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霍熠炀的死讯
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去，就像老式黑白照片的冲洗过程，整个世界逐渐开始显现，伴随着眼前浮动的人影，嘈杂的声音也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之若……” “之若？安之若！之若……” “赶快叫救护车！大家散开一点，不要围着……” “文芳……文芳”安之若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文芳的脸，终于哭出了声音，“江叔说……江叔说……” “之若！之若！——” …… 安之若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刚刚不过是在做梦，可看见坐在床边的奶奶和李文芳，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里是医院，刚刚那不是梦……不是梦…… “江……江叔……说”一想到江叔在电话里说的，安之若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之若……你不要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熠炀……熠炀……”奶奶别过头去，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才转过头来对安之若道，“至少现在还没见到熠炀……熠炀的……小江太过分了，怎么能直接打电话跟你说这些……” 安之若摇摇头，这是江叔临走前她请江叔务必答应她的，不管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一定要告诉她，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得住，她甚至想，她跟霍熠炀相处也没有多久，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怎么难受也不至于太伤心……可原来，这只是她的想当然而已，否则胸腔中的撕裂般痛楚从何而来？ “之若……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李文芳在她床边蹲下来，轻轻地说，“也不是……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你昏迷的时候，奶奶和江叔通过电话，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没有找到……”李文芳别过头，哽咽着没有再说下去，她实在说不出尸体两个字。 安之若闭了眼，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沾湿了枕头，江叔说好容易找到霍熠炀的线索，确认了他被关押的地方，可还没有布置好营救。谁知道政府军和对方怎么就突然交了火，然后就发生了爆炸……安之若睁开眼，转头寻找着什么，“手机……” 李文芳赶紧把她的手机找到，安之若道：“打给江叔。”李文芳看了看奶奶。见她点头，调出之前的通话记录，拨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到安之若的耳边。 “江叔……我……嗯，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会的……我知道……如果有……”安之若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方睁眼坚强道，“如果有确切的……不管他怎样……一定……一定带他回来……”奶奶听到这话终于再也忍不住，强忍着转身走到床边，只留下颤抖的肩膀。她的儿子英年早逝，霍熠炀一直是她的寄托，是整个霍家的寄托。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心碎的事情了。 而此时，带着霍家全部希望的江叔，挂了电话却再也站不住，在一片废墟前慢慢跪了下来。 “江……”多得试图扶起他，可整个身材不高的中国人身上仿佛坠了千斤重，多得一下竟没有拉起来。 老泪纵横的江叔摆摆手，示意多得不要管他，多得只好垂下手，看向江叔望着的那片废墟。这里刚刚结束交战。爆炸引起的火灾尚未完全被扑灭，现在是政府军暂时占领了这片地区，虽然政府军正在仍有火苗上的废墟上搜寻，可他和江叔却都没有刚来时的那种焦急心情。这样情景，又怎么可能找到让人满意的结果呢？ 他们要的是活着的霍熠炀啊！ 江叔呆呆地望着政府军在搜寻，他们刚得知霍熠炀的确切消息仿佛就在几分钟以前，与政府军/与当地势力交涉，研究最快最安全的营救方式，可一眨眼一切都变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崩溃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无助，他给安之若打电话，给老太太打电话，他想寻找一个支撑，可他知道，他带给她们的消息是在毁了她们的支撑…… 强压下心头的绝望，他站起身擦了一把脸，对多得道：“麻烦你留下两个能信任的人在这里，我们继续追，不是有人从这里撤走了吗？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少爷不会这么简单就……你不了解他，他一定有办法的。” 多得怔了一下，虽然他内心基本认定霍熠炀就在这里，可还是决定按照江叔的打算去做，就算是对这个老人的一点安慰，不过他还是要提醒道：“我会尽力帮你，可是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他很怕江叔因为过度伤心或者太过偏执追查霍熠炀的消息而擅自行事，在这里这不但可能要了他自己的命，更可能要了他和那些兄弟的命。 江叔感激的拍了拍多得的肩膀，其实他心里知道霍熠炀生的希望很渺茫——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废墟——可他实在不愿意在这里等着霍熠炀的尸体被找出。他无法面对那一幕。就当逃避也好，也许之前霍熠炀在这里的消息是假的呢？也许他也撤走了呢？林峰正在另一条线上追寻，至少现在没有走到死路，也许林峰那边才是对的呢？ 国内这边，因为安之若只是过度伤心晕倒，在医院观察了一天确认大人和孩子都无碍便在第二天傍晚出了院。在维璟灏的婚礼上晕倒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混乱，在这个霍熠炀不在国内的当口，由于安之若的突然昏倒给了媒体太多猜测的空间，从协康出院时为了躲避媒体倒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等回到霍家时，维璟灏和李珈伊竟然已经等在了客厅。 “他们都很关心你，医院那边太多记者了，我就请他们到家里了。”奶奶对安之若解释道。 维璟灏表面上看上去似乎与正常无异，可眼底的焦急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安之若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昨天她和奶奶已经商量过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此之外，她们绝对不能对外透露一点消息。如果霍熠炀真遭遇了不幸，这对霍家和江山绝对是致命的打击，而她们的心底，都还在相信着奇迹，期盼着奇迹。 她决定，哪怕对维璟灏，也要守口如瓶。 “之若姐你吓死我们了……”倒是李珈伊先上前关心她的身体，“早知道你怀孕了就不要来了，都说前三个月是最重要的。” “我没事……倒是给你们造成麻烦了……你们，你们不应该去度蜜月的吗？”安之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几人在沙发上落座，李珈伊道：“蜜月什么时候去都一样的，不来看看你，怎么能安心度蜜月呢？”说完看了一眼维璟灏，似在疑惑他到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大明星怎么了，怎么到现在一句话不说？”与安之若同时进门的李文芳故意轻快的问，好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维璟灏垂下眼帘，再抬起眼睛时，原先那份迫切的担心已经隐去了不少，对安之若道：“你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之若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抚着还很平坦的小腹道：“我会注意的，要不然熠炀回来一定会骂我的。”说完还挤出一个笑容。 维璟灏不是笨蛋，安之若在婚礼上是接了一个电话昏倒的，最近媒体上对于霍熠炀行踪的猜测以及现在霍家老太太和安之若的状态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今天来本想问问详情，可现在看霍家人的态度，可能是打定主意不往外说。 这样也好，他也可以暂时收起自己那些不好的揣测，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你跟霍熠炀说，等他回来我们再单独请他喝喜酒，霍大总裁的红包我可是要单独要的！” “啊，还可以这样的？那之若我不管，以后我结婚红包也要双份的！” 谈话的气氛在所有人的小心呵护下似乎变得轻松起来，又聊了半个小时，维璟灏与李珈伊起身告辞。安之若和李文芳送他们到客厅门口，维璟灏走前回身单手搂了一下安之若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一句话让安之若差点掉了眼泪，好在李文芳反应快，寒暄之下送走了维璟灏夫妻。 外人走了，霍家客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安之若和老太太都努力在对方面前表现的坚强无比，老太太还跟江叔通了电话，指示不到最后不放弃一切可能性。两人都生怕自己一旦表现出太多伤心就真的崩溃了。 安之若谢绝了李文芳的好意，并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的才独自一人进了卧室。关上门的一刹那，泪水喷涌而出。 她环视整个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在不久之前她还费尽心机逃离与霍熠炀的婚姻，他是那么迁就自己，一开始她以为母亲为霍熠炀说好话多半是不想她失去霍家优渥的生活，可是她现在才真的相信，在他们过去的六年婚姻里，除了导致她失忆的那次，霍熠炀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宠着她，哪怕知道她受孕难，也从来没有一点介意。 江叔曾偷偷对她仔细解释过霍熠炀与宋柯柔的那晚，甚至把证据一一摆在她眼前，那时她觉得自己跟霍熠炀已经结束了，所以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可是现在，他们有了孩子，她知道自己就算仍未恢复记忆，可内心却早已接受了霍熠炀，她不确定以后的日子到底是像童话一样幸福的生活，还是会演变成一场豪门狗血剧，可如今，上天却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给她。 人生，难道一定要这样无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