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呜呜呜,一切都好
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从武功山下来,少女神情,满是哀怨,心中泛酸,目视天地,见山水无颜色,花草无生机,只觉寂寥,孤魂似的飘荡,尽成笑话。 山上的道人幽幽一叹,天真灿烂的少女,转瞬哀怨,让人深感命运的无常。 “柔然,你……真是狠啊……” 陈莲行走在道路上,心中杂乱如麻,念及柔然之时,面上浮现出刻骨铭心的痛苦。 黑渊大狱一面之缘,她知晓了身世之谜,也听人说过,对方是魔道中人,横行无忌,当时没有多大的感触,还存有一抹温情。 现在想来,是她天真了,一个能够对腹中胎儿施展子母移神咒的人,哪里有温情可言。 “这天地与我而言,未免太残酷了。” 陈莲觉得很可笑,修仙之道似是触手可得,左右周遭都是修仙者,但她一辈子都不能修仙。 一具身中仙家咒法的身体,唾手可得的修炼法门,不差的修仙资质,却只能作为一个凡俗人物,静待老死。 修仙世界的波澜壮阔,和她没有关系的,像是一朵花般,无法长久,短暂绽放后便是凋零。 “我将何去何从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陈生,想回到黑渊大狱,向其诉说心中的委屈,以及此次毁灭性的心理打击。 这个念头,很强烈,但她忍住了,决意独自承受这份哀痛。 她算个什么,一个惨遭生母遗弃的孤儿,身中子母移神咒无法修炼的废物,于陈生而言,毫无用处。 又有什么底气和资格,享受着那人的照拂,心安理得的收下关照。 “求仙访道,好玩吗。” 陈生看了一眼手上的陈字牌,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按照以前的规律,陈莲该是很快就回复的。 “怎么不回我呢。” 他又发了一条信息,等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不见动静,皱着眉头,放下了陈字牌。 储物袋中的器物,一切正常,证明陈莲无事,或是没看见信息? “呼……” 陈生暂时略过这茬,沉定心思,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体内运转着养生经,一股股灵气流淌而来,伴随着黑色煞气,却是被隔绝消融,像是遇见了一团小太阳般,诸邪退避。 他身后遍撒光明,身前方寸时时璀璨,似是身处净土中的一尊天王,拥有着不凡的气韵。 “哗啦啦……” 澎湃的法力在陈生的经脉中流淌,汇聚丹田,像是汹涌的河流落入大海般,激荡起万千气象。 流水潺潺,烟雾弥散,随意一滴法力蒸发出发,可以将一片山谷都浸染灵机。 气行周天,走了一圈后,他转为修行玄黄凝气术,丹田中的法力,逆转回经脉中游走,沿着奇异神妙的纹路,兜转回去。 轮回一圈,法力的总量虽是减损,但精纯上了小许,青郁雄浑,似如美玉不朽。 “神照体!” 陈生炼气半个钟,心念一动,却是修炼起了得自霍泓华的炼体法门,一寸寸的血rou,如琉璃通透,没有一丝的污浊之意。 他周遭虚空,蓦的大亮,不是天光炽烈了,而是体魄发出光亮,散发着澄澈无瑕的韵味。 “轰隆隆……” 血血一转,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沉凝的气势,不霸烈,束缚在方寸之间,但即便如此,也像是一尊山君位列在山巅俯瞰下来般,给人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唳” 隔了一阵,陈生感到了体魄中的杂质,驱散得差不多了,改换了另外一种法门,rou身沉寂,心神世界中,一枚淡金色的鸟符,微微颤动,似是发出了呦呦鸟鸣。 丝丝缕缕的晶莹丝线,不断的出现在鸟符上,雕琢打磨,朝着更高的领域修筑而去。 这是金翅大鹏法,得自大鹏道人,他修炼二十七年了,有所成就,但距离大成,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呜呜呜” 黑渊大狱中,空间狭隘,无法纵身肆意纵横,他散了金翅大鹏法,抬起手来,往虚空上虚抓而去。 周遭无恙,但冥冥看不见的精神世界,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即便是鬼神在前,也会被断了生机,魂飞魄散得个干净。 “诸多法门,汇聚一身,好大潜力。” 一个个牢房中,诸多囚徒睁眼看着陈生的修炼,尽管看不真切,浅浅一观,但已是能够感受到恐怖绝伦的潜能。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狱卒,不惧他们,甚至是将它们当做资粮,一步步的吞噬壮大。 如此霸道和强势,让他们很不忿,打心眼里,想将其掘了根基,打落凡尘。 “我的神照体啊。” 霍泓华心中在滴血,看出了陈生在修炼神照体,而且修为进展极为迅速。 这是资敌,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这个想法的囚徒,大有人在,都是咬牙切齿的,但什么都做不了,颇有败犬哀嚎之态。 “怎么感觉我俩的黑渊大狱,是不同的呢。” 蔡荣远远看着,有些艳羡,黑渊大狱的囚徒身上,确实是有好东西,但一年年下来,贪婪的狱卒都死了,以至于衍生出三大生存法则。 囚徒倒逼狱卒妥协,是千百年来客观存在的,陈生却是打破了这一规则,让人艳羡,又很佩服。 陈生不知外人的心思,只一意修炼,此次确实是酣畅淋漓,竟是修了个四天五夜。 他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身躯,似是想到了什么,翻了一下衣兜,拿出一物,看了起来。 “回我!” “是发生了吗?需要陈叔出手吗。” “不行就回来,陈叔在呢。” 陈字牌上,陈莲依旧无有信息传来,陈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在储物袋中布置的手段,没有异样,还沉得住气,但已经有些焦急了,连发了几条信息。 “一切都好。” 原以为,又是石沉大海,不料这次终是回应了。 陈生面上一喜,还待说话,但陈字牌上的光辉,却是黯淡了下去,对面又是离开了。 “不开心了??” 他留言道。 …… 隔了大半月。 陈莲:“一切都好。” …… 三个月。 “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好。” …… 一年。 “今天心情怎么样。” “一切都好。” …… “她定是知道了什么,唉……” 陈生和陈莲的对话,一直如此,简短得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线拉得越长。 他看出来了,陈莲心情不好,之所以回话,也是保个平安,不想让他担忧。 而这一切变化的开端,在于武功山那次寻仙问道上,他推敲起来,蓦的身形微微一震,有些心疼,知道发生什么了。 “你真该死啊。” 陈生越想越气,某次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到了一号牢房前,对着柔然呵斥一声,抒发内心的烦闷。 “什么?!” 柔然被羁押在牢笼中,不得自由,气意低迷,骤然遭遇这一遭,有些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陈莲知道你的好事了。” 陈生冷冷道。 陈莲无辜,罪魁祸首是柔然,却得让她人去背锅,承受生命不能承受的厚重,真是该死。 “你怎么能让她知道子母移神咒。” 这下子,柔然反应了过来,极为激动,对着陈生一阵指责。 她当然不是担心陈莲的心态,而是子母移神咒破解起来,也是简单,只要中咒之人自堕凡便能不受其害。 陈莲知道了子母移神咒的存在,有了防备,那么定然是不会踏上修炼路的。 她的一番算计,已经彻底落空了。 “你给我烂在黑渊大狱,一辈子暗无天日,哪怕死,骸骨都不得见到天日。” 陈生看着柔然的丑态,心下失衡,这么绝情绝意的人,实是少见,在一众囚徒中,都属于穷凶极恶的了。 既然柔然对于外面念念不忘,那么他会死死的盯住对方,让其深困牢笼至死,连那骸骨,都不见天日,方才解恨。 “事已至此,是我输了。” 柔然闭目,将所有的心绪收起,对她人狠,对自己也恨,竟是有点不为所动的样子。 魔头,这是真正的魔头。 “呼……” 陈生吐了口气,转身离去,这等人确实是无可救药了,心性狠绝,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多做接触。 “怎么了?陈莲出事了。” 大福见到陈生和柔然起了争执,心中一动,立时有了猜测,语气急促,显然是担忧起来了。
“遇见了点麻烦,但安全上没有问题。” 陈生不愿将子母移神咒之事,说得人尽皆知,多一人知道,那眸光落在陈莲的身上,就是多一份的沉重和自卑。 “安全就好,其余的……有挫折是正常的。” 大福颔首,听到陈莲无恙,心态一下放平了,些许挫折,仅当磨练。 每个人都年轻过,也都摔过,之后站起来就好了。 “我刚来黑渊大狱那会,也被吓个半死,现在不是也好好的,会过去的。” 蔡荣也极是乐观,陈莲外出,有大把护身手段,依他所想,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 “嗯。” 陈生笑笑,嘴角有些的苦涩,有些挫折,一遇上,一辈子就毁了的。 他在此事上,没有多说什么,不给大福等人心上添堵。 “他这心绪,有些不对。” 甲十一区的囚徒,眸光幽幽,像是成了精的豺狼般,眼神毒辣,心机深沉,盯上一人,一天百八十个心眼子围着你转。 “你有想法?” 均安真人瞥了一眼溥玉山,再看了一眼陈生,生平最恨此二人了,很想看到双方两败俱伤的模样。 溥玉山转过头去,不搭理老对头,但低头顾盼,有冷光飞射,遥指陈生,显然并不是没有算计心思的。 “小心些,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 大鹏道人在陈生面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手指连点,将那些展露杀机的囚徒一一指出。 “还能翻天了不成。” 陈生毫不忧心,换做刚来之时,还可能被囚徒的鬼蜮伎俩所欺骗,但多年修炼,眼光毒辣,不说能洞察人心,但险恶危难,总是有一股直觉的。 况且,这些人都被封了法力,他处在巅峰,一手一个,也是简单。 “有心事?我可以给你排忧解难的。” 大鹏道人就是让得陈生的手段,打得臣服的,心态转变,奇诡难言,有事是真的排忧解难的。 “免了。” 陈生摆手,给否了。 他将大鹏道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此类人能够一直压着,用得确实是顺手,但一着不慎被抓住破绽,也是危险。 “只要你想,我可以为你打入囚徒内部,将第一手资料给你的,相信我啊。” 大鹏道人兀自热烈,言之凿凿的,诉说着刺探军情的手段,都是磨练许多年的手艺了,定然保真。 “你老实些便好了。” 陈生没好气道。 大鹏道人为他打探情报是真,但也有一丝的可能,和一众囚徒一拍即合,设计挖坑,将他埋了。 虽然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他活得好好的,但实在没必要去做狼狈事。 这时。 “牢头,我那神照体,如何。” 十九号牢房中,一个青年站起身来,眸光炯炯,气势浓烈,丝毫看不出曾被打得很惨的样子。 “这厮又起什么心思了。” 陈生对霍泓华还是有些印象的,一念杀人,出言便要陈莲的小命,让他恼了,狠打一顿。 不过,他现在倒是不那么气性了,因为柔然的行径,比霍泓华恶劣数十倍,着实是将底线拉低许多。 “神照体,不差。” 他来到十九号牢房前,实话实说,觉得神照体比太白西经更强,虽然难以大成,进展缓慢,但在细节方面,却是做得极好。 对于体魄的打磨,有点慢工出细活的味道,修炼久了,会很强。 当然,也可能是选择的问题,太白西经的修炼一日千里,勇猛精进,实在是符合剑修快意的性情,旁人觉得更好也是正常的。 “不管如何,我对你可有传道之恩……” 霍泓华砸吧着嘴,有些得意,神照体的强悍,是有目共睹的。 他还待多言,直让陈生打断了,道:“停下,你若说这些废话,便不必多说了。” 两人之间,无有交情。 这黑渊大狱中囚徒的心思也不难猜,大抵是我知你的算计,你知我的索求,一阵扯皮罢了。