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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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终于慢慢地打开了…… 只见一把锋利的环首刀静静地躺在木匣中，散发出青幽幽的冷光。 杨小明疑惑地、静静地望着大良贤师张角。 大良贤师张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木匣中的环首刀取出、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抚摸着爱人的脸庞，然后把手中环首刀跟杨小明的那把环首刀叠放在一起，两把长刀紧紧叠在一起，样式、大小、长短、色泽、重量，甚至刀柄上的画纹、刻痕也一模一样。 杨小明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圆。 “此刀来自于汉军!”张角轻声说到，“当日宛城大战！张曼成所部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这把刀！” “那使刀的人呢？！”杨小明心中一紧，涩声道。 他已经认出这把刀就是初入空间时，周艳辉分发给新人的刀具，每人两把，一长一短。他们几人一直在一起，而且也没有丢失。既然如此，那么这把环首刀只能是来自于张华。 大良贤师张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的沉吟了一会，然后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死了！” “死了？！” “死了！！” 大良贤师张角目无表情地盯着杨小明，“不过死前倒是透露出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杨小明猛地一惊，他不知道张华临死前到底说了什么，更不敢回答。 气氛又一次地僵持住！ 须臾！ 大良贤师张角轻轻拍了两下手。 这时营外进来不是侍者，而是四位头带黄巾、面无表情、身高体壮的黄巾力士，每人恭敬地双手高举一把环首刀，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在案牍上，随后退了下去。 六把一模一样的环首刀摆于案牍之上。 杨小明眼光一凝！ 眼神一缩！ 身体猛然跪起，直指大良贤师，大喝一声： “你！” “你把他们怎么了？” 大良贤师张又一次轻轻地拍了两下手，这时营帐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见八名黄巾力士，押着四名衣着甲胄的黄巾将领进来，杨小明不用看就知道是屈小军、耿爱林、李飞和薛明明。 只见四人虽然四肢被捆，口角被塞，无法言语，但甲胄整齐，面目干净，很明显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大良贤师张角一挥手，黄巾力士又把他们押了出去。 杨小明颓然地跪坐于地，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小瞧了张角，小瞧了古人啊……”杨小明心中默默地说道。 “尊下意欲何为？！”杨小明沉声道！他已经没有了底牌，万余精锐，在大良贤师张角弹指间集体倒戈，杨小明太小看张角在黄巾军中的威望了。 “汝！究竟何人！入我黄巾！意欲何为！”张角再次问道。 “吾等……”杨小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组织了一下语言，心灰意懒地回答：“吾等被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万般无奈之下才加入黄巾，至今日今时，吾等之所作所为只求苟活，虽非万般无奈，但没有做丝毫损坏黄巾之事，更没有……” 还没说完，便被张角挥手打断，大良贤师张角面容肃穆，闭目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道：“你们和他是同一类人！命数不在天道之中！” 杨小明没有说话，只是放在案牍上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张角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用一种透着一丝落寞的语气，缓缓道：“你们虽然为我所用，但却身怀二心！所作所为，皆为自己……那汉卒临死前曾言，按照历史，吾将病死于两月之后，吾之起义也将被汉庭镇压！教众死亡无数，死得死，降得降，充军的充军，为奴的为奴，一丝香火竟也不得剩！” 张角眼中猛然爆射出一丝骇人的精光，大喝道：“此言是真？！是假？！” 此刻，他浑身的气势一变，一股庞大的压力顿时将杨小明笼罩，与刚才威势不可同日而语，那神鬼莫测的恐怖威能隐隐暴体而出！一阵阵地威压仿佛整个天地般向杨小明压了过来！主神空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示声，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警示信息，便好似被什么恐怖的力量压制了一般，直接被隔绝在了这个房间之外！ 如果杨小明此刻脑袋一片空白，仿佛面对的不是张角，而是面对着整个天地、整个宇宙一般，磅礴而宏大！ 不过，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那些，因为张角那眼中仿佛刀剑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的心神，他毫不怀疑一点，如果他说了哪怕半句假话，大良贤师张角所凝聚起来的气势会直接将他辗压殆尽！甚至连灵魂可能都无法逃脱！ 恐怖紧紧地攫取住杨小明的整个心神，容不得他有半点异动，天地间，全部静止，浑身血液凝固，甚至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生死！ ——就在一念之间！！！ 说？ 还是不说？ 这是个问题！ 杨小明心中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定了。 因为按照主神空间的规定，轮回者是不能向剧**物透露太多信息的，更不能向他们透露任何有关于主神空间的消息，违者将要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甚至直接被主神空间抹杀！可是，如果他现在不给出一个让张角满意的答案，恐怕他今天就很难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再说了，现在他的性命以及轮回者的性命皆掌握在大良贤师张角的手中，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张华到底在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杨小明沉默了许久，最终声音干涩地、缓缓地、下定决心，轻微而坚定地从口出吐出一个字。 而大良贤师张角也紧紧地眼着杨小明，眼睛一眨也不眨！ “是！” 大良贤师张角浑身恐怖的气势一收，整个人也如失去了力量一般落寞无比，崩直的身体一顿，身体一缩，仿佛老态龙钟般，颓然跪坐于地，与杨小明隔案相对，仰头闭目沉思，最终满是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啊！……” 最终从杨小明的口中确定了答案，张角的神色落寞无比，他缓缓地起身，慢慢地踱出营账，神色间有一抹哀伤，一丝不甘。他并没有继续追寻下去，也没有问为什么历史会如此，更没有问出那个让杨小明最担心的，很可能会危机他性命导致他可能被主神空间强行抹杀的问题。 杨小明只是紧紧地跟在大良贤师张角身后。 只见大良贤师张角只是一脸黯然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仿佛是对杨小明倾诉，又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角本钜鹿医者，时下冀州瘟疫横行，数乡数里患者数以万计，病死者更是无数。角心中甚痛，于心不忍，只得入山采药，以尽微薄之力；然偶遇南华老仙，得以赐下《太平天书》三卷，仙人怜悯世间疾苦，传我符箓之术，遂命我救世济民。” “角自不敢忘仙人之教诲，下山之后遂率兄弟二人,四处奔波，救治病患。” “然冀州各地皆有疫病，我兄弟三人力有所逮，根本不足以救万民于水火。于是角创立太平道，收教众百余人，传符箓之法，往来奔走于各地，这才让瘟疫消弭。可是朝廷无道、宦官当政、外戚掌权、土地兼并……角施以药石，辅以符箓，只能救命治病，却还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死于暴政酷吏之下。” “天下连年大灾，朝廷既不减税赋，也不开仓赈灾济民。冀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角空有一身之能，却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饿死！饿死啊！饿死啊……角无能啊！” 此时，大良贤声，本为平淡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急、越变越厉，犹如暴风骤雨，甚至眼泪磅礴而出。 “直至一日，角终于明白这世间尽是枷锁，想要救世济民，唯有推翻了这腐朽黑暗的汉朝统治！” “于是角广收教众，派弟子分往大汉十三州各地，聚三十六方教众，定于甲子年起事，推翻这腐朽汉朝统治！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张角眼中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彩，他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杨小明。 杨小明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他对于眼前的张角了解实在是有限，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没有任何一个朝代会给张角这样一个人太高的评价，哪怕是在天朝，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当权者也没有给他一个太高评价。他得到的永远都是一个率领农民暴乱的领袖头衔。这样的一个人，他是很难简简单单地凭借以往的历史知识去判定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张角仰天长叹，幽幽道：“黄巾起事之后，世人皆称我等为图谋造反的乱党贼子！” “角今已四十有五，至今无妻无子！”张角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诮，愤然道：“我为何起事？如若不是这腐朽汉庭已经无可救药！我为何率众起事？” “难道是为了谋朝篡位？为了吾一己私欲？！我时至今日依旧孑然一身，我谋朝篡位百年之后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可悲！可叹！” 张角无子。 如此一来，即便他打下来了江山，他又让谁去继承呢？ 杨小明此刻才反应过来，一开始他只是发现张角无子。现在才发现不但张角无子而且无妻，他的两个兄弟张宝与张梁也同样是无妻无子！ 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举旗造反呢？ 一下子，张角等人在杨小明眼中的形象高大起来。如果不是不忍民间疾苦，以他们兄弟三人之能，想要如世人一般追求荣华富贵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杨小明的眼角渐渐变得湿润…… “角一生行事，问心无愧！从未敢忘仙人嘱托，济世救民！”张角起身望向了远方，缓缓道：“可是为何天要亡我！？” “天要亡我啊！！！……咳咳！……” 张角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突然脸上涌起来了一抹病态的潮红，紧接着他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哇’的一声吐出来了一口黑血。 “大贤良师！”杨小明快步上去扶住了张角摇摇欲坠的身体。 “大贤良师？”杨小明音中带着哭腔，看着面色灰白的张角，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张角平缓下呼吸，接着挥手示意不用杨小明扶着，只是缓缓道：“汝且退下吧！吾知道汝等并不追名求利，汝之同伴吾以释放回营，明日吾便会令弟子传汝符箓之法，以全香火之情。” 毕竟杨小明带着黄巾残军杀入杀出，而且越发壮大，总算有点香火之情。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低声呢喃着。 随后，张角慢步回营，枯坐于榻上，闭目含神，不悲不喜：“既然天要亡我！那便让它来吧！” 杨小明并没有离去，仿佛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中却是一片压抑！ 恨天！ 恨地！ 恨自己！ 无奈！ 深深地无奈！ 在现实社会，为生计所迫，事事无奈！难道在这主神空间，在这无尽位面还要如此吗？！ 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为什么要入这主神空间！ 我难道只能混吃等死吗？！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杨小明心中呐喊！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大道无情，人却有情！” 返身！ 紧走几步！ 回到帐中！ 紧紧盯着大良贤师张角！ 一字一顿地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凡事无绝对！” “天道之下，凡事皆有一线生机！”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 “黄巾起义尚未失败！还有一线生机！还有一线生机！” 杨小明眼睛中闪着幽幽的寒光，越闪越亮，直射大良贤师张角！ 而张角，颓败的眼神也在慢慢放光，枯坐于床榻之上的佝偻身体也慢慢地挺直起来…… 杨小明右手拿起长刀，左手顺着刀锋一抹，整个左手，鲜血淋漓，鲜血布满整个刀身…… 大良贤师张角同样如此…… 两刀相交！ “战斗尚未结束……成败尚未可知……吾……” “吾愿与贤师共同一战！战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出一个黄色黎明！” “角甚欣慰！愿与君共同一战！战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出一个黄色黎明！”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相视大笑！ 这一笑！ 笑出了黄巾军辉煌壮丽的未来，笑出了汉末三国时的一幅政治风云的彩色画卷，一场龙争虎斗的战争史诗； 弘扬了忠义无双、顾全大局、胸襟广阔、英勇无畏、坚韧不拔、重信重义等中华民族优秀的意志品质和精神传统； 展现了人文哲思、军政战略、兵法奇谋、阵法谋略等中国文化中博大精深的文化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