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演员
2003年，吉林松原。 刚过中秋，天气逐渐转冷。街上的行人已经脱去了短袖。 沈涛穿着件黑不溜秋的迷彩外套，蹲在一个破败的工地门口。 一双迷茫的眼睛，漠然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西斜的落阳，在他黝黑的脸上，留下了一轮金色的轮廓。 “咔~！” 直到街对面的一个监视器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叫停声，沈涛的迷茫眼神里，才逐渐恢复了神采。 “这一幕过了！” 导演对着监视器再看了一遍镜头后，才拿起喇叭对着外围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 没有欢呼，也没有激动。 外围清场的工作人员放开了拦线，让路人经过。 灯光和场务开始清理现场，准备布置下一个场景。 沈涛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在地上。 只是手下意识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才想起他已经戒烟了。 穿越回来已经一个月，虽然在尽量克制，可偶尔还是会下意识的就想叼根烟。 尤其是在拍摄的间隙。 一觉醒来，能穿越到平行世界的2003年是他没想到。 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穿越过来后，居然会成为一个演员。 还是曾经听过的大导演，管虎的戏。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可以让他安稳的接受穿越的事实，和如今演员这样一个新的身份。 好在这部戏对演技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摆出冷漠脸，基本就能应付绝大多数场景了。 毕竟是当过带货主播的人，站位和面对镜头，也并没有多少生疏的地方。 倒是今天这种需要表现出茫然的镜头，算是为数不多的对演技有要求的地方。 好在，刚刚穿越回来不久，茫然算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 所以这根本不用刻意去表演，就能自然呈现。 “来个步！” 就在沈涛回想刚才的演出心境时，旁边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上面夹着一根细长的长白山。 “谢了，我真的戒了。” 沈涛看了眼来人，同样老旧的迷彩服、满脸脏污、还有一头“炸天”般的长发，摇了摇头拒绝了。 倒不是他嫌弃递来的烟，而是在总结了上一世猝死的原因后，这一次他决定抛弃那些不好的习惯。 比如抽烟，酗酒，还有私生活混乱。 “你也真是的，为了贴近人物也不用真的戒烟吧。” 来人用纯正的青岛口音吐槽了一句。 也没强求，就自顾自的叼着烟，在沈涛身旁的马路牙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刚才那个眼神演的可真好，是咋演的，教下我！” 落日的斜阳，透过来人那凌乱的发梢，照在沈涛的脸上，让他每到这个时候都感觉有些恍惚。 如果放在二十年后，他对人说，黄渤曾经向他求教过演技。 估计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沈涛自己都不会相信。 可这样的事，就发生在他的眼前，而且最近这一个月还经常发生。 没错递烟这人就是后来的百亿影帝，黄渤。 如今的黄渤，和他差不多，都是影视圈的新人。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是黄渤的第二部戏。 上一部也就是他的处女作，也是管虎导演的戏，叫《上车，走吧》 可真要论演技，此刻的他，不见得就比沈涛好得了多少。 用力过猛、矫揉造作更是随处可见。 而这部戏的名字叫《生存之民工》。 拍的也是民工日常，对上辈子真的当过民工的沈涛来说，基本算是本色出演。 所以对他来说，很多时候不像是在演戏，更像是在回忆他曾经的人生。 “就那样演得呗，就是按照孙老师说的，别把自己当演戏，就当这是我们自己真实的生活，自然就能演出导演想要的感觉了。” 这部戏的拍摄资金非常紧张，除了几位主要角色是请的专业演员，里面大部分配角管虎都是找的新人。 并且都是没有经过培训就拉来直接上戏的，用管虎的话说，他要的就是新人的那种粗劣感。 沈涛他们的表演，基本全靠几位老演员的临场指导。 “切~！算俺白问！” 听了沈涛敷衍的回答，黄渤感觉特没意思。 老师教了就能演出来，那他还来问沈涛干嘛，自己也往镜头前一站，咔咔几下就演过了不香吗？ 可事实是，他并没有沈涛这种一点就透的天赋。 “渤哥，你也别心急，其实你就按照现在这种风格继续演下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比我演的更好。” 这倒不是沈涛故意安慰黄渤，而是他已经在后世见过黄渤的表演。 《疯狂的石头》里那个跟在道哥后面的小跟班，一口流利的淳朴青岛话，一头不怎么飘逸的刘海，以及有些缩手缩脚的肢体语言。 这种“草根气透露的喜”和“小人物身上的悲”是真的非常契合黄渤。 而在《民工》这部戏里，黄渤已经有些《疯狂的石头》里黑皮的味道了。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宁浩会找黄渤来演黑皮的原因吧。 两个人物在某种情况下，是真的非常像。 “涛，你就别安慰俺，俺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这辈子想靠这张脸出名是很难了，只希望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俺。” 黄渤自嘲了一句，将手里的烟屁股一丢，一只手就自然的搭上了沈涛的肩膀。 黄渤说这话倒不是自暴自弃，毕竟论长相，他可比沈涛差了不少。况且天赋也更是不如。 与其想着自己成名，倒不如早点抱紧大腿来得实际。 “怎么可能，我还想说你以后成名了别装不认识我啦。” 在沈涛眼里，黄渤才是大腿。 未来二十年，电影市场最火的不是华谊，而是黄渤宁浩他们这帮坏猴子。 《流浪地球》《封神》基本算是重塑了电影工业。 “就我们两个这长相，肯定你比我先出名。” “对了，你没几场戏了吧。” 黄渤没有继续和沈涛纠结谁会先火的事情，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还有两场戏吧，按照进度大概后天我的戏份就能拍完了。” 沈涛回想了一下接下来的戏份，也是非常感慨。 他人生的第一部戏，就这样拍完了。 这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 “你倒好，拍完就可以先回京城了，我们还得在这吃一个月的灰。” 拍戏很多时候都不是按照剧情拍的，《民工》这种群戏，都是先拍集中的镜头，然后再根据各个角色的剧情，单独拍剩下的镜头。 沈涛扮演的杨志刚，虽然也是主要配角之一，可在众多角色中，算是单独镜头最少的。 尤其导演为了照顾那几位和他搭戏的大牌，所以把他的戏份给挪到了最前面拍摄。 因此也是最先杀青的。 “那拍完这部戏，你接下来准备干啥。” 问这话的不是黄渤，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另外一个人。 身量很高，剃个光头戴个黑框眼镜，留了一撮小胡子。 往那一站基本能把大部分阳光给挡完。 他就是本剧的导演，管虎。 “导演。” 看见是他，沈涛和黄渤就都从地下站了起来。 管虎是个很直接的人，在剧组里，他对演员有什么要求，都是直接说的。 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很能得到演员的喜欢。 所以面对管虎的问题，沈涛也没回避。 “我还没想好，不过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好好演戏。” 当过一次演员，说沈涛不怀恋是假的。 那种站在聚光灯前成为焦点的感觉，虽然他前世做网红也接触过，可和真正当演员当明星比起来，就是两回事了。 就更别说，那些流传在娱乐圈的粉红传说了。 可演戏不是说演就能演的，他一个新人，又没经纪人。 以前对娱乐圈更是一知半解。 这次能当演员，完全是托了重生的关系。 可离了这个剧组，要想再次接到戏，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你是天生的演员，在表演上比黄渤更有天赋，如果你真想好好演戏的话，我建议你回京城后，可以去报个表演班，系统的学习下。” “拍戏不是光有演技，还得有很多理论和方法，你要把这些都掌握了，才能算一个真正的演员。”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管虎对沈涛是非常满意的。 他为了拍好这部戏，除了几个重要角色，其中绝大部分演员，都是找的新人，包括和他有过合作的黄渤。 当初选择这些新人来演，就是看中新人身上那股单纯的朴实感。 事实也证明，这一个月拍下来，沈涛并没让他失望。 不但很好的完成了他需要的镜头，也给他带来相当多的惊喜。 尤其刚才这个迷茫的镜头，能如此轻松演出来，不是光有天赋就可以的。 “能学习当然好，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学。” 要想真的走演员这条路，系统学习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现在拍戏，就像刚入直播带货时候一样，只要价格够低，随便什么都能卖出去。 可卖到最后比的还是性价比。 拍戏也是一样，想要真的做这一行，就需要在专业上提升自己。 “你如果真的想学，就去中戏吧，他们每年都有研修班。这样我回头给老郝打个电话。你回京城去找他吧。”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管虎是真心喜欢沈涛，也觉得他是一颗好苗子。 如果不好好培养就真的可惜了。 上一世黄渤能一路成长起来，管虎可给了不少帮助，获得金马奖的《斗牛》也是管虎的作品。 “学习很重要，不过演戏也不要停。” 说完这句话，管虎随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沈涛面前。 “这是我一师弟的联系方式，他正在筹备一部电视电影，叫《BJ童话》你可以去演个角色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