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风

    缩编后军官去向很快有风声传开：一是鼓励大家选择离自己老家近的部队；二是综合平时表现，表现好的留南京，表现不好的会分流淮安和新沂；三是有关系的可以提前运作转业或调到安逸的单位。

    我还没来得及到师部找通信科余科长，余科长却主动到团里找我了，当然不是找我个人，他是作为全师最高通信长官来巡察的。

    缩编前夕，不少团、营职干部早已无意本职工作而开始着手自己前程。而余科长不，他是个传统老派军人，他坚守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理念。最后那段日子他仍然奔波于各单位，梳理全师通信队伍和通信装备情况，算是对历史对未来负责。后来不管在部队还是在省厅工作，我遇到不少这样的领导，他们一直辛勤地工作着，不是为前途也不是为钱途，而是坚守着工作cao守和工作责任，写到此处谨向他们脱帽致敬！

    余科长在方山的最后行程安排就是与所有通信军官进行一次个人谈话。我接到通知赶到招待所时，恰好轮到我。随行的何参谋（现已任省府某厅局单位副职）对我微微一笑，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徐排长，科长是您老乡！然后很客气地领我进房间，轻轻带上门出去。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参谋可不是团里常见的低层次的参谋！

    到部队十六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全师最高的通信长官。我放眼打量，只见余科长身高一米八十以上，颇为英武。从外貌上来看，算是非典型江苏人。

    我知道再作客套是多余的，我直接开口问道：余科长，听说您是兴化人？

    余微笑道：是，你也是兴化的。你是我们全师最高学历的通信军官。

    有了这个开场白，后面的谈话就顺利很多。

    两人最后的话题则落到个人去向上。

    我说我农村的，又是学生兵，没有任何关系可找，同时没有大城市小城市概念，到哪都可以接受，但因为表现的不好才会分流，所以，能留在南京还是第一选择，为自己正名。如果到其它城市了，大家会认为因为我的工作不好。

    余科长微笑点头。

    临了，我说：科长，本来前期想去拜访您，但种种原因耽搁了。今后有什么事，我还要当面向您请教！

    余科长：请教谈不上，可以互相交流。随时欢迎你！

    谈话结束了，我知道我的方山部队生涯也结束了。我综合团里平日评价以及这次谈话效果，我感觉我自己留在南京是大概率事件。

    我们一起来5团的三个本科都留了南京：老赵比较刺头分流淮安，但他在省军区的叔叔及时出手截留，并任命副连长；老吴缩编后从宣传部门下到连队后当副指导员；而我这个风头最劲、荣誉最多的，则到旅通信连干副连职排长。

    方山部队生活补记四件事。

    第一件事是97年11月，我休假回了一趟盐城，遇了一下心中的白月光。我们其实没有谈过恋爱，不要说拉手等亲近举动，连亲呢的话也没有讲过。但当时我们分别是同届的文理科领军人物，每次我都是理科第一名，而她是文科第一名。我们初三是同学，而且是前后桌，彼此都很平淡，没有什么火花。但无巧不成书，偏偏一次偶然的机会，就让我们彼此思念了八年。

    那是在高二的时候，我们又毫无悬念地成了文理科第一名，校长亲自为两个第一名颁奖。王校长颁奖时开心地说：这是我们93届的金童玉女！我们学校的明年高考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两位身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撩动了少年善感的心。我们两人在台上拿着奖品相视一笑。她羞涩的这一笑成了我后来八年里不断回放的片段。

    高中阶段学习紧张，这种似有还无的情绪被死死地束缚在心底。但枯躁的四年军校生活让这种情绪得到释放且放大！在我大三准备付诸行动时，另一名同样出色的文科班女生出场截胡，她是我高一的同桌，高二一直被我心中的白月光压制，但高三时实现了弯道超车，成了文科班最后的高考状元。

    她也知道我和白月光一些片段，也许是真心喜欢，也许是想处处超过白月光，她在大三时果断出手，向我表白心中的期许。我礼貌地表扬了她，但也表明了我心有所属。我自认处理得当，但我低估了一个女生的厉害。她看到无望后，主动写信给我的白月光，把我说成脚踏几条船的渣男，并且剪辑了一些我和她的书信寄给白月光。

    那时仅靠书信往来，有些话越解释越说不清楚，而且我个性中的叛逆因子被完全激发出来。我想清者自清，便拒绝解释！我请假回去时，白月光大专毕业已在盐城某局工作一年，她约了一个男同学陪我一起吃晚饭，席间她和男同学有说有笑，只有我拘谨地坐在一旁。我孤零零地看着周边一切，我心中一片悲凉，突然明白了：我们已经是两条道上的列车且渐行渐远。

    多年后，讲我坏话的女同学当面道歉：说当时不懂事，可能破坏了一场好姻缘！我也早已释然，说一切都是天意，年轻人不需要负这个感情责任！

    第二件事是97年底，父母见我还没对象，心里着急，就找人帮我介绍了一个家境优渥的盐城人民医院某医生。医生到省人民医院进修时专门到部队与我见了个面。她寒风中穿着黑色超短裙在部队门口等候，我远远望见，心中不寒而栗：这么寒冷的冬季为什么要穿超短裙呢？！那时年轻，完全不解风情！我很客气地接待了这位朋友，但强硬拒绝了父母的好意！

    我的坚拒让父母与我从此产生隔阂，他们坚持认为如果我认可了这门婚事，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将会有另一个天地。

    第三件事是在南京火车站邂逅的老夏于98年初给我来信，大意是他一个战友病故，留下遗孀和两个女儿，大女儿刚考入AH某师范学院。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促成我和这个大女儿。不久，他又来第二封信，希望我主动和这位姑娘联系，交个朋友也好。我给这位姑娘去了信，姑娘回了信。大概写到第三封信时，姑娘跟我抱怨她母亲偏心老二，我安慰说你父亲早逝，你是老大，理应让一让。姑娘来信狠狠骂我一通，从此断了联系。

    第四件事是在98年7月份，表弟带着几位同学和朋友来访。我知道表弟心仪其中一位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女生已久。五年后表弟久追无果放弃，这才促成了我的今生姻缘。曾经有误传，说是我考入南航读研究生后追我爱人的。其实是我们处对象在前，而且我因此放弃了重庆大学2002年研究生入学资格，于2003年考入南航，那时我已经是副营职军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