居然又被那怪物逼回了精神病医院。 就在那怪物要抓住我的前一秒,我跑进了医院的正门铁栏内。再一回头,我发现那怪物竟然站着不动了,他就那样木讷地,执着的守在铁栏外,正对着我。 我万分不解地,诧异地看着那怪物,直到被医院的警卫打了麻药昏迷过去。 昏迷之前,朦朦胧胧地,我感觉天好像不下雨了,我看到他还在那里守着,一直没有离开。 所以那怪物进不了这里,那我也永远出不去了?继续待在这里会变成疯子,迟早会死,逃去外面,会马上死,嗬,还真是条条大路通地狱啊…… 麻醉针的药效很快起了,我彻底倒了下去。 (第一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