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擦肩而过

    SC0103年6月，眼看着22岁生日即将来临，风宇已经在DT3休整了一个月。

    在E4战役结束之后，DT3前线出现了短暂的停火。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对于新亚洲和UAC双方都是巨大的补给和经济压力，偶尔来一次还行，总是这么打，国力再强也会耗尽。

    尽管风宇卡在“斩舰名人堂”的门槛上还没跨过去，但是在E4战役中的威名已经传遍前线，成为公认的意识流最强王牌机师之一，是所有UAC战舰心中的噩梦。

    水蓝色机动战士平举两把延伸出水蓝色能量刃斩舰刀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新亚洲的征兵广告上，背景则是一艘UAC超新星级主力舰正在爆炸的画面。这艘不幸成为背景的战舰正是在E4基地逆时针空港外被他击沉的那艘UAC舰队旗舰，这也是被成为“E4之斩”的传奇一击，是战役逆转的关键性一击。

    至于太空军第10舰队的英勇抵抗则被制作成了纪录片，在各大媒体平台上让人点播。

    作为E4战役的英雄舰队，第10舰队在将E4星域的驻防任务交接给太空军第一机动舰队之后，返回天京星域进行表彰和整编。尽管此时舰队规模已经剩下满编时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是这支舰队毫无疑问不可能被裁撤，甚至还有被超编的可能。

    共和国应征的青年们都以加入第10舰队为荣，希望成为这支英雄舰队的一员。而报名成为铁球驾驶员的新兵又一次爆发性增长，无数憧憬着成为王牌机师一刀斩舰的年轻人忘记了铁球的高死亡率，眼中只有机动战士WS潇洒霸气的雄姿。

    “风暴门”事件的最后负面影响被彻底消除，军方也不愿意E4战役的英雄身上背着这么一个污点，私下里动用手段清除两年前“风暴门”事件的一些残留痕迹。军部也曾经和风宇探讨过更换代号的问题，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让风宇与“风暴门”划清界限。无奈风宇已经看淡了这些，而且他很喜欢“风暴”这个代号，执意继续使用。

    在此期间，第10舰队彭定邦中将趁热打铁再次向军部申请让风宇加入舰队，可惜军方保守派势力一致反对，而且主战派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各一线舰队都想得到风宇。加之军部通过E4战役也进一步认识到风宇不应该局限于某一支舰队，放在DT3作为直属军部的机动力量更能发挥他的作用。于是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风宇本人对加入第10舰队并不排斥，这支舰队很对他的胃口，只是这一回军部并不打算征求他的个人意愿，他连个表态的机会都没有。

    他和第10舰队的缘分就此擦肩而过。

    此时距离SC0098年底的DT3守卫战役已经过去四年多，曾经被UAC摧毁的远征军空港被重建为太空军前哨基地，而驻守该基地的DT3战区舰队也将番号更改为太空军第12舰队，仍然由金泰恩中将率领。至于李锐中将则卸任了舰队副司令职务，担任基地指挥官，看来是一蹶不振了。

    不过作为太空军前哨基地指挥官，李锐虽然手里头没有舰队，却担负着DT3前线各舰队的协调工作，而风宇的联络处也划在他的麾下管理，算是回到了最初的长官手底下。

    只不过风宇之前一直很忙，每次返回DT3前哨基地都没能久留，基本上都是当天就离开，也就没有机会和自己的老上司见面。实际上，风宇打心底里也不想见李锐中将，看到这位原远征军舰队司令会让他想起李星妍。

    李锐也明白这位风头正盛的“风暴”上校和自己的女儿有过怎样的一段过往，倒也没打算见面刺激他。他的工作也很忙，虽然都是一些事务性的东西，没机会投身于一线作战，但好歹也是职责所在，再不兢兢业业，恐怕就只能回天京去养老。

    只是风宇这一个月来人都在前哨基地，想要避而不见几乎没有可能。

    这天下午，进行完例行的模拟器训练之后，风宇独自走在前哨基地的街道上，这里也有一座多功能餐厅，虽然规模格调上都不如“天京右眼”的“右眼睫毛”，毕竟首都星域的玩意儿总是高人一等，但这里的咖啡却一点也不差。作为距离太亚WH很近的星域，每年经过这里的商船有不少，也带来了各星域的特产。这家餐厅的蓝山咖啡相当不错，是纯正的地球土特产。

    风宇时常会来此坐一坐，品一品咖啡。与其说他是来品味咖啡，倒不如说他是来品味回忆的。酸酸苦苦香浓馥郁的蓝山咖啡完美地诠释了他这些年来的际遇，充满了回忆的味道，让他每次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街头的人造阳光，一边回忆着正在慢慢流逝的青春岁月。

    洛云曦知道风宇的习惯，但从不来打搅他。她了解小风哥，作为双子座，心中都有不愿说出的孤独，都有想要一个人独自面对回忆的时候。刻骨铭心的回忆是抹不去忘不掉的，洛云曦从未幻想能够让风宇忘掉那些痛，她只想依靠自己的努力，让小风哥的未来多一点甜蜜和幸福。

    只是这个下午，风宇还是被打搅了，因为他在餐厅里见到了不愿见到的人——李锐中将。显然最近的休战让这位前哨基地指挥官也难得地清闲了，于是有空到这种休闲场所来坐坐。

    发现了李锐之后，风宇也不能装作没看见，毕竟在名义上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司，且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坏。于是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准备打个招呼之后就回到自己窗边的老位置坐下。

    问题是李锐中将今天突然有了和风宇说话的兴致，便招呼他坐下，“有消息说，你很快就能晋升准将了。下一场战役，只要你再获得一个斩舰数，迈入‘斩舰名人堂’，军部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补偿你应得的荣耀。”

    风宇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向上爬的动力了。之前之所以那么拼，完全是为了有个能够与李星妍母族背景相称的身份地位，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当初的意义。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新亚洲军人，为了保家卫国而战，荣耀什么的，慢慢来吧。

    眼见风宇不肯开口说话，李锐接着说，“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爱情和婚姻完全是两回事。当初你若真有机会和星妍在一起，恐怕现在会更加痛苦。”

    风宇闻言愕然，不由得盯着李锐的眼睛看，想要听他进一步说明。

    李锐倒也敞亮，没有把话只说一半，“我想你也知道夏氏的情况了，那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家族，一切以利益为先。当她家的女婿可不容易，我是过来人，个中的压力不是你能体会的。”

    “怎么说？”风宇毕竟只是个22岁的年轻人，对于婚姻还不是很懂，他从来都以为相爱的人应该结婚走到一起才是圆满。

    “距离产生美，擦肩而过的恋情恐怕才是最美的。一旦你成为那个丑陋家族的一员，身不由己的痛苦只会让你备受煎熬，甚至后悔这段婚姻。”李锐的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我也曾经年轻过，我也曾经爱过。那时星妍的母亲是如此的美好，让我不能自拔。但是……结婚后一切都不是当初想象的那样。”

    “难道相爱的人结婚还会不快乐不幸福吗？”风宇更加不解，追问到。

    “只有跟适合你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比如你身边那个小跟班。”李锐露出暧昧的笑容，他口中的小跟班显然是指洛云曦，“家境差距太大，婚后说话没有分量，生活没有自我，甚至不得不对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事情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宇越听越迷糊，婚姻生活对他来说确实太陌生。

    对于这个问题，李锐沉默了许久，看了看风宇清澈真诚而单纯的双眼，终于还是透露了一点点，“夏氏不干净啊……”

    风宇是个聪明人，虽然单纯，但不代表他不懂得思考，事实上身为双子座，胡思乱想是他最擅长的。所谓“夏氏不干净”，无非几种可能，比如和军政两界的利益交换黑箱cao作，比如走私军火，比如里通外国。也许全部都有，也许还有更加黑暗的东西。

    身为夏氏的女婿，李锐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身为军人，荣耀感和国家观念应该是最强的，对于商人这种没有下限的行为肯定发自内心的反感。可是他爱李星妍的母亲，就不得不帮着隐瞒，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更糟糕的是随着太亚WH战役的失败，他在军中地位下降，失去舰队指挥权，沦为基地指挥官，在夏氏眼中成为了不受待见的人，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甚至和李星妍母亲的感情都有破裂的可能。

    这些正是李锐想要风宇明白的东西。虽然李星妍是他的女儿，他也希望女儿有真爱，有美好的因缘，但他更清楚，风宇确实不适合。

    这就只是一段擦肩而过的恋情，留作回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