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年,如愿
“难吗。” 陈生心中是有腹稿的,照搬营垒模式就好了。 四九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之所以还陷入动荡,是各家存在着隔阂,也是少了一个灵魂人物坐镇。 有他来牵头,制定规则,所有人依次在规则里做事,定能改换乱糟糟的世道。 “能办吗。” 将想说的说出,他看着朱、成、王三家,平静的道。 “能办。” 朱日正连连点头,虽然在细节处不甚明了,但大体规划是没有问题的,药庐营垒的吸金能力,他听说过,有些馋人。 陈生愿意出谋划策,坐镇四九城,他是第一个赞同的。 成崆和王少杰也没意见,他们在四九城中是厉害,但出得城去,又算不得什么,搭上此次的东风,或是能有另外的发展。 “前辈,不知对惊霄商会和李成濡炼丹师,还有印象吗。” 朱日正对营垒计划中的丹药和变现渠道,提出了自身的坚毅,是现成的,能够即可得用,很是便利。 “惊霄商会可行,李成濡其人该是坐化了吧。” 陈生有些意外,朱日正举荐惊霄商会是没错的,当年他和何家是有一点渊源的,照拂一二,不算什么。 但对方提及了李成濡,却是有点没分寸的样子了。 他其人对李成濡是没有成见的,但彼此之间曾经有间隙,以朱日正的聪明,是不该冒险提出的。 只能说,其中该是有别的说道。 “坐化了,但他没有违背诺言,一辈子都在治病救人,连带着留下的关明堂,也贯彻了这一承诺。” 朱日正对李成濡是有点佩服的,一个二阶炼丹师,若是放下身份专门去治病救人,绝对是万家生佛的地位。 据他所知,就四九城中,就有不少人家,至今房中还供着李成濡的牌位。 “大善。” 陈生怔然,不想李成濡竟是做到了这种程度,有种幡然醒悟大彻大悟的感觉。 不管如何,他对其人后续的觉醒,是持赞赏态度的。 …… 惊霄商会。 “客人,有什么需求的,尽管道来。” 一个小厮,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面色淡然的男子走来,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大人物的气韵,知晓这是一个贵主,只要留下,绝对能大赚一笔的。 “我跟何安有旧,想找何家的后人商量个事。” 来人是陈生,他眼神随意的瞥过周遭,有些陌生,又有一点熟悉,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但大致轮廓还是在的。 “何安?” 小厮一头雾水,他算不得痴蠢,但过了一遍商会中的管事名讳,都对应不上。 “客人说笑了吧,我家老祖早没了。” 这时,一个青年才俊走了过来,他叫何宰,是何安一脉的人,若不是这位老祖有大功绩,为兴盛之主,他一时间未必能想得清明。 不过,对方是和老祖同一个时代的人,他对此怀着一丝的怀疑,但没有否认,一百多年,当年一位年轻的筑基修士,是能够活到现在的。 “我没说笑,当年我在惊霄商会拍下一份二阶炼丹师传承,是他在身边候着的。” 这些事情,陈生都记得,所有他生命中过往的人,他都不会忘记的。 “前辈姓陈?!” 何宰神色一变再变,已经想清楚很多东西了。 他家老祖为兴盛之主,一鸣惊人还是在一位药庐长老的提点下,笼络住了一位无主的炼丹师。 自此,惊霄商会开始腾飞,在四九城诸家齐喑的时候,遥遥领先,甚至跳出了框架,渠道遍布周遭三五个仙城,底蕴大增。 “又一个留了族谱的。” 陈生点头,又有些古怪,边地这些小修仙家族,牵扯到高光时刻,都喜欢留下点文字记载。 或许,到了某个遥远的时代,翻开各个势力的秘辛,都能找到他在背后的身影了。 “能再见前辈一面,是我何家一脉的幸运,有什么能做的,可千万不要推辞。” 知晓了陈生的来历,何宰当即行了大礼,一派后生晚辈的模样。 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也不会生硬,毕竟隔着百多年前的交集在里面,有种特别的缘法。 “我打算做点事,得用一下惊霄商会的渠道,你我互惠互利。” 陈生将筹划说出,想动用惊霄商会的渠道,贩卖丹药,做得好了,此地的商会将以何家为尊。 “多谢前辈抬举了。” 对于陈生随手撬动四九城的顶层,重定秩序之举,何宰有些吃惊,又有点理所当然,对方在一百八十多年前,就能拿捏四九成了,如今功参造化,还不是手拿把掐。 这事他不做,自有他认做,不管是出于什么算计考量,都得应下。 定下丹药的渠道,陈生离了惊霄商会,往李成濡留下的关明堂而去。 对此,他是存有一分好奇心的。 关明堂占地很广,但并不雅致,有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桃园气韵,有十位大夫,其中一个居然是纯正的炼丹师。 因为年轻,这名炼丹师的诊台,人员稀稀拉拉的,陈生索性跟在一个病人的身后,排起了队伍。 可以看出,那名年轻的炼丹师,态度很好,说话有趣和得体,是个好人。 很快的,就轮到陈生了。 “哪里不舒服。” 李承卒眸光落在陈生的身上,眸光略微锐利了一分,这衣着无瑕的少年,不像是需要来此看病的。 “看得出吗。” 陈生饶有兴趣的,伸出一只手来,放在脉枕上。 “内息强健如龙,前辈是来调侃我的吗。” 李承卒搭手去诊,眼底浮现出了一抹隐忧,此人来历不明,气息强劲,远超他见过的所有修士,定然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对他们关明堂下手,将是毁灭性质的。 “不要多心,只是想聊几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陈生声音淡淡,如春风和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让他对关明堂印象很好,也很好奇,道:“李成濡到了后期是变了吗,觉得他不该是这种善人。” 他记忆中的李成濡,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二阶炼丹师,骄傲桀骜,绝不是这般悲天悯人的性情。 “前辈似乎知道一切东西,但我想说,家祖确实是大彻大悟,开悟医者仁心之道,并终生贯彻到底的。” 李承卒面色微变,此人竟是和成濡老祖认识,这么长的一段岁月,还未老未死,绝对是一位强横的大人物。 他不该冒犯的,但对方言语上,已经冒犯到了已故的祖先了,他忍耐不住,当即义正严词的说了起来。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李成濡应诺之后的过往,也一一被他说出,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医者了。 “刮目相看啊……” 陈生听得动容,一个二阶炼丹师,放下架子,对于时间的穷苦病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喜事,李成濡能得开悟,堪称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前辈和家祖是如何认识?” 既知了陈生和老祖认识,又没恶意,李承卒不由得对其中的过往,有些好奇。 毕竟,那些过往的事情,蒙上了一层岁月的面纱,既是神秘,又多了一抹厚重。 “之前有些龌龊,但早了结了因果,今朝回来,才知他的过往,叫人佩服。” 陈生平和道。 李成濡的关明堂,有人道之功,他再大的本事,对于这些人,都是怀着一份善意的。 “前辈是药庐那边的?!” 李承卒面色一僵,他这一脉得罪的人不多,但其中有一个人权势极重,称得上是直接踢上了铁板。 “是我。” 陈生点头道。 “见过前辈。” 幸亏陈生之前说了,无有恶意,不然李承卒指定坐不住,生怕对方来个岁月清算,将他一脉给连根拔起。 “此次过来,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也想做一些事情,觉得关明堂挺适合的,便交由你们来做吧。” 陈生将营垒模式说了一下,关明堂这边,由李承卒牵头,炼丹种药。 这些都是对方的老本行,他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保境安民,和我关明堂的理念相合,自然不会拒绝了。” 李承卒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应了下去,他这一脉延续至今,养气近两百年,自有一股凌然正气。 这么一桩喜事、善事,自然不会拒了。 一夜之间,似是该换了新天。 四九城的居民,醒来后发现了大变,有持刀带甲的修仙者,列队成群,巡逻在各地,即便是犄角旮旯,都被扫了一遍。 他们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内心中多出了些什么。 秩序、安全。 “轰” 远方天穹,两位修仙者在激烈的斗法,已是到了生死关头,自然顾不得凡人的生死。 往昔,没人会阻拦他们,只要不跑到同道家门口闹事,大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拿下。” 此番,却是不同了。 朱日正为了表达自身的认真,还有避免出错,直接担上了救火大队长的职责。 见得修仙者作乱,他知道杀鸡儆猴的机会来了,二话不说,就让人出手拿下了对方。 “杀” 斗法中的一个红须男子,抽身而出,见得巡逻队的镇压之势,怒发冲冠,形如妖魔杀了上去。 他没有留手,出手就是杀招,极为漠视生命,没有一点的敬畏之心。 “噗” 朱家的修仙者,二十几人,尽管个体战力上,比不得对方,但彼此之间血脉相承,修炼的功法也是一样的,结成战阵,轻易的接过了敌手的杀伐。 然后,一番缠斗,直接将红须男子斩了,一剑剑砍成了冬瓜块,极是血腥。 “我乃牧夜道人的弟子,你们动了我,是会闯下大祸的。” 另一个斗法的青年,有些慌了,但没有悔意,而是搬出了自家的招牌后手。 “法不容情,杀。” 朱日正见状,决议杀鸡儆猴到底,即便对方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支撑,但再大,也彪不过他们这边。 将其镇杀,也能起一个警醒的作用,让那些“有身份”的人,放聪明些。 “噗” 闻言,这一支修仙队伍,故技重施,将这份有身份的青年一番痛打,最后再对方无力抵抗的时候,一刀枭首,极是凶悍。 …… 同一天。 “什么玩意,我要的东西你竟敢不给。” 酒楼里,一个面色发虚的公子哥,抓着掌柜的领口,将其提起,眼神中有种张狂和肆无忌之意。 他将人抛出,滚出一丈远,有种生杀予夺的凛然。 “一个包子钱,就想拿下我这酒楼,还有没有天理了。” 掌柜的磕得头上流血,极是狼狈,但心中的伤痛更深,这公子哥叫林深,是林家出了名的纨绔,想来缺了用度,想来强夺他人基业卖掉了。 尽管知晓对方的打算,但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死磕,只要不死,就不会将家业抛出去的。 一番拉扯,想来又是血腥。 “抓起来。” 突然的,有一支修士队伍介入了,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盯住了林深。 其中,有两人已是走出,一左一右,朝着对方缉拿而去。 “自己人,我是城西林家的公子。” 林深面色一变,不敢妄动,这些人的气机,将他死死的锁定,只要一动,定然是雷霆镇杀。 这让他有些的心慌,但还没觉察到危险,只以为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了。 “林公子,抓的就是你。” 领队冷笑一声,半点不讲情面,他就是队长徇私后上位的,可不想让人给拉下来。 以前是不做不错,现在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了。 很快的,林深直接被羁押着走了,留下一脸呆愣的掌柜,兀自失神。 “这般下去,明年就能看见万家灯火了。” 四九城的变化,陈生看在眼中,对朱、成、王三家很满意,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极为适合纷乱的局势,快到斩乱麻。 “虽是有我的私念在其中,但这不是坏事,我很期待。” 绿珠是高兴的,她的私心,没有引起四九城的混乱,而是朝着一个好的方向更改。 期待着,一百八十多年前的四九城风貌,再度重现。 “轰”
一道雄浑强大的气机,自四九城冲霄而上,如一座巍峨的火山,竭力的散发着自身的热量,打算将周遭的人和物事通通毁灭。 气机的主人是一个清瘦老者,眼眉如刀狭长,有狡诈,有凶恶,绝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谁杀的我徒弟,给我滚出来。” 清瘦老人放声一吼,声如闷雷,直炸得体弱的人心头发闷,有种当场昏厥的悚然感。 他是来报仇的,打听到了,那日徒儿和他人斗法,却是让得四九城的修士给斩杀了。 在他看来,这是无妄之灾,也是欺人太甚,不得不来讨个公道。 “筑基境修士,这等人物的出现太坏秩序了。” 朱日正抬头望天,眉头紧皱,最为麻烦的来了,这等筑基境的强敌,是他们无法抵挡的。 “才安稳了几天,就又要乱了吗?” “这人太强了,四九城抵挡不住。” “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四九城民众情绪低落,他们对于近期的秩序很是喜欢,强兵在侧,无有叨扰,却是深深的心安。 可此时,这种宁静,好像又要戛然而止了。 “我不准有坏了规矩的人出现。” 红线楼中,天字二号房中,有人呢喃,透着一股不喜之色。 “嗡……” 一杆大旗被拿出,旗杆笔直如铁,旗面白色,用黑字大大的写了“广秀”二字。 有只有力的大手,朝着白面大旗灌注入法力,似是真龙觉醒了般,散发着凌然气机。 下一刻…… 白面大旗冲出,如真龙出行,撕裂了层层气浪,旗面列列,似如幽魂索命,隔着千里万里,只一瞬到达。 “会死的。” 清瘦老人的张狂,猛得消散,他盯着冲杀来的白面大旗,神色惊恐,似凡人面对着强弓劲弩的感觉,无处躲避。 他将手一卷,法力倾泻如水涡,丝丝缕缕的绞杀之力,不断交织,缠上了白面大旗。 “咔嚓……” 白面大旗不受干扰,直接捣碎了水涡,顺势杀上,直接将清瘦老人的身躯贯穿。 “砰” 一道轰鸣声响起,响彻天际,却是清瘦老人直接被钉在了城墙上,旗面让得鲜血染红,“广秀”二字一下威严了起来。 自此,四九城安宁下来了。 …… 又一年。 陈生来时四九城的天空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霾,眼下却是海晏河清,比之“青天大老爷”还要厉害,直接换天换地,做规则的制定者。 一切扰乱安宁的因数,直接掐灭,让四九城的顶层,自上而下反哺下层。 稳定、安康面面俱到,世道风气一改颓势,逆风上扬。 玲珑娘娘节的重启,已经喧嚣尘上了,陈生知道其中有朱、成、王三家的推波助澜的原因,但大部分民意,也不是弄虚作假的。 于是…… 堂上织锦绣,楼上挂彩灯。 轰轰烈烈的玲珑娘娘节,又再度席卷而来,甚至是压抑得太久了,爆发出了更为强烈的情绪。 大cao大办,喜迎新时代。 四月六。 人流如织,汇往龙角山,玲珑娘娘庙极为的热闹,来人都是为了求得鱼符放花灯的。 “真好。” 绿珠眼里心里,散发着喜色,上一年冷冷清清的,今年终是一次性补足过来了。 “我俩也去。” 陈生拉着她的手,入了喧嚣,一举一动没有法力的痕迹,一言一行宛如凡间夫妻,极是安宁。 龙角山上,人员很大,很是喧嚣,或许有人觉得太过吵闹拥挤了,但陈生和绿珠却是觉得挺好的,有种人间红尘的气息。 玲珑娘娘庙修葺了一番,重描华彩,但一些古旧痕迹,却是保留了下来,有种新旧交融的韵味。 “我俩来见你了。” 绿珠入得庙中,玲珑娘娘的神像,一点没变,静静的矗立在正中,受着供奉。 她像极了一个信女,礼敬和上香、祷告,一个不缺。 上次来时,陈生是怀着“陪她玩闹”的心理的,此次却是有不同的感触,存了心思,和绿珠一样的做派,做足了礼节。 他祈告上天,和一切能帮衬到的人,开一线生机,让得绿珠后续的生命,得以延续。 “你许什么愿了?” 绿珠兴致勃勃,既有对周遭物事的热烈,也有对自家人的贴心。 “一个长生的愿想。” 陈生简单道。 没有说为绿珠祈求的长生。 “这也太大了吧。” 绿珠咂舌,这种概率,像是直接绑定了天道离地成圣般,一听就不大靠谱。 “所以,才来拜神嘛。” 陈生理所当然道。 “你笑话我。” 绿珠睁大了眼睛,有些可爱,又皱着鼻子,想要摆出凶恶的模样,但大抵是底子太好了,还是可爱。 她知神像无灵,但还是来了,有点做无用功的样子,但拜神不是目的,心安才是。 良人在旁,叫做此心安处, “求鱼符去。” 陈生笑而不语,拉着绿珠往庙门去,庙祝在摊前坐着,是老迈模样,很是受欢迎,周边围满了人。 “先生,给两枚鱼符。” 等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庙祝还很忙,绿珠便知道不能再等了,拉着陈生,往里头钻,终于废了一点气力后,成功杀入。 庙祝看了她,再看对方身后那个男子,看出两人的关系,一脸笑意,拿出了两枚鱼符。 “多谢。” 绿珠抓起两枚鱼符,拉着陈生,又出了包围圈,直至离了庙宇几丈远,才不会那样的拥挤。 求了鱼符,之后是比较悠闲的了,只要等到明日天黑,就能好好的游玩了。 两人自山道下来,见得源源不断的人往上走,虽是辛苦,但面上终归还是笑意居多的。 就这样,直至到了山下,回望龙首山,喧嚣沸腾,才知一年的心力筹谋,没有白费。 热闹非凡,宛如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